悬疑多年的连续杀人案,凶手在隐藏多年後终於落网,逮捕他的,是因追查而遇害的警官的女儿,如今这位女孩也是一名警察。
这般戏剧化,甚至可以说得上沉冤得雪的情节,被媒体争相报导,一时之间全民都在讨论这个杀人案,不论是为了追查杀人凶手而被杀害的警官,或是终於为父亲了却遗憾的女警。
今天是法院二审的日子,白梓戴着手铐,在警方的陪同下出庭,旁听席坐有当年被害人的家属,也有好事的民众,所有人无一例外用厌恶的眼神,看着瘦骨嶙峋却依然神情亢奋的白梓,法庭弥漫着一股诡异的寂静。
终於,法官敲响法槌宣布开庭,检察官如一审时,把白梓所犯的罪状一项项提出,并要求法官重判被告,将公道还给被害人。
法官心知白梓罪刑重大,且本人也皆以认罪,这场审判只是走个形式,但还是询问了辩护律师一句,是否有话要辩解。
谁知道一审还神情恹恹的辩护律师,一改常态,拿起手中的资料,语气激昂地道:「法官明监,刚刚检察官所说的罪状甚多,但其中第五起与第六起案件,凶手另有其人,我认为不该将不是被告所犯的罪,强冠在他头上,请法官重新定夺!」
此话一出,全场先是呆愣,然後譁然,律师说了什麽?有两起案子不是这个杀人犯做的?他是疯了吧?第五起案子就算了,第六起案子被害人可是女警的父亲,难道要说女警追查案子这麽久,还因为逮捕犯人而受伤,结果抓到的根本不是害了她爸爸的真凶?荒谬!
「法庭上请保持肃静。」法官皱起眉,示意场内人员维持秩序,随後对着律师道:「辩护人这麽说可有证据?」
「我请求传唤证人。」律师朝法官微微躬身。
什麽?这麽荒谬的事居然还有证人?还有人愿意为了杀人犯作证?所有人四处张望,想找出是哪个不长眼的证人,却见法官同意传证人後,本坐在旁听席一角,一名手上缠着绷带,额上贴着纱布的女孩,安静起身。
她带着麻木的表情,走到庭前,无视底下的窃窃私语,正要开口,辩护律师便抢白:「法官,证人身为第六位案件被害人之女,由她亲口说出被告并不是第五、第六案的真凶,我相信有一定程度的可信度!」
旁听席瞬间一静,众人彷佛没听懂辩护律师的话,全都睁大眼瞪着站在前方的女孩。
「辩护人稍安勿躁。」法官抬手虚按,接着她转向女孩温和地问:「证人需要被告回避吗?」
女孩略空洞的眼神这才有了些许反应,她苍白着脸,缓缓往被告席上看去,而白梓朝她咧开了笑容,女孩很快别过头,低声道:「不用。」
法官点点头,道:「那麽证人有什麽证据,证明第五起及第六起案件,不是被告所犯?」
「是他亲口说的,我在逮捕他的过程中,他曾经说过他最後一个所害的人,是年老的女性,而第五起及第六起的被害人,皆是男性。」女孩握紧了微微颤抖的拳头。
一旁的检察官立刻上前:「法官,医院报告显示被告精神状况不稳定,有可能出现记忆错乱的情形,凭被告的一席话并不能成为证词。」
闻言,法官望向女孩,女孩则摇摇头:「他还曾经说过,他知道第五起及第六起案件的凶手是谁,我要求检方重新调查这两起案件,并将白梓列为重要的目击证人。」
法官眉头再次蹙起,开口询问白梓:「被告是否有话要辩解?如果这两起案件确实不是你所犯下的,我会秉公处理。」
情况急转直下,旁听席一片沉寂,现场的目光全都落到那坐在老旧木椅上,因两颊消瘦,而显得一双混浊的眼珠格外骇人的白梓身上。
