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棋中,有所谓的「先手」,也就是在局中的某个区块,若是先下的一方下了某个先手位,後下方若是不应,就可能面临损失惨重的崩盘危机,是种先下方掌握主导权的情形,而後下方在这样被动的情况若是选择不应,则称之为「脱先」。
界内年轻人间有句玩笑话:「脱先一时爽,数子火葬场。」若是不想在中盘舍弃其他区块的落子,就要自己好好判断脱先後会有多少损失。
而对我来说,穿越乱世无疑是陷入了被动的後手方,要是不针对先手位应对的话可马上就要gameover了。
快思考,对於我接下来这三个月的战国生活来说,我最优先得学会的保命技能是什麽?
信、不对,兄长大人说是想把我当成护身符一样的存在——当然,我是没有这样的功能的,又不是座敷童子。但既然是想把我放在身边,就代表我很有可能会被一起带着上战场。
可以的话,当然是想化干戈为玉帛,这样佐助也会安全许多,但这肯定是不可能的,战国大名们有着各自的野心,可不是用嘴遁就能解决的事儿。
古代的女人被带上战场的用途我大致可以想像出来,但毕竟我有着「织田家公主」的名号,贞洁应该是能保住了。其他要做的就是处理杂务跟包紮伤兵了吧。
但如今我最重要的是先学会保命,其次(虽然不太可能)才是帮助织田军取得胜利。当然,我是不认为我会被要求上前线杀敌,可光是要在环境尖刻的战区待着,而且可能一待就是几天、几个礼拜,甚至几个月!
虽然我没打过仗,不知道实际战争中会有哪些细节,但有一件事可以肯定——行军,要移动到战场,就需要骑上马匹!
我的脑中回响起了某位飙车,不对,是飙马族人士的声音:「我要加快速度,别被甩下去了。」
想起那剧烈摇晃的马身,我不禁打了一个寒颤。决定了呢!我第一件要学的就是骑马。仔细想想在没有汽车及电车等等大众运输工具的古代,学会骑马这样的移动手段确实很重要,至少,不用让别人载着——老子也绝对不要再乘伊达政宗那个混蛋的马了!
反正那天的安处会议就说过,让我爱做什麽就做什麽。那我该上哪去学骑马呢?去问千雪她会骑吗?不对不可能,她虽说是我的贴身仕女,但也只是个普通女性,本质上跟战争还是无缘的,军训相关的事情她是不会知道的……。
说起来,丰臣秀吉那时有说过:「今後如果有什麽我能赔罪的请尽管说吧。作为那位大人的妹妹,我也会对您负起相应的照顾责任。」
嗯……问他他总会知道了吧,而且如果要带我一起去战场,我老是让人载着他也会很困扰,说要学骑马其实满合理实用的应该不会被拒绝……而且他确实挺愧疚的,随便让他指个路安排一下训练应该也能让他舒坦一点。
但他现在应该在跟政宗还有兄长大人谈事情吧……。
我站起身,看到自己的腿,又想起了另一件事——另一件必须在学骑马前处理的事。
我走出房间。
「那个,千雪,我有件事想拜托你。」
「什麽事呢?君寻大人。」
「其实从今以後我想……。」
到了战国第五天,我也差不多要受不了了——穿和服。随时要面临摔倒的危险,何况在双脚几乎被绑着的状态是要怎麽骑马?老子要穿「袴(HAKAMA)」!
「咦!!袴嘛!?君寻大人,您确定吗?」千雪很惊讶……还有一点不情愿。
「是的,今後如果不是有什麽非得着正装的对外场合,平常我都想穿袴。」
「可、可是……。」
「拜托你了,千雪。作为交换,其他部分你想怎麽打扮就怎打扮。」
「这、君寻大人,不是这个问题啊……」
我知道,千雪一直把我当成换装娃娃玩,我要像个男人一样改穿袴她大概会很伤心吧。而且这确实不太符合当代礼仪。在现代是女生可以打扮中性,连男生都能女装的开放社会,古代、甚至是贵族阶级可不能乱来。
在距今约三百年後,也就是大正时代开始,女学生之间开始流行穿袴,在那之前,袴是作为男性和服或是神道教女巫的下裳,不是女性会穿的衣物。
虽然现代女性在穿和服时下裳穿袴不算什麽,但在刚流行起来女性穿的袴的大正时代,穿袴的女性也常被认为是「野丫头」、「不以男人为尊的女生」的象徵——但我哪管得了那麽多,我可是要被带上战场的人,这种处境本来就不普通了!就算穿着早了三百年的「流行服饰」,也不过是要顺应需求罢了!
