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家已第三天,这个家的画面始终和往常一样在客厅吃早餐的两人。
最近有那种想法,假如这就是我家多好,又安稳又开心。
林宗佑递给我刚煮好的黑咖啡,「你今天要干嘛?」
「怎麽?」我说。
「没有,因为你今天穿得很平时很不一样。」
「算你厉害,麻烦你的这些日子,等到事情结束後,我会好好感谢你。」我喝了一口咖啡,细细品味唇舌间的苦味。
他惊讶地看着我,「你要回家?」
这应该是预想到的事情,毕竟这个家於我来说也不过是短暂的去留,然而他对我的去留倒是激动了几分,就好像我真的成为这个家一份子。
我玩味的笑着说:「怎麽,你看起来有点舍不得我?」
他一边看着我一边小心翼翼地开口:「在回家之前,你有没有跟你老公联络过,或许他—」
他连话都没来得及说完,我已然了解的直接了断地告诉他,「我管不着他的想法,毕竟我是自己走出那个家,何况我回去是摊牌,没道理让自己气势弱下来。」
「摊牌?」
「就是摊牌,这几天我想清楚,不够足信任的两人在一块很痛苦,与其两人都痛苦,不如各退一步,反正我和他之间没有任何牵绊,从今往後不必往来,对彼此都有好无坏。」我缓慢的将果酱涂在面包上,轻咬一口酥脆的土司。
「在这种情况下,你以为你还能全身而退的回到原本的样子?大婶,你也太天真无邪了吧。」他突然冒出这样的话来,真让人不知所措。
我皱着眉头问:「为什麽不能全身而退?」
「不,难道你都没察觉你老公和一般人不一样,就像你那天看得那本书的老公一样,他们都有一个共通点,就是—」
我二话不说地接下他要说的话,「就算是一样,我家里没种树,他去哪砍树?」
「现在问题不是砍树的问题,而是你老公可能有点精神病,你有没有想过摊牌後会发生什麽事情?」
「没错,秦念怀确实有点不正常,老监督我上厕所干嘛锁门,我承认他确实有那麽一点神经质,不过就算是这样也不能将人全归为神经病,太笼统。」
「是太笼统,但小心一点总比让人胆战心惊好,不是吗?」
「嗯,所以我才说要跟他说清楚,总比每天吵来吵去,吵久的两人只会变成仇人,还不如现在我就直接了当地跟他说,我愿意退出,成全他和范晓敏禁忌的爱,还有我祝福他得到真正的幸福,然後我们各退一步好说歹说也该有个完美结局。」看着面前的林宗佑垮下的脸,我丝毫不觉得有哪不对劲,而是满心期待单身生活的开始。
「我的老天啊,从今天开始,大婶你应该少看八点档,多摄取一下社会新闻,你就可以知道世界没有你想得那麽美好,更不是谁成全谁就能够得到真正幸福,你懂吗?」他激动的吼道。
我想他的反应是出於好意,我多少能理解,「不用担心,等到我把事情处理好,我帮你追你喜欢的女孩子,不要看我连婚姻都维持不了,我好说歹说也是个女人,自然比你还了解女人喜欢或者讨厌的东西。」
对於我这些话,他却只是默默的退後一步,好一段时间沉默地看着我不动,我发现他的脸变得跟往常不一样的严肃,本来我还开玩笑的激着他说:「放心,这世界上没有爬不过去的山,只要她未婚我一定帮你把她追到手中心。」
「现在是开玩笑的时候吗?」他厉声吼道,「你连自己都顾不了,还想要帮别人什麽?」
我的眼睛睁得大大的,真是一脸无解,在这种时候,他反而不让回去。
「所以你到底要我怎样,让我一直打扰你,这样行吗?」我回道,因为搞不懂他的想法有点火大。
他同样大声回应我,「我如果说可以呢!」
我们陷入长时间沉思,既没有吵架也不是思考,纯粹就是刚才对话让场面分外的尴尬。
我迟疑了一下,清清乾涸的喉咙说:「那麽,你告诉我该怎麽办?我不出面处理,难道真的要继续维持夫妻关系?」
「当然不是,可是最起码你以为离婚对你真的是好事吗?」他反问道,尽管态度不再像刚才般的严谨,但却同样是站在反对的立场。
「还真是……」
搞了半天,刚才跟我闹得如此沸腾又不愿意明讲,原来就和外界想法是一样,离婚的女人待遇多半都好不到哪,说不准被逐出家门,我又只能投靠目前和我最熟识的他,难怪他比我还在乎这件事。
经由长时间思虑後,我轻叹口气说:「不过想一想,也不是没道理,我毕竟是受害者,要点补偿应当不过分。」
我刚说完,林宗佑立即表达认同,「你能想通自然是最好。」
「多谢你的敦敦教诲,让我看清楚自己身上有多少值钱东西,眼下我也只剩下一条路的选择。」我说完,便站了起来准备回家去。
他愣了一下,立马上前抓住我的手臂,怀疑的表情问道:「你现在要去哪?刚才不是都清楚—」
我转过身直直看着他眼珠中的自己,气氛看似有点紧张,我却轻扯了一个笑容,说:「我要去哪?既然手中没有筹码,我能做的也就蒐集资料,想要蒐集资料必定得回去。」
我以为他听懂我的话,没想到他却依然跟在我身後,边念着:「要不我陪你一块回去,如果你老公真生气,我也好帮你解围。」
「不行,秦念怀全身上下神经系统特别发达,如果看到你和我一块回家,我这场离婚官司还赢得了吗?」我说,从口袋拿出手机,「如果有事,我会找你。」
我轻拍他的肩,快速踩过玄关开门离去。
当开门走出那一瞬间,我先屏住呼吸,最後只是重重的叹了一口气,就算跟林宗佑说得多潇洒,然而事实上我确实花了一整夜才说服自己去面对现实中的残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