「被告?」
白梓摇晃着身子站起来,他唇角微弯,定定地盯着女孩的侧脸:「不,那、两、两个人,都、都是我杀的。」
女孩的睫毛稍稍轻颤,她慢慢转过脸,对上白梓的眼睛,他看着她继续说:「我、我还记得,你爸、爸为了追我、我,跟另、另一个人走散、散了。」
那双混浊的眼里,充斥着她所熟悉的恶意,女孩的指甲深深崁入掌心,她直直盯着他开合的乾裂嘴唇。
「我、我躲在树後面,他、他没、看见我,我从、後面撞倒他,把他压、压在地上。」
他像是说一件值得炫耀的事,用愉悦的口吻,结巴地说着。
「我、拿扳手砸、砸他的脑袋,他、在挣扎、挣扎。」
这一刻她真的感觉到自己恨他,就算他不是真正杀死爸爸的凶手,但当他说这些可能是他害其他被害人的情节时,她胸口的厌恶和恨意在沸腾翻搅,令她几欲作呕。
「还、还对我说话,我觉、觉得太吵了,所以、所以就一直砸、一直砸,他的血、还有、他的脑浆⋯⋯」
「够了!」法官震怒之下敲了法槌,旁听席的一些被害人家属已经低泣起来,有些过於愤怒的民众也控制不住站起身。
女孩闭了闭眼,接着往前一步,指尖被她捏得发白,她试着控制住恨意,可仍从声音里透出一丝怒极的颤音:「不,你没有杀他们,你怎麽可能杀得了他们?你暨懦弱又无能,只会欺负那些手无寸铁的老人家,可耻到极点。」
「你胡、胡说!就、就是我杀的!你爸爸、也、也是!」白梓激动地往前走,身後的警察立刻按住他的手臂。
「你要怎麽证明是你杀的,你示范给我看看啊?」女孩又往前踏一步。
此话一出,所有人来不及反应,白梓便恼怒地挣脱警察,旁听席有人惊叫出声,警察刚要上前制伏他,他已高高举起两只被铐在一起的手,佯装手中有武器般,用左手握成拳,在空中高举挥下:「是这样、是这样!」
白梓挥舞了几下,警察就制止了他,法官还没有从这一连串变故中回神,女孩却先转身,大步走回她面前,扬声道:「法官,请看您手上第五和第六件的屍检报告,虽然当时没有影像留存,但是报告上面写得清清楚楚,被害人的头部分别是正面左侧及後脑右侧受伤,伤痕方向及力道都显示,凶手是以右手为主要手犯案的。」
女孩伸手往白梓的方向一指,语气里夹杂着微不可察的哽咽鼻音:「而被告,是个左撇子。」
她的声音回荡在突然安静下来的法庭,伴随着坚决和解脱,清澈得传进每个人的心底,令刚刚以恶意揣测她的那些人微微心慌。
「法官,这两个案子的真凶不是被告,我要求检方重新调查,让杀害莫警官⋯⋯杀害我爸爸的凶手,早日落网。」女孩说完,朝着法官深深一鞠躬。
而那颗在眼底打转了许久的泪珠,也随着她低下头,一并坠落在地板上。
*
Peggy坐在电影院里久久没有回神,直到电影跑完最後的卡司名单,影厅的灯大亮後,她才意识到电影已经结束了,急忙跟着许多尚未离开的观众一同出了影厅。
她刚走出电影院门口,手机里就传来震动,隔着讯息都可以感觉到闺密的迫不期待:『怎麽样?宋晓萱果然不配拿最佳女主角对吗?我要上网喷她了!』
一句话让Peggy想起看颁奖直播的那晚,主持人一说得奖的是宋晓萱时,她毫不留情地在网上留下金影奖公正已死的耸动留言,综观这几年下来,有哪一部片可以同时获得最佳导演、最佳男主角及女主角?谁不信这次得奖名单没有内幕?
