薰衣草茶,可能惨杂安眠药物。
撕毁寿叶礼服的,是昨天送迹部巧克力的女孩。
导致的原因无他,一样是小唯。
用了离间计:透过无知少女对迹部的执着。
巧克力女孩在男生准备室的身影,透过监视器遭忍足指认,是由於他埋藏心里的疑问。
为什麽不直接毁掉迹部,而选择寿叶?
这般想的忍足,拜托了榊,调阅迹部个人准备室的监视器,寻觅一切可能性。果不其然找到线索:室外,小唯向女孩搭话的画面。
那是在中午一开始的时候。
女孩站在迹部准备室前面踌躇,想当然尔,对方已不在里面。这时小唯和她撞个正着,然後。
「你找迹部同学有事吗?」
「是?」
「我是小唯,昨天才跟他认识的朋友。如果你有话,我可以帮你转达。」
「我只是...想问迹部大人,巧克力怎麽样?顺便为他加油!」
"何止顺便,根本是有心来的。但可以利用。"
她也许心思邪念地说。
或许那时候,诡计策划的琴弦拉动。
「你的巧克力,北园丢进垃圾桶,她跟我说的。」
「什麽?」
「北园喜欢迹部,偷偷跟他交往来着。你不知道吗?」
「骗人...她不是喜欢忍足?]
「三心二意吧。常有这种人。我也很讨厌呢。」
「怎麽会…居然玩弄人心,还欺骗迹部大人…!」
「那,要听我的意见吗?」
「...意见?」
後来的具体内容,当忍足捉到女孩的时候,她本人陷入恐慌而不再清楚了。
只知道不久,她听从小唯的指示,乔装撕毁寿叶跟她自己,为的洗刷嫌疑。藉此让迹部松脱对小唯的警戒,喝下那杯薰衣草茶。即刻巧克力少女曾担心,迹部伴奏怎麽办,却还是埋没到小唯的骗局之中。
面对忍足的详细说明,苏醒的迹部,除了对巧克力女孩评一句“笨女人”,有关主谋的感想一律只字未提。可是,眼神倒很诚实,空洞可憎到,仅得靠浏海遮掩住,吞噬魔鬼的苦感。
沉阴的,懊悔的,烦躁的,一并咽下至喉头。
他能唱的…他还能唱的!
迹部内心激动,朝着谷底不停地呐喊。直到一楼大厅,看见她为止。
小唯身边没有亚矢,却有几位是刚刚的评审,其中还包含这次赞助留学的股东。而该公司派出的代表,是国际商贸公司的顾问,迹部也算认识。若没记错,他记得,年纪约莫三十出头,姓真田。
迹部、忍足、寿叶三人齐聚,定眼望向小唯殷切示好、接受赞赏的嘴脸,待各个大人们纷纷离场,她这时从闲暇的目光,分一些给他们。
两手交叉环抱,冲着他们冷冽一笑,将近亵渎。身上那件他曾经暗诩过的藏青色礼服,现今看来,是天使成魔後的受洗。
『你…居然这样对我们!』
寿叶咆哮的音量,大至全场所有人的注目。甚至路过,寻不见榊的芝砂织,也不由得从旋转玻璃大门,拖着忧心的步伐关切。她边斥喝,边迈开脚步送给小唯一记耳光,却被忍足即时遏止。
『放开我,忍足学长!』
『冷静点,这麽做无济於事。』
『但是!』
『你没听忍足说的吗。快给我住手!』最後命令,为迹部怒火,点燃的开始。
那恶狠瞪人的瞳孔,紧缩一条绳索般,作势勒紧眼前少女的脖子,远比方才准备室休息的眼神,更加不寒而栗。
「呵呵…哈哈!」
一眨眼,空气稀薄,鸦雀无声。
只因为小唯放肆的笑声。
『真意外。我只不过讲几句可怜话,想不到迹部同学,真的信了。』她接续,不放过数落的机会。
『你的同情心,还真廉价。』
『你别太过份!』
寿叶再度冲过来,这次,却被迹部本人压制肩膀,轻微甩到後头,由忍足接应。
他是真的想揍这个女人。耍尽各种手段,也不让他歌唱的女人。但,还是选择了无视,告诉自己不要跟女人计较。
『…我们没必要把心思花在这女人身上。』
实际上,是坚守某样东西。
他曾经,败战过,就在英国念书的时候。为了获胜,练就了找出对手弱点的打法。一路走来,别人怎麽说他,他都无所谓,即使抛下华丽的打法。
还有....
