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宁愿相信她,不愿意相信我……?」见他眼神流露出受伤,她轻轻摇头,紊乱的呼吸声变得清晰,咬紧下唇,眼泪就快夺眶而出。
浪花拍打上岸的声音更为剧烈,掀起心里的波澜,一次又一次用力撞击意识。
他不肯善罢甘休,激动上前,用力钳住她的肩,力道之大,捏得她生疼。
「她到底都跟你说了什麽?我们一起出去的事吗?你不要光听她的片面之词,她是个怎样的人你不了解吗?」
她紧闭双眼拼命摇头,快要无法喘息,想甩开这双手,愈是挣扎愈是发疼。
「是她主动来找我的,我也只是把她当朋友才会载她!你相信我!」
「拜托不要逼我了……」压抑许久的情绪一时涌上,她低头啜泣,苦苦哀求他停手。
她不再抱任何期待,只求他放过她,好好地为这段感情画下句点。
记忆中的画面一下子涌上脑海,挤得水泄不通,双方各说各话,解释的声音徘徊在她耳边,即使捂住耳朵也听得见。
女人和男人的声音混在一起,尖锐刺耳,贯穿她的耳膜。
双方的话似真似假,她已不想再去追究,可他们却不愿意放过她。
「我们不要分手好吗?你看着我啊!为什麽要一直逃?圣诞节那次是我的错,我应该告诉你的,但我们真的没怎样啊!」
「不要逼我了!」她歇斯底里尖叫,使劲全力甩开他。
崩溃之际,一股强而有力的力量将她往後拉,她踉跄几步,倒进宽厚的怀里。
疼痛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温暖,形成对比,一瞬间躺入鹅毛绒中,柔软包围她,得到了安宁。淡淡香味扑鼻,成熟男人香,像沉木,令人感到安心。
一瞬间产生了这里是避难所的错觉,只要躲进这里,就能远离一切纷扰。
「别勉强她了,她身体不舒服。」
低沉温柔的嗓音传进她已封闭的世界,那是她很喜欢的声音,如同心跳。
听见自己的心脏还在跳,沐浴这阵春风,再也不感到害怕。
她紧抓着男人的衣角,靠在他结实的胸膛,狠狠啜泣,卸下所有防备,只不过是个令人怜爱的无助孩子。
徐若天一手揽着她,一手推开永辰,拉开距离,使萧永辰不能再触碰到她。
原本情绪激动的萧永辰渐渐平静,见不认识的男人抱住自己的女朋友,他柳眉一蹙,疑惑问:「你是谁?」
「她哥的朋友。」
「她身体哪里不舒服?」萧永辰想起他方才的话,自己竟未察觉她身体不适,还跟着她一直在这吹海风……
他的眼神飘移,若有所思的模样随闪即逝。
突然想到些什麽,不禁勾起嘴角,戏谑道:「那个来,肚子痛。」
丢下吕善之随意捏造的翘课理由,一个反手,牵住她。
头也不回地将她带离现场,徒留浪花声还徘徊在原地。
他没有想过能带着她去哪,靠着这双脚,牵着她的手,到底能走多久?
当他伸手那瞬,早已超越了师生的分隔线,不单单只是尽了师长关心学生的义务。
只不过是,不能再让她继续留在那,这样单纯的想法抵挡了其他顾虑。
跌得愈惨的孩子,愈强装坚强,只为了不让观者耻笑。
她的身上有抹影子,很熟悉,扰乱他的心。
这次,没有成之请客,他自行蹚了浑水,弄得一身泥泞。
从车子开始行驶已经过了十五分钟。
她拿着摺成正方形的面纸,面露哀怨,眼睛红肿眉头紧皱,庙宇的石狮雕像一样,只差没张嘴露出獠牙。
不管怎麽叫她都坚持不应,他也无可奈何,每停一个红灯,瞥她一眼,见这沉闷表情有十余次,看得自己也焦躁了起来。
「喂。」
「……」
「猪。」
「……」
「挺聪明的嘛,不回应。」
她抬起眸瞪向他,布满血丝的眼有点可怕,也足以表达她的不悦。
他纳闷,吞了口水。
自以为轻松诙谐的玩笑也毫无作用,反而产生反效果,他的用心对方丝毫不领情。
难搞,麻烦,两人年龄差距大,自然成了代沟,原本就不擅长与人交谈,何况这种尴尬时刻,实在不知该如何安慰。
车内充斥沉重尴尬的气氛,空气跟着闷滞,不开口会窒息,开了口也许更糟。
他陷入无止尽深渊,努力回想起班上同龄少女都在聊什麽类型的话题,还未找到解答,身畔传来细如蚊蚋的声音。
「……你为什麽知道我在海边?」
嗓音如丝细微,带点鼻音,听得人心疼。
他回想起方才,这样纤细的身子被男人发疯似钳住,恨不得将她的肩捏碎,肉体还是心灵都受了相当大的折磨,互相伤害,究竟是谁爱谁了?他不明白。
「班上的人跟我说的。」犹豫了许久,他做出模糊不清的回答。
「吴纯予?」
没有想到她会直接点名,那个和她传简讯的「第三者」。
吴纯予,绰号纯子。
两人曾经关系匪浅,现在错综复杂,中间参杂一个男人,将原本几条平行线绕成一团解不开的结。
他不清楚他们之间究竟发生什麽事,就第三者角度看,清楚看见纯子努力想讨好她,可她不领情,而和纯子要好的何欣颖相当讨厌她。
没有想出手管学生的私人事,但搁在心上,无法不去在意。
「那男的,脚踏两条船了吧?」
他终究还是问了,抱着会被一把推开的觉悟,还是想好好传达自己的想法。
若自己的话能带给她一点力量,去闯,去狠下心,都好。
「你的心软,只会让事情重蹈覆辙。」他的声音铿锵有力,回荡在车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