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我服下的毒药无药可解。
我心想正好与我的芳菲凑一对儿。
他给了我一杯酒,那酒逢满月时必得饮下,否则我就会穿肠而亡。
他是我这辈子见过最为冷血的人。
长门笑将我从阁楼里放出来,他命令我领他去找我的阿爹,我死死的用眼睛攫住他,他厌恶的眯起眼睛,尔後妥协似的摆了摆手,一颗药丸扔到我身上,我赶紧将药丸放进衣袖里。
他负手而立,身姿气宇轩昂。
他冷淡的道,药的代价,是你。
从今往後,你的命便是我的了。
这份诺言,日月可监呐。
我明白,不是我用自己换到了生路,而是那锁骨上的画救了我,也救了阿爹。
他已经上了马车。
我暗自垂眸,突然见他撩起帘子,低声笑叹,真是可怜。
我偷偷瞪他一眼,却也不敢多说些甚麽,只当他是个自言自语的疯子。
我们俩坐在马车上,相顾两无言。
过了很久,他突然慵懒地问我,有关芳菲的事儿。
那时我昏昏欲睡,马车一个转弯,差点没摔死。
我没好气地道,那毒能够葬送千人。
他带着一丝兴味,又问那毒药的配方。
傻子才同他说,我摇摇头说我忘了。
长门笑脸色一沉,我赶紧别过头,不再看他。
夜色已深,长门笑唤侍卫去找个客栈休息,不久,马车缓缓停下,店小二出来招待。
长门笑先下了车,我跟在他屁股後头,我清楚的瞧见店小二惊恐的表情,也瞥见了前朝皇子邪气的笑容,我猜,店小二今晚将赴黄泉,而长门笑则积罪孽。
吃饭时,侍卫不见踪影,大抵是去灭口了。
我没理会长门笑对於简陋菜色的兴致缺缺,大口大口地扒饭,他将筷子狠狠地往桌子上一摔,我不慎噎住咽喉,在他的注视下拚命咳嗽。
他总是爱发问,我想他大概是个爱学习的皇子。
他问我不怕他那半张脸吗?
我摇头,表情木愣。
阿爹曾道我的性子实属冷静,对於人生的态度邪乎的很。
我是知道的。
我从来不怕锁骨上的那幅画用意为何,如今也不会费尽心思去思考为何长门笑逼我服毒,更不会去花费余力惧怕一张脸。
风雨任他来,我且笑看。
他脸色缓和下来,又问,
不怕死?
我夹了萝卜丝放进嘴里,差点儿没嘲讽似的笑出来。
我是弱小的。
怕死吗?
怕的,但是好像没必要。
於是我摇头。
他突然笃定的道,你知道我的真实身分。
我身子颤了一下,没否认也没承认。
我突然明白了他为何逼我服毒,原来是为了永绝後患。
他眼神淡淡地,我猜不出他此时心中所想。
晚上就寝时,我被外头雨落下的声音,吵得睡不着,夜里寒风阵阵,我披着厚衫起身,走到窗前准备将窗子合拢,却看见长门笑乘着稀疏的月色,身穿暗绿色长衫在客栈歌楼上眺望远方,神色孤傲且胸有大志。
红烛盏盏,昏暗的灯光下罗帐轻盈。
雨滴细细地落在虞珂的鼻尖,女孩发现长门笑也有少年意气风发的一面。
可谓惨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