『呐,迹部同学,』她唤道的声音,轻得战栗,『我看过你跟青学的手塚,关东大赛的影片。』
不知为何,她居然在迹部面前,提及了关东大赛。偏偏还是手塚受伤期间,他险胜的一战。这理所当然地,招致迹部提高警戒,瞪人的眼神像只铅笔。
越摧残,越尖锐。
不清楚她还想表达什麽,可能下一秒,忍足臆测,连小唯自己的自尊,都会被她自己的白目而瓦解。
『凭你那点求胜执着和手段,就能获胜。看来你,和被你打败的人,也不怎麽样嘛,哈哈…』
嘲讽的刺耳响遍,声唱着炒冷饭。这时候忍足看到了,迹部的手背化作羽翼,奔往小唯的左脸。
“啪――”
当砂织来临的一刻,小唯的脸正好被迹部的手划过―因为忍足即时的出面。
迹部呆愣的表情内含镇定,看下忍足偏红的脸颊,瞥了眼小唯稳住身子的侧脸,顿时缄默。他只不过是不能忍她,连手塚都要诋毁的不自量力。
她根本什麽也不明白,
那种在球场上,抛下一切的理解。
她持续低头。就这麽僵在原地,宛如停注之命。
『我不是为了你,才挡下来。』
他扶正眼镜,瞅她一眼,『如果要再说狠一点,我也不保证下一次。』
『没关系。』随後,她冷笑地回头,乾脆得乏人忽视。
完全不放眼里。
『反正再怎麽打,对我来说痛也只是现在而已。』
这回覆,连忍足都傻了。并且深知,他的推断错误,错得离谱。错得仍然不能理解,只能持续观察她。
盼到她以空洞的眼眸和缓慢的脚步,来到迹部面前。
『想消气吗?我愿意让你多打几下。还是,』
顿言,她擒着迹部的手。由她的掌控下,让那只手点到她本人的鹅颈处。
『还是要我哭着求你打我呢?』
那一瞬,连着她的手和笑,
他只觉得,恶心。
猛地抽回手,怒目的表情,震慑到他自己也不敢相信。他首度意识到这个人,不是光用卑鄙一词,就能让自己的心释然的对象。连比嘉中的木手,也未达及。
『你这女人,连作为人的自尊,都没有吗。』
她和他都清楚,这跟前几个小时,所谓竞争的自尊,和关东大赛跟手塚对战的自尊,俨然是不同的东西。
『我老早就舍弃了。那种没用的东西。』
那是迹部从刚刚被数落开始,
一直想守护的,一模一样的东西。
『凭你这种大少爷还想跟我谈自尊?别笑死人了。』
於这个社会,生存的自尊。
握拳,他直视她冷眼下的面无表情,紧咬的牙根即将出血,隐没在唇内。
『迹部学长!』
然而他和她,胜者跟败者之间,已经没什麽话好说。半晌,他们目睹了迹部愤而离去的背影。寿叶欲追,却在半途被砂织摇头阻止。那两个人站在大门,留下了忍足和小唯。
『你所谓的舍弃,包含歌唱的自尊吗。』
『……』
『如果这样的取胜方式你高兴的话,那我无话可说了。』
语罢,人称关西的绅士推了推眼镜,
和她擦肩而过。
有关他是传说中的亿万富翁,榊太郎对此表示,只不过是对於成熟男人的幻想。但他不可否认,当老师,即他的兴趣。
他承认,他不算穷,经济能力以单身而言,算小康以上。只要懂得股票基金的运转,正确的挑选保险,省下不必要的花费,岂止没有些储蓄?要知道,单纯学校内,单纯只买储蓄保险,或是定期定额存款的老师多得令人恐惧,以他们那般的低效率看待他,难免闹出个传言,并往往忽视了主要点。
他毕竟,四十四岁了。
如果还用年轻时候的思唯赚钱,何止白活?
