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心我?不是吧,你从来不在乎我啊。」所有委屈难受登时爆发,火愈烧愈旺,她再也忍无可忍,「没有经过我的同意就让叔叔住进来,你有尊重过我吗?」
她停下动作,抬起眸瞪视,气势汹涌,「这间房子是我买的,我要让谁进来还要经过你的同意?」
「……」她哑然,双唇颤抖,拼了命抑制欲哭的激动情绪,嗓音嘶哑,一字一句艰难地发出声音:「这里也是我的家。」
「叔叔对你多好你难道不知道?你现在说这些话是想赶他走吗?」
她无意识摇头,动作轻而无力,那些根本不是问题所在,是她在这个家没有受到任何尊重,根本没有地位可言。
她反而像个外人,让她最痛心的是,在遇到问题时,站在自己这里的不是最亲的家人。
「你说我不尊重你,那你就有在乎我的感受?每天都这麽晚才回来,叛逆不听话,你都没想过,别人会不会觉得我没教好小孩?」妈妈字句如针,无情掷向她,「在叔叔面前,我还觉得丢脸。」
她身子摇晃,孱弱地就快站不稳,眼前的人冷酷狠心,连续攻击後,还是不肯善罢干休,投出了手中最後一把利刃——
「你如果觉得不自在,不想回这个家,那就出去好了。」
利刃闪过一丝银光,用力插进她的头顶,心跟着碎裂一地。
「看是要去成之那里还是你爸那里都可以,也省得我麻烦。」妈妈收拾完包包,倏地起身,无视满地针和刃,丢下一切,越过她身边出了家门。
她脸色苍白,毫无血色,没了意识伫立在原地。
伴随关门的清脆声,屋子瞬间静得像是没有人,彷佛她不在这,灵魂也是。
耳边传来时钟的滴答声,微弱渺小,一点一点前进。
愣了良久,她回过神,利用仅存的一丝力气,走进房间收拾行李。
敞开衣柜,她将里头的衣服拿出,摺齐放进行李箱,脑袋一片空白,竭尽所能想着有什麽遗漏的东西。
化妆台上的,书柜里的,置物柜内的,尽可能将东西塞进箱内。
她跪坐在地,停下动作,抬头环顾空荡的房间。
她什麽都能带走,唯一带不走的就是回忆。
没有情绪,没有起伏,像是死了一样,她面无表情,再也感受不到任何愤怒或悲伤。
不是因为一时赌气才这麽做,她认为这样对彼此都好,让给他们一个安静自在的空间,她也好受些。
没有想到能去哪,她将麻雀吊饰挂回书包上,拖着大包小包,头也不回离开家。
外头还是下着雨,滂沱淹没了所有情绪,她还穿着一身制服,漫无目的步在街上。
皮鞋上满是泥泞,浸泡在水洼中,没了知觉。
她用空着的手点燃烟,一根接着一根,烟雾弥漫,挡住了视线。
她想起徐若天说过,他抽菸是为了呼吸,而她现在只是想知道,菸还有没有味道。
浓浓的烟雾闷在口中,她缓缓吐出,不知不觉抽掉了一包菸,还是没有味觉,舌头像是麻痹了,整个身体都麻木无感。
夜色渐浓,漫天乌云。
路灯同时亮起,照亮了昏暗的路,好似指引她该朝哪里走。
她跟着光芒前进,想要去的地方却是一片黑暗,墨黑包围她,是无尽深渊。
她想起了第一次见到徐若天,他说的话。
「不要想逃开回忆,它会追你到天涯海角,一昧地横冲直撞,不只躲不掉,还会摔得更重。」
不要想反抗命运,横竖都是一死,在劫难逃。
沿着蜿蜒的道路走,不管经过多少个分岔,最终都是悬崖。
迟早该跌下悬崖,何不自己潇洒一跃而下?产生了这样的想法,她终於不想再坚持,不再拔腿逃跑,她停下脚步,转而正视面对。
头顶上的路灯忽明忽暗,她的心已豁然明朗。
认命吧,接受吧。
就向着悬崖,一跃而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