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师,你对莫内很了解吗?」眨眨圆滚的双眼,同学禁不起好奇问。
「我是外行人,以前看展,不经意看见下方的简介故事而已。」他云淡风轻带过,随後柔声说道,「准备上课了,回座位上坐好。」
「好——」她们心满意足,一哄而散。
邻座同学将手机放於桌面,低头整理起抽屉。
吕善之开始在意起方才的故事和耳熟的画作,她好奇看向邻座的手机萤幕,图像被缩得小小的,眯起眼,依稀能看见大致构图和用色。
在眸中变得清晰那一刻,和记忆中的某幅画作重叠……
「啊!」她顿悟,惊喊了声,蓦然起身。
画作上的女子姿态优美,欲语还休,那副回眸却不正视,想留又留不得的模样……
和徐若天房间的画如出一辙。
「怎、怎麽了?」突如其来的大动作吓坏四周的人。
发现大家聚集的目光,她尴尬地收回身子道:「没事……」下腹又继续隐隐作痛。
徐若天房间的那幅画确实不是《绿衣女子》,两者却大同小异,明显是照着《绿衣女子》的构图去画的。
她知道他只是不想被深入追问,才一副风轻云淡,他说自己外行肯定是个谎。
他对莫内有一定欣赏,房里的画才会对印象派有所研究。
满满的疑惑困着她,尽管没有一个确切答案,内心想法却悄悄有了雏形。
不知不觉迎来第二堂课,边疼边躁,她根本无心专注在课上,浅浅聆听徐若天念课文的沉着声音,渐渐出了神。
他在教室内兜着圈子,来回漫步,一手捧课本,一手揣在兜里,操着一口流利外文,薄唇时启时阖,好似在诱惑。
似乎是察觉她在打愣儿,他走回讲台,放下课本,冷冷指名:「班长。」
被唤,吕善之才慢一拍回神。
「你来念一下课文。」
她低头看课本,再偷瞧隔壁桌的,发现大家早已翻页,不确定该念哪,她只能尴尬地垂着头,乖乖认骂。
「不知道上到哪?」他轻叹,「你平时上课不会恍神,刚才的测验也没有全力以赴,怎麽了?身体不舒服吗?」
听他语气转柔,她为自己没有专心听课感到愧疚,诚实回应:「只是那个来,肚子有点痛才走神了……对不起。」
他轻声道:「如果很不舒服,可以趴下休息。」
班上同学悄然惊讶,不禁双双互视,没想到老师如此温柔有人性,开了眼界。
见状,她难为情地婉拒了,说自己并没有疼得那麽严重,徐若天也就不再强迫。
钟声响起,盼了好久的下课,徐若天早一步跨出教室,唤班长帮忙拿考卷回办公室。
吴文曼碎语着差点对徐若天改观,原来还是没人性的家伙,吕善之无法反驳,明知她不舒服还不愿自己顺手拿一下,不知道在想什麽,也只得言听计从。
她晚了些时间进到办公室,发现里头空荡荡,大多老师恐怕还留在教室,只看见徐若天独自一人坐在办公桌前揉着眼。
这时间就想睡了?货真价实的夜猫子。她咽下差点夺口而出的话,妥妥当当地将考卷交到他办公桌上。
他道了谢,微微低头,眼睛阖着,「桌上那个拿去喝吧。」
她随着他的话,望向一旁,是超商的耐热纸杯,「咖啡?」
「热可可。」他浅笑,「那个来肚子痛,这次是真的了吧。」
被揶揄一番,她才想起是翘课那次撒的谎。做出贴心的举动後又嘴上不饶人,这个人究竟是天使是恶魔?
「你叫我来只是为了给可可吗?」为了掩饰心中动摇,她耸耸眉,一副不以为然。
「不行吗?」
输了。
吕善之心中一阵小鹿乱撞,脸上的喜悦难以掩藏。
她道了谢,拿起杯子,浅饮几口,热度很快地从食道蔓延下去,下腹渐渐得到缓解。
突然,她意识到令人在意的事……他是从何得知经期喝热可可这消息的?是不是对女人太了解了?
明白他是个成年人,自由交友很正常,但一想到让他知道这些事的是别人,还是无法抑制地感到闷闷不乐,可可在舌尖上变得不够甘甜。
「你怎麽知道要买热可可的?」
他漫不经心地回答:「随便买的。」
这个人怎麽老是喜欢掩藏事实?真是不坦率的家伙。
她不信他,瞥见他放在桌角的手机,萤幕停留在搜寻页面,她悄悄仔细端详,发现搜寻上一行「经痛怎麽办」的文字。
澈澈底底败给他了。
一切太过熨贴,饮下的可可似乎淹到了心,暖暖甜甜的,融化了悸动。
本来想反过来揶揄他一番,见他一下眨眼一下揉眼的,似乎有异状,她问:「怎麽了?眼睛痛吗?」
「嗯,隐形眼镜好像跑掉了……」
「别揉,我看看。」她说完,放下可可,想都没想直接捧住他的脸,由上而下凑近他瞧。
徐若天的身子明显僵直,瞠大着眼见她挨近,直到感受她的气息落在自己脸上。
「好像在上面,你往下看。」
他愣愣应了声,听话地垂下眸。
这大概是第一次,徐若天被她牵着鼻子走,感觉挺好。
近距离望着他,有棱有角的脸庞透着冷峻,薄唇轻抿,散发多情的危险气息,令人深深沦陷,沉醉其中。
心跳没有扑通乱跳,意外地平静,仅仅泛着一点涟漪。
希望时间静止,希望她不会因为私心被惩罚,希望不会被发现,她的目光含着深情和一点点贪恋。
她动作轻柔,成功取出隐形眼镜,疑惑了好久,终於有个好时机提问,「你戴变色片,是为了不那麽惹人注目吗?」
他轻轻嗯了声,因距离拉远松了口气,「混血儿就够高调了,配上一双蓝眼睛,常常被盯着看或是来问话,很不自在。」
「但你以前好像很不在意?」
「以前不懂事,喜欢引人注目,年纪大了只想低调生活。」
「年纪哪有多大。」
他轻哂,嗓子微沉,「我可是大你十一岁。」
平时不刻意去想,却被他毫不介意地提起,如果别人听见了,一定大多是抗拒和不看好,她多少能理解,也无力反驳。
他也因此将她视为妹妹一样的存在,简单几个数字成了他们之间最遥远的距离。
徐若天将另一边隐形眼镜取下,戴上黑框眼镜,开始作业。
听见钟响,他催促她赶紧回去上课,一边叮咛:「今天我有事,你别读太晚,早点回家。」
她乖乖应好,好奇他所谓的有事是指什麽?直到放学,她才明白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