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吕春斐带着米诺回他的烘培坊把面包送进烤箱後又过来,事件基本上已经解决的差不多了。
听说陈艺坛揽着徐井朔追问了大半小时,总算确认他没有半夜遭到不轨,虽如此还是一点都不避嫌地搂着他安抚他的情绪,莫路笙守在一旁双眼紧盯着那个浑小子,田霁则是因为下班手铐缴回,不然老早把人铐起准备将人送办。
「真没事……」
徐井朔再三保证,还在陈艺坛耳边窸窸窣窣一阵,最终才让三人相信李瀚笛真没把他怎麽样。
李瀚笛则是懵了,挨揍一拳其实不知道刚才根本小命快要不保了。嘴角是受伤的痕迹