而且我也穿不惯女性和服!!!(重点)
我想,那个对新事物及观念接受很快的织田信长肯定能明白的。
费了一番唇舌,我总算是说服千雪帮我换上袴。
「这样就好了,公主大人,请转过身上我看一下。」
我配合的转身。
「好可爱!!公主大人穿什麽都适合!!」千雪又进入了小女生模式。
「不是、是千雪搭配的好……」
「穿袴也别有一种效果!公主大人很适合穿袴!看上去很修长!」
呃!(爆击)我知道、我很矮,麻烦嘴下留情……
总、总之,千雪开心就好……
「啊、对了千雪,兄长大人们谈话不知道结束了没?我有些事情想问秀吉大人。」
「兄长大人?」
千雪露出不解的表情,也对,她还不知道,毕竟是昨晚才定下的事情,消息也还没传开。
我把昨晚与织田信长结为义兄妹的事情告诉千雪,她非常非常惊讶。
「原来信长大人把公主大人叫过去就是为了要喝结拜酒吗!」
呃、其实应该不是,那是因为他觉得我胆敢威胁他很有意思,才一时兴起这麽做的……
但这我可不能跟千雪说啊……就当是这样吧。
不过那天信长大人叫我过去是想做什麽呢?估计也是单纯无聊吧……事後赏月饮酒时也没特别提起,大该是不重要了。
「对了,秀吉大人跟政宗大人的话,千雪在刚刚过来帮公主更衣时有在前院看到他们,应该是已经谈完了。」千雪说。
「前院啊,我明白了,现在就过去。千雪谢谢你,先去休息吧。」
「是。」
前往前院的路上我有一种雀跃之情,大概是被绑了五天的双腿终於得到了解脱,我这个平常没在运动的围棋宅都有种想奔跑的冲动。
现在想想,这好像是我第一次自己主动走出房间呢,毕竟昨晚也算是兄长大人叫我过去的。
来到前院,我开始搜寻两人的身影,作为重要武将,两人穿着也比较华丽,就算在人群中也能显眼一点,毕竟是将领嘛!
不出所料,我远远的就认出了那两人,状态……挺放松的,没问题,现在应该可以过去。
「秀吉大人、政宗。」我说。
政宗先转过身:「喔!君寻啊!」
「君寻大、呃!君寻大人,您这是……?」
啊……果然被吓到了,这个时代真的很保守呢。不过想想也是,我也想像不出来24世纪流行的服饰会是什麽样子。
「穿之前那种和服太不方便了。」我简短的说,不知道秀吉会不会接受:「如果之後兄长大人要带我上战场的话,行动起来会很不方便。」
突然感到一阵心疼……是秀吉吗?
「原来是这样……但是,这对你一个女孩子来说果然还是……」秀吉把他温暖的大手覆在我的头上,微微皱眉,表情杂夹着几分痛苦。
……他是在为我担心吗?比起我会不会扯後腿,他似乎更担心我的安危。总觉得能够理解他为什麽会受女孩子欢迎了,他也是个暖心的好人呢。
而且......总觉得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很让人安心、怀念、不自觉的就想……
我不敢再想下去了,拿起秀吉放在头上的手握在手上:「谢谢你,秀吉大人。」我微微一笑:「另外,君寻还有一事相求。」
「请说。」秀吉又露出了那个微笑,那个一直与我美好记忆重叠的微笑。
我紧紧闭了闭眼睛,想不着痕迹的甩掉回忆,深吸了呼吸:「我想学骑马,之後要上战场的话,总不能老是让别人载着。」
说完,我下意识的看向了旁边的政宗。
秀吉见状,也看向政宗,扶额露出了会心的苦笑。
「喂喂,你们两个的正在想很失礼的事情对吧。」政宗不满道。
喂喂,该不满的是我吧!我可是好几度差点被你给摔死了啊!
