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找着老板身影的蓝无乐朝小店尽头看去,那里有一个疑似柜台的高桌。桌上摆着乐高拼成的巨大城堡,许多乐高人围在一旁,周围还摆设了几张放有鸡腿、蛋糕和水果的小桌,似乎正在开派对。柜台旁有一张椅子,摆了一只巨大的玩具熊,他能想像那个大小的玩具熊会有多麽沉重。
过了许久,他才发现城堡後有个蓝色的东西在动,宛如蓝色玩具熊的绒毛动了动,又从视线中消失。过了一会,纤细的手指将一个乐高人摆进开派对的人群中,蓝无乐才看到一双清亮的下垂眼。那是有着一头蓝发的年轻男子,对方似乎也发现他的存在,眼睫眨了眨,嘴角扬起一个如调皮小孩的微笑。
「欢迎光临!慢慢看喔。」愉悦好听的声音向他招呼。最後的尾音有些拉长,有着年轻人特有不正清的轻挑感,但不会让他觉得讨厌。
「关於外面那台扭蛋机。」尽管对老板如此年轻感到讶异,不过还是不忘正题。提到那台扭蛋机,心里又感到一阵毛躁。
蓝无乐的话语成功引起对方的注意,那头深蓝色的头发才又从城堡後面探出,挑染的浅蓝发丝十分亮眼。
「卡住了吗?等我一下,我来帮你看看喔,让我找找,钥匙呢,我把钥匙放在哪里......」老板搔了搔头,低头寻找钥匙。
「不是,我想客诉,那台扭蛋机纯粹是诈骗。」他无情的陈述对方的罪状。
听到诈骗两个字,老板又再度探出头,诧异的看着他。
「诈骗?怎麽会是诈骗?我从不骗人。」
对方激动的从柜台後走出,蓝无乐才看清对方的长相。比他矮许多的身高配上牛仔吊带裤,一边的肩带没有固定在肩上,而是松跨跨的垂在一旁,可以隐约看到里面的白色短袖有着小小的笑脸图案。另一边的肩带处别了两个别针,一个别针是笑脸,另一个则是小熊图案。胸前的口袋里也有一只小熊探出头来,双手垂在外面,十分可爱。
老板来到他面前,等他继续解释。蓝无乐低头看残留稚气的脸庞,突然有种在欺负小孩的罪恶感。
「上面写着Smilegacha,网路上还有这个扭蛋可以带来快乐的传说,但我转了六个,全部都是没用的东西。距离第一次转了两个也已经又过了好几天,完全没有任何快乐的事发生。」他本来要说垃圾,看到那双明显暗沉许多的大眼,紧急收回差点脱口而出的词,怕惹哭对方。
「里面都是我精挑细选的扭蛋,怎麽会没用?你转到什麽我看看。」
蓝无乐把手里的扭蛋连同上次的小垃圾桶和弹力球一起递给对方,老板接过,一看到那颗弹力球,马上惊喜的挑出,将那讽刺的笑脸面向他。
「你看!你幸运的扭到笑脸球!扭蛋机里只有一颗我亲手绘制的笑脸球,你都转到了,不是应该很开心吗?怎麽会是诈骗?」老板不解的问。
那颗球是里面的上上签?里面他最不满的就是那颗球。
「这是你画的?」他忍不住挑眉,他还以为是哪个小朋友的作品。如果是小朋友画的还勉强能接受,但眼前这个大男孩虽然看起来年轻,也已经从小朋友毕业很多年了。
「对啊!不喜欢?」
「很丑。」
啊,不小心直接说出心声,不过已经来不及收回。
只见老板瘪了瘪嘴,把笑脸转向自己,边嘀咕着:「明明就很可爱。」像是自己被批评般露出难过的的表情。
看着垂下的蓝色脑袋,蓝无乐开始感到有些过意不去。不过就是个扭蛋,他其实也没必要那麽认真。
「你说它们没用,不是你不愿意给它们机会吗?」
「什麽?」
「你为什麽会来转扭蛋?是因为听了那个传说?想变快乐吗?」
「算是,其实也没有真的当真。但看到里面的内容物太过......没有价值,不只没用也不好看,所以才会怀疑被骗。」
他不太想承认他一个大男人会相信那种迷信。
「所以你根本不相信这些扭蛋会为你带来快乐,以这样的心情面对它们,就算快乐和好运降临,你也看不到它们,因为你根本不把它们当做一回事。」
明明是严厉批评他的话语,但听起来却不太刺耳,也许是老板的眼睛太过纯粹无瑕,又或许是声音太过悦耳。很像挂在门口的风铃,有缓和心情的作用。蓝无乐没有生气,只是好奇老板的根据。看到蓝无乐疑惑的眼神,老板继续开口。
「你就像来踢馆的,本来就抱着半信半疑的心情去转,转了之後因为不满意里面的东西就说被骗。这对你完全没有好处,只会让你更不开心而已。你先把它们带回去,让它们融入你的生活,不要用否定的眼光和既定印象去看待它们,抛开所有成见。如果还是觉得没有效,或是觉得我在骗你的话,下次你来我请你喝茶吃点心。不过相对的,如果我说的正确,你因为这些扭蛋得到快乐,换你带点心过来请我。」
语毕,他露出有自信的微笑,像是笃定自己一定会赢。
「好,你说的,要设期限吗?」
「那就为期一个礼拜,如果这一个礼拜里完全没有任何开心的事发生,你也没有因为它们露出微笑,就算我输。」
坦率大方的模样好像完全不怕输,露出的虎牙带着一点小小挑衅的感觉。蓝无乐看着老板得意的表情,了解到对方对自己的扭蛋多麽有自信。他点头答应,约好下个星期六再来店里,不见不散。
当蓝无乐带着扭蛋走出店门,他才意识到,不管输赢,他都得花油钱和时间来到这里,如果输了还要多花点心的钱,怎麽想都是他吃亏。不,应该说输了才真正达到他的目的。他转这个扭蛋就是为了得到快乐,那多花点心钱也不算什麽,最好可以让他一年心情觉得不错的天数增加一倍。
回到车上,他马上按照老板所说,把红豆面包吊饰挂在背包上。剩下几个扭蛋他决定回到家再慢慢想要摆在哪里,或许摆在公司也是个不错的决定,也算是达成老板要求的条件。
回想起老板那生动、带着点狡黠的眼神和笑容,那家玩具店不只扭蛋让他感到意外,连老板也不是他原本预想的老爷爷所经营。坐在柜台拼乐高的老板完全能融入周围的玩具里,彷佛他也是一个玩具。点心吗?赌注的奖品要求都如此像小孩,让他不禁思考,如果他输的话,要带什麽样的点心去给那个大男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