「小姐,有你的访客。」当伊碧丝敲敲门探头进来说的时候,晚睡的狄安娜这时还躺在床上抱被子,她昨天在草坪上思考太久,不仅睡得比平日较晚。
「是谁?」她有点依依不舍地从软绵的床上起身,她有点纳闷这个时间点有谁会来找她?
「是混沌神殿的沉默之鹰,我请他去祈祷室等您。」伊碧丝的小脸微红,显然被对方的外貌给惊艳到。
「好,我等等过去。」一个已婚男人还这麽抢手,这叫全大陆的单身汉该如何是好……狄安娜摇摇头,先去换上祭司袍,再来梳洗脸部,最後又对着镜子梳理好头发,绑了长辫後才维持这抹整洁的仪容走出房间,自己连早餐都来不及吃啊,她哀怨几秒才收回那神情。
待她推开祈祷室的门,里头背对她的男子正在看着墙上的壁画,待他转过身,狄安娜确实稍稍愣住,经过打理後的沉默之鹰简直是俊美至极,宛如出自於那些雕刻师之手的完美塑像,他五官立体、高挺的鼻梁,深邃的长眼、性感的薄唇,这简直就是上苍赐予的杰作。
狄安娜款款欠身,她已经是光明殿的祭司了,不能像以前那般妄为。「沉默之鹰阁下。」
「请称呼我等阳,狄安娜小姐,这毕竟是太阳骑士所赐予的名字。」沉默之鹰……不、应该说是等阳,他似乎很能接受自己的新名字,「我今日是来向你道歉的,很抱歉先前对你做的事情。」
等阳待在叶芽城的这一周,经常能听见街坊邻居对於这光明殿第一祭司的耳语,她待人亲善、经常出入贫民窟,为那些穷苦病弱的人们带来药草与食物。她能跪地为一位伤部溃烂化脓的老者更换绷带,面对浓臭的秽物,她没有为此皱起一次眉头。只是亲吻对方的手指,说光明神会护佑您。她是被带入这片灰色地带的天使,将此处染上鲜明的色彩。
「我对你,原谅与不原谅又如何?虽然光明神说要以慈爱包容罪人的过错,在我眼底,不过是立场不同罢了。」狄安娜微微笑了声,望着此刻有点诧异的等阳,「我如果是你,面对想带走公主的一夥人,他们也会被我视作敌人。」
「爱丽丝公主还好吗?听说你们成婚了?」见等阳忽然不出声了,她便换个轻松的话题,至於爱丽丝公主成婚的消息,传遍整个大陆,据说让各国的单身男子都顿时晴天霹雳。
「啊、是的,爱丽丝她很好。」
「我听说太阳为了报复她,而给她会假的美白秘方呢,害她肤色变得跟黑炭似的。」狄安娜微笑看着等阳的脸逐渐变得无奈,他苦笑,「是,所以爱丽丝有段日子为此哭得很伤心。」毕竟是月兰国第一美女,为此伤了自尊也是有的。
「反正你又不嫌弃她。」狄安娜忍不住撇嘴,那分明是爱丽丝自找的,但她没有多说什麽,只是开门见山的问了,「总之,你此次来叶芽城是为了什麽事?」应该不是特地跟她道歉的,毕竟人家还带一堆下属,千里迢迢地从辛基格王国来到这里。
原来太阳骑士没有告诉她?等阳的神情没有半点不自然,他暗暗思索着是否要告知对方魔王即将诞生一事,他今日只是想为砍伤她一事道歉,但他的来意现在不说,她早晚也会知道,毕竟他已早先一步会面皇室与圣殿,思及此,等阳斟酌着用句遣词,决定先暂时保留,还是由圣殿的人告诉她可能比较稳妥。
「新王登基已有一段时日,各国都遣人送来贺礼,唯独我混沌神殿前些时候繁忙,到现在才向贵国陛下献上祝福。」
新王登基都过这麽久了,现在才想到要祝福未免有些晚了?狄安娜心里的怀疑加深却也不好说什麽。
「……沉默之鹰阁下真是有心了。」
说几句客套话後才送走了等阳的狄安娜,她想起自己连早餐都还没吃,但狄安娜想先去找一个人。
寒冰探出来脸看似冷冰冰的,彷佛身边都会吹起寒凉的冰雪,他望着狄安娜没怎麽说话,似乎在等她先开口。
嗨,最近忽然想念你做的甜点了。他应该不会觉得自己像个无赖吧?狄安娜想过无数句的台词,但哪一句都感觉不对。
寒冰停顿几秒,居然又把门关上,留下突然反应不过来的狄安娜。
狄安娜呆住了,她第一次吃了寒冰的闭门羹,居然这麽不给她面子、难不成跟烈火说的一样,寒冰在为此生气?她又咚咚地敲着门,「寒冰、你一定在这种事上跟我置气吗?」她敲门更用力了,「我跟你道歉还不成吗!」她高声叫嚷着一阵子才忽地泄气。「好吧……我的确没想要跟你拿甜点,我只想说对不起。」
她瞪着那一扇紧闭的门扉,寒冰有听到她说话吗?她待在门外,有点放弃地想走人时,门终於重新开启。
「……至少你没浪费食物。」他低低地说话,「进来吧。」
狄安娜见他开门了,不禁松了一口气,她跟着对方进去房间内,料理台上打理很乾净,也擦得极为晶亮,看得出来寒冰的重视,桌上堆着几本书,有一本是摊开来的,中间夹一只书签。
「要说抱歉的人应该是我。」他随手将那本书给阖上,「明明是你烦恼到什麽都吃不下,我应该要察觉到的。」要是能更早一点察觉就好了,他的眸子闪过细微的自责。
原本想要道歉的人却反被对方道歉了,狄安娜摇摇头,她有点迟疑地嗫嚅,「寒冰……你不用说这样的话。」她那时候确实是忧虑导致的胃口不佳,但这可完全不是对方的错。
「我只是想找你……把话说开了,但我不愿意再听见你再为此自责,这可不像个男人。」狄安娜拍拍寒冰的肩头,她鼓励地微笑,「只要我之後还吃得到你的甜点,那就不算太糟。」她得意地笑了。
-我只要吃得到伊希岚亲手做的面包,这之後的旅途就不算太糟。
寒冰微微怔住,思绪彷佛飘回了当年狄安娜离开圣殿的前一晚,她行囊都收拾好了,寒冰送行前给她带来自己做得硬面包,这种硬面包据说是旅人的最爱,容易保存也比较难因潮湿而影响口感,唯一的缺点大概就是口感硬得跟石头没两样。
她当时就说了那样的话。
「你会想念我们大家吗?」伊希岚没有体会过这种分离的感觉,因为圣殿的大家一直都在一起,他感觉心里的某一角酸酸的但又不知该如何形容。
「是,我会想念每一个人,那也包括你,伊希岚。」背着行囊的狄安娜微微踮起脚,拥抱了伊希岚。
「那你得经常稍信回来。」他有点不放心的叮嘱一句,至少能知道她的消息也是好的。
「那怎麽成、留下行踪好让老师去抓我回来?」狄安娜不赞同的挑眉,她放开伊希岚,没有半点犹豫地转身,她一蹬一跳,双手攀住极粗的树枝,才借力跃上树的枝干,再用同样的方式到达更高的地方,直到她身处的高度能翻跃过高墙。
伊希岚有点难过,那就代表听见她消息的机率很微小了,可他没有表现在脸上,个性养成已经让这位少年能掩藏住自己的心思,成为那个待人冷冰冰的寒冰小骑士。
伊希岚只能看着她的人影没有回头,消失在月色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