而此刻她竟觉得脸有点火辣辣,不,这打脸的滋味一定是错觉,她点开聊天页面:『先等等,我现在要二刷,刚刚都只注意刘影帝的演技,我这次绝对盯着宋晓萱,从头把她喷到尾!』
行动派的Peggy传完讯息,马上又到售票口买了下一个场次的电影票,此时已经将近午夜,她一边嗑着刚刚因为看电影太入神,而一口都没动的爆米花,一边上网搜寻《嫌疑人》的影评。
第一波观影人潮大多都已经看完电影并上网留言了,Peggy点开具指标性的蕃茄影评网,《嫌疑人》的评价竟高达九十五,虽然开盘不错不代表後面能一直维持下去,但至少目前看完电影的人给的评价都是正面的。
『我只能说,嫌疑人能拿下四项奖座,名符其实。』
『对於金影奖最佳女主角,我不予置评,但电影里宋晓萱对上刘毅然,真的一点都不逊色。』
Peggy又往下滑了滑,远远听见工作人员请大家准备进场的声音,她匆匆收起手机,抱着挑剔的心情再次在影厅坐下。
电影开始放映,开头描写了白梓与奶奶从小相依为命,然後长大到工厂去上班,白梓看起来很正常且孝顺,甚至观众还有些同情因天生结巴而被欺负的他。
直到隔壁的老太太喊破白梓的奶奶早就死了,所有人才瞬间毛骨悚然,接着导演用穿插回忆的手法,把从开头时大家一直以为还活着的奶奶,从片段中抽离,空荡的房里,只剩下一幕幕,白梓一个人对着空气自言自语的场景。
随後白梓终於失控,看见隔壁的老太太躺在血泊中,竟像是触发了他心中的恶性,他残忍地杀害了老太太,并在犯案後,冷静地清理自己,拿着被害人的红酒,独自到阳台上品嚐。
看第二遍的Peggy,再次被刘毅然的演技给震慑,不自觉搓了搓手臂上的鸡皮疙瘩。
这一段剧情後,便是女主角出场了,Peggy重新打起精神,紧紧盯着穿着警察制服的莫瑜晴。
莫瑜晴出现时像一抹阳光,将影厅里沉重的气氛打散,她勤快而认真,就像每个刚进公司的新人般,对工作还抱有热情和想法。
Peggy心想,就是个小白花,就算演得再好,凭什麽拿最佳女主角?她要好好盯着才行。
然後莫瑜晴见到了白梓,原本纯净的萤幕,再度染上阴暗,莫瑜晴开始追查白梓的过去,所有人的心底都忍不住为莫瑜晴捏了一把冷汗,期间穿插着莫瑜晴的回忆,众人才发现,她的父亲很有可能是被白梓所杀害。
同样察觉到这个可能的莫瑜晴,对白梓除了恐惧之外,更多了一丝恨意,在追查真相的过程,白梓与莫瑜晴几度交锋,所有证据都指向白梓,加上白梓毫不掩饰的态度,让这一丝恨意也从星星之火成了燎原大火。
莫瑜晴的情绪带动了观众的心情,影厅里围绕着紧张的氛围,Peggy也再一次投入剧情中。
最後莫瑜晴在工厂里和白梓搏斗,白梓说出的话动摇了莫瑜晴,并彻底让她崩溃。
只因所有的调查都是白费力气,都是别人刻意引导她的结果。
激烈的打斗场景,最後被赶到现场的男配角打断,莫瑜晴失魂落魄地和男配角一同逮捕白梓。
法庭上,她最终决定站出来为白梓作证,她恨他,但也不愿将罪名冠在他身上,或许杀了她父亲的真凶,最後会因为年代久远而毫无线索,可她不会放弃。
电影结束,Peggy长出一口气,坐在位置上细细品味,萤幕上正跑着卡司名单。
如果说刘毅然的演技是充满戏剧性、震撼人心的,那麽宋晓萱的演技就是一气呵成,让观众自然而然带入她的情绪。
主角之所以被称为主角,是因为整个故事主轴以她为主,她是电影的核心,如果主角的张力不够,观众很容易出戏,若整部电影让观众感同身受,一刻也不想闭上眼,那就是成功的电影。
而宋晓萱做到了,在刘毅然如此强烈且有侵略性的演技下,她用更为内敛隐忍的表现方式,来诠释莫瑜晴的心情转变。
或许很多人只看见刘毅然此次突破性的演出,但那是因为白梓的角色设定,本就是极具特色的个性,相比之下,莫瑜晴的设定就像每一部电影会有的主角,正义而乐观,这反而加大了饰演的难度,一不小心,很可能整部片大家都只记得刘毅然。
可宋晓萱在电影里的表现绝对不会输他,从一出场,她就抓住了所有人的心,让观众的情绪为她起伏,为她担忧,为她害怕、愤慨,最後为她的那滴泪,偷偷抹了眼角。
这个最佳女主角,实至名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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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个11月加班到快疯掉的我,弱弱地献上大章(υ´Д`)
虽然很想要11月前完结...但目前真的忙到炸了(ಥ﹏ಥ)请大家多多见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