他并不算正统的帅哥,只是因为时间的历练,让他的气质和外表逐渐成熟,变得越有魅力。适合他这年龄层的品味生活,红酒、西装、了解他生活情趣的女人,无一不正常。他没有不良嗜好,生存在这个社会,未尝没有春风得意的时候。
两天和芝砂织一起,对他而言,算是个意外。她活泼外向,又有轻熟女的魅力,以正常男人的角度,他会跟她共度一段大人的感情。可是他不一样,唤醒他底处的少年青怀,也只剩下看拳击的澎湃,却有可能还剩一个。
收到她讯息的一刻,他在文艺大楼旁边的公园隐密处,赏析秋日黄叶,凋零的浪漫。像个二十多岁不顾一切来电的男人,等候着这世界,令他再次心动的人。
不是女人,是个女孩。
『终於,可以见面了。』
她从他後面贴近身,倚偎在他的背上,只为的浸染榊的气息。他也没有阻止,弯起浅浅的嘴角,转身面对,将她清瘦,渐渐待发育成熟的身体,温暖地抱进怀里。
历经这段日子,为朋友伴奏的过渡期、远距离恋爱,一个月见两次的辛苦,还有,过去及现在伦理关系的束缚,结城亚矢和榊太郎的师生恋情,好不容易,从少女十三岁,与他在千叶县成为她私人钢琴老师的初识,中间别离,到去年六月接受彼此心意,依然继续。
『你的朋友日高呢?』
『还在大楼跟评审说话。还有哦,最近千堂先生似乎要比赛呢。』
『是吗...亚矢,有关芝小姐…』
『我知道。』手稍微窜紧他的西装,『我不会因为这种事怪罪老师…』
她知道,他们的关系,自从交往的一刻,就无法在太阳下公开。即使榊碍於社交,必须带领其他女人出席,一旦牵扯到事後处理,榊绝对稳固立场,不在女人家逗留,最多也就送到她们家门口。要不,直接叫计程车送女人回家。
於这点上,昨天的芝砂织为最佳例子,亚矢很清楚。尽管昨天她稍有在意、感到寂寞。
所以她很放心,也相信这个男人,真心爱她。因此她绝不会在这件事情上,胡理取闹。榊也了解她,即使互换立场,亦然。
『我一直知道老师,很珍惜我。有人告诉过我,真心爱我的人,会考虑到我的心情,为我着想。』
直到那一天,那个丁子茶色头发的少年一语,她总算了解了这样的道理。
至今,榊都还没碰过亚矢。
她依然保持纯洁的理由。
『所以老师…!』未言止,他的食指落在亚矢的双唇。帮她平整风儿吹乱的黑发。
那是亚矢为了变成熟,为了配得上他而烫的。
『我明白。什麽都不必说了。』
一个情人的小小动作,终究让她迷恋得闭嘴。
好喜欢,她真的好喜欢老师。
『老师,可以吻我吗?』眼神迷离,手抚摸他的脸庞,重述,『吻我。』
语毕,榊默应了。他轻柔地将亚矢的手抓到他胸口,紧抱住她纤细的腰际,缓缓低下背脊。而对方也为了回应,踮起脚尖,两手攀附到他的脖颈,就在彼此唇办的温度,传递完成,一享双方清甜的芳泽,动作这才停格在情侣间,接吻的画面。尔後依依不舍地离开,保持搂抱的状态。
这是属於他们的秘密,难以启齿的恋曲。
冰帝学园、四天宝寺,
甚至最亲近的朋友,小唯,无人知晓。
唯恐过去总和榊商讨社团策略的迹部,若不是气到在公园里徘徊散火,他永远不会在他们距离不远的树丛堆,吃惊地目赌他们拥吻的事实。
微张嘴的瞠目结舌,迹部看着他从未注意过的,亚矢的背影,只将她跟另一个日高唯,归列到似是同一块,又不算同类的总结中。
一群不省事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