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其然,当书法老师来到教室看到彭予凡後,他真的询问彭予凡上次为何没有来上课。
彭予凡早有准备,站在老师面前,自然的说:「我上次跟同学去做作业,顺便去附近的商圈走走,所以才没有来上课。」
老师先是蹙眉,接着眉头逐渐舒展开来,「好吧,那你有写作业吗?我们今天要交三张作品。」
「呃......没有。」彭予凡诚实的说。
她可不想等等说她有写作业,老师就叫她立刻拿过来改作业,这是找死行为啊!
老师一听,原本想要继续追究这件事的,但想了想,还是摆摆手,让她赶紧回座位写作业。
彭予凡回到位置上,紧绷的身体才放松下来。
「姐,你运气不错嘛,老师竟然没有骂你。」彭予捷揶揄道。
彭予凡苦笑了笑,「呵呵,我的运气真的不错,我都已经做好被痛骂一顿的心理准备了。」
「那你赶紧写作品吧,交不出三张的话,我看老师今天也不会放你回家。」
彭予捷又说到重点了!这就是彭予凡最担心的事情。
她在心底叹了口气,哀怨自己的命真苦。随着年纪增长,她有了其他兴趣之後,对书法的热忱也慢慢消去。
而且,从以前到现在,老师不断要求他们参加比赛。从南到北,他们至今已经参加过无数场比赛,有的时候,为了赶去台北比赛,需要三、四点起床,搭乘老师租借的游览车北上,比完赛後,又搭车南下返家。若比赛是在早上结束那还好,倘若是在下午,比完赛加上搭车回来的时间都已经八、九点了。
最令彭予凡不满的是,老师对成绩的要求,实在压得她喘不过气。为了参加某个大型比赛,基本上一个礼拜练习十张全开作品都不成问题,完成作品後拿去给老师批改,老师觉得不满意,将你从头到尾数落一番,又叫你回去重写,说不难过绝对是骗人的,她也渐渐失去信心,也失去了兴趣。
她可以单纯享受写书法带给她的安定感,但无法接受书法沦为比赛的工具,她认为,如此一来就失去了当初开始写书法的初心,她不喜欢这样。
也因此,她已经不是第一次向彭母表示自己已经对书法失去了兴趣,不想继续上课,可是彭母很坚持,她认为书法对她未来帮助很大,所以不准她放弃。
彭予凡感到百般无奈,看着身旁比自己优秀的弟弟,再看看自己,她真的觉得,自己就像是弟弟的影子,好像她的存在,就是为了映衬出弟弟的光鲜亮丽。
整整三个多小时的时间,彭予凡没有完成三张作品,不过也完成了两张五言律诗的作品,待老师确认没问题後,便交给老师。
彭予凡率先改完作品,回到座位上收拾用具。教室内除了她和彭予捷之外,其余学生都已经回家了。
「予捷!你这张写得好,好啊!我看你下次参加比赛又可以拿奖金了。」老师笑容满面,不断拍打着彭予捷的手臂,另一只手比出个「赞」的手势。
彭予凡早已习惯老师大力称赞彭予捷,自己想要获得老师的赞美却是难上加难。不是她写不好,而是老师总觉得她在某些细节就是做得不好,如何改进的方法他也提了,可彭予凡就是做不到。这也让老师很苦恼,为什麽她就是无法达到他的要求呢?
彭予凡也很疑惑,但不断遭受打击的她,已经开始厌倦书法,甚至产生厌恶。
这时,彭母走上楼,来到书法教室。看到彭予捷站在前方批改作业,她二话不说,甚至连彭予凡都没看上一眼,就直接往彭予捷的方向走去。
彭予凡抿着下唇,不甘心的看着彭母的背影。她有时候心里会产生疑问,究竟她是不是彭母亲生的啊?不然彭母对待她跟对待彭予捷怎麽相差这麽多?
这分明就是差别待遇,严重的重男轻女啊!
「唉呦,予捷妈妈你来啦。」老师兴奋的向彭母问好。
彭母莞尔一笑,站到彭予捷身边,亲切的向老师点头致意,「老师你好,我们予捷今天状况如何?」
老师笑容满面,又再次举起手拍了拍彭予捷的背,「小老弟最近状况很好,今天写的作业我都很满意。看他现在行草写的样子,应该可以算是最强国中生了,没有国中生像他一样行草写那麽好的啊!」
站在後方滑手机的彭予凡,听到老师的这些话,她垂下眼睑,眼神中带着淡淡的忧愁。
彭母闻言,高兴地向老师道谢,「是老师教得好,予捷他自己很用功没错,但如果没有老师的帮忙,予捷他也很难在比赛中拿到好成绩。谢谢老师对我们予捷的照顾。」
「不会不会,这都是小老弟他自己努力的结果,我相信之後小老弟升上高中,一样可以名列前茅,可能还可以拿到十万元哦!」
老师说的十万元,其实是某个比赛首奖的最高奖金十万元。那场比赛可以说是高中生比赛的最高殿堂,只要在那场比赛获得前三名,基本上就可以稳固你在书法界的地位。
当初,彭予凡、彭予捷之所以会开始学习书法,便是因为彭母在报纸上看到有个人参加那场比赛获得首奖,赢得奖金十万元,而首奖得主的指导老师,便是现在的书法老师。这位书法老师在许多地方设置教室,有一个教室的位置,正好离彭家不远,因此彭母便把两姐弟送到书法班学习书法。
彭予凡依稀记得一开始学习书法的心情,她既是忐忑不安,既是满怀期待,对於学习新鲜事物,她挺有兴趣的,但她也畏惧老师,因为老师凶起来,真的很恐怖。
参加比赛时获奖的喜悦她仍记忆犹新,可如今回想起那段过往回忆,对照现在这般厌恶,她心里很两难,难以达到一个平衡。
想要放弃,却又不舍自己七年的努力,可,现在她对於书法的热忱真的已经消磨殆尽,她想做自己喜欢的事,想要成为不一样的自己,不想再被彭母约束。
等到彭予捷批改完作业,时间也已经接近七点。彭母早已买好晚餐,这也减省许多时间,不用再绕到其他地方买晚餐。
彭予凡坐在车上,无精打采地望向窗外。一旁的彭予捷摸黑玩手机,还因为影片过於逗趣而笑出声来。
「彭予凡,这麽暗不要滑手机。」彭母叮咛道。
彭予凡忍不住回嘴,「是彭予捷在看影片,不是我。」
彭母并没有因为误会彭予凡而向她道歉,反倒指责彭予凡的口气不佳,这让她加深了心里不愉快。
不过这次她没有再回嘴,说再多彭母都会认为是她的错,因为她的态度不好,她说话的口气很冲,彭母听了也会不高兴,两个人又会是一番争吵。
撇了一眼仍低头滑手机的彭予捷,彭予凡咬牙切齿的看着他,嘴里念念有词,「都已经要考试了,还在玩手机......我看你会考出什麽『好』成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