秀吉叹了口气,单脚跪下跟我大致放平视线,双手扶着我的肩,很认真的看着我:「君寻大人,如果真的发生那种状况,我们会全程派好人护送您的。君寻大人真的不用勉强自己去学这些男人们做的事情。」
我看着秀吉的眼睛。
又是这种感觉……就是因为这样我才不想……
我也悲伤了起来。
「我倒是觉得不错啊!」政宗说。
「政宗,君寻大人她只是个普通的女孩子,光是要踏上沙场对她来说就已经很艰难了。」秀吉口气很强硬,看来是真的不想让我学马术。
没想到会遇到这样的困难,我还以为会很顺利的……
政宗正色说道:「战场上会发生什麽都很难说,以防万一在危急情况下让君寻能够只身骑马离开不也是一种保障吗?」果然,他也是有在理性分析的。
「这我知道,但是……唉……。」秀吉面露难色。
这时,身後传来另一道声音:「无妨,让她学。」
「信长大人。」「信长大人。」「ㄒ、兄长大人……(好险)。」
「这是你自己提出的要求吧?君寻。」信长大人看了看穿着袴的我,问道。
「是的,总不能在行军时总是让人载着。」我说。
「哈哈哈!」信长大人开心的大笑了几声:「你果然是个能做出正确判断的人!」
「这……过奖。」对於您的反应及高评价,君寻诚惶诚恐……
「秀吉,你就抽空教教她。」信长大人说。
咦!?!丰臣秀吉亲自教我马术!?我不要!!
我马上说:「那个,兄长大人,用不着秀吉大人亲自教授,大人应该也很忙的。我跟着日常兵训的队伍一起练习就行。」
「不,这可不行,怎麽能让公主混在那群男人堆里做那种艰苦的训练呢。」秀吉妥协、认真的说:「而且既然这是信长大人的意思,那就由我来负责公主大人的马术教学吧。」
你也太听信长大人的话了吧!!
「那就这样吧,可没太多时间了,动作要快点。」兄长大人语气也严肃了起来,看来是大战在即了……
「是。」
「太好了呢君寻,要是我有空了也可以教你喔。」政宗拍着我的肩膀说。
「……。」
天啊…..没想到会变成这样。
「对了,信长大人,我还有一议。」政宗又突然说……我有不好的预感,这个人太破天荒了,感觉就会提出一些超危险的意见。
「说来听听。」但还是会听呢信长大人,政宗人虽然怪了点,但也是名留青史的优秀武将啊。
话说,就破天荒、想法跳跃脱轨这点,搞不好跟信长大人还蛮合的……
「既然是为了君寻自身的安全为目的让她学骑马,不如再加一样火绳枪吧。」
火绳枪!?那原始阳春的武器很容易走火的!
不过仔细想想,多学个武器确实不错,再怎麽想枪肯定是比刀还要强,应该说,拿枪的我肯定会比拿刀的我还要强,武士刀那种短兵相接的武器根本不适合我这种体型上没优势的战五渣。
而且我也不想在被敌人包围的情况下毫无抵抗之力的被干掉。
政宗,GOODJOB!提了个好意见呢!
「哦……火绳枪啊。」信长思忖。
「正好现在家康也在跟光秀学,多带一个君寻应该也不碍事。」政宗补充说。
明智光秀啊……说起来之前见到他时也是在腰际挂了一把火枪呢,说不定是他的得意武器。
「兄长大——」在我想开口之际,就被秀吉的声音打断了。
「信长大人!君寻她不过是个孩子!让她拿这麽危险的武器好吗!」
秀吉……真的很像过度保护妹妹的大哥呢。
「……也好,就当作备不时之需。」信长大人想了想,说:「就这麽安排吧!」
有那麽一瞬间,我感觉信长大人似乎心生了什麽诡计……,是想给我设套?
主公亲自拍板,秀吉也就没再继续说下去了,但心里还是很担心。而我的战国生活教程也就这麽定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