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发泛白的教授在上头拿着粉笔一点一点地讲:「所谓“日月经天,江河行地”者尔。而仲尼之於六艺也,《易》、《春秋》最严。司马迁曰:『《易》本隐而之显,《春秋》推见至隐。』此天下至精之言也。始吾以谓本隐之显者,观象系辞以定吉凶而已。推见至隐者,诛意褒贬而已。及观西人名学,则见其於格物致知之事,有内籀之术焉,有外籀之术焉。内籀云者……」
魏晓糖听着听着,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徐逸臻一边听课一边分神盯着平板,魏晓糖悄悄看了一眼,红红绿绿的曲线图和一堆数字,比前面黑板上的中国字还难懂,皱了皱眉,继续无聊的托着下巴听课。
「你家里人不知道你交了男朋友吧?」
魏晓糖愣一下,确定旁边的徐逸臻是在跟她说话,有点懵,收回按着书页的手,吱唔道:「其实我并没打算告诉他们。」反正他们也不会在乎的。
徐逸臻嗯了一声,大概明白了她的意思,目光轻移扫她一眼,「就算知道,也改变不了什麽。」
魏晓糖不知道怎麽回答,只是点头。
「那男人是你的初恋吗?」
初恋……是吗?
魏晓糖想了一会儿,低着声音问他:「喜欢一个人是什麽感觉……」
徐逸臻一脸的不敢相信,看了她半天,「你不是说你有男朋友?怎麽会不知道喜欢一个人是什麽感觉?」
魏晓糖有点不好意思垂下头,耳根红红的。「就、就他说要交往……自然而然的就在一起了。」
徐逸臻目光转落女孩子颔首埋了一半的脸上,睫毛细密纤长,额头光洁,看起来就是白白软软的,特别好说话,一付不太会拒绝人的样子。
「你这人也太好追了吧!」他懒洋洋地往後一靠,看她的眼神没隐藏住奇怪情绪,「这人是谁?也是S大的学生吗?」
魏晓糖有口难言,吱吱唔唔最後吐一句:「我……暂时不能告诉你。」
「这麽神秘。」徐逸臻眯起眼睛问:「难不成你还没跟他说我们俩的事?」
魏晓糖垂着脑袋摇头,小声道:「说了,我没瞒着他。」
徐逸臻真好奇了起来,笑得仍然轻松,饶有兴趣地盯着魏晓糖,「他知道,没跟你吵?」
「没有。」魏晓糖想了想早上贺少云的态度,「他说这事简单,他有的是办法解决,让我别想太多。」
「简单?」徐逸臻愣一下,漫不经心望向她:「到底你交的男朋友是何方神圣?说话口气这麽狂,找个机会大家认识一下。」
「……你不介意?」
「介意什麽?反正我跟你是早晚会结婚的。」
魏晓糖狐疑地看着他,「你还真是个怪人。」
徐逸臻朝她眨眼,「多跟我培养感情,你就能更认识我这个人。」
魏晓糖想了想,犹豫一会儿,「为什麽你会答应联姻?」
本来不想问的,毕竟两人才昨天见过一面,却在双方父母的协议下促成了这段关系,难道他都没自己的想法吗?
「你呢?你又是怎麽想的?」
魏晓糖没听懂,愣了愣,「什麽我怎麽想?」
徐逸臻在平板上滑了滑,语调轻松的说:「看你的态度,你似乎很不想跟我结婚,可是你却一句怨言也没说,难道就默许了你家人的安排?」
魏晓糖抿着唇没有回答。
徐逸臻看了她一眼,继续说:「至於我为什麽会答应联姻,原因很简单,这桩婚事不仅有利可图,而你,恰恰好也挺入我的眼的,所以罗!我为什麽要拒绝。」
魏晓糖轻轻叹了声,「……可是我对你没感觉。」
「难道你对你现在的男朋友就有感觉?」徐逸臻笑着说:「你连喜欢一个人是什麽感觉都不知道,怎麽确定我们以後不会处出火花来呢!」
「……」可她就是不想跟他处出什麽鬼火花。
徐逸臻抬手揉了揉她的头顶,没打算强迫她现在理解,「先说好,我这人不是多大方的男人,所以近期内你最好赶紧把你那男朋友整理乾净。」
魏晓糖瞅着他,一付为难的样子,「可是他说了,他会处理……」
「我说糖糖。」徐逸臻一手勾住了她的肩膀,拍了拍。「咱们儿可是有婚约的,脚踏两条船是万万不行的喔!」
「……你刚刚不是才说要追我?」
「追你是追你,跟咱们儿的婚约又不强碰。」
「……」哪有这样的啦!
「不管那个男人是不是你的初恋,我劝你还没真正对他发生感情前,赶紧跟他分手吧!」
分、分手!
魏晓糖捏着书本的动作猛地僵住,轻轻咬一下嘴唇,目光闪避着落下去。
他跟贺少云之间差了年龄,差了身份地位,差的东西太多。
他年龄都这麽大了,因为家境优渥,从小经历的就比普通人丰富,心里保有的纯粹的东西就少。
尤其对感情,魏晓糖不知道贺少云对她的喜欢到底是什麽样的喜欢,是喜欢她的人,还是喜欢她的脸,还是对她是不是只是一时兴起,是不是就是为了得到她。
她心里头挺害怕的,也挺旁徨的。
可不知怎麽了,当徐逸臻要他们两分手时,她心底彷佛被掏空了什麽,突然觉得闷闷的很不舒服。
「怎麽,舍不得?」
魏晓糖还没理清楚自己的情绪,目光在书本上扫一会儿,「这段时间,你帮我保密行不行?」
徐逸臻不着急,答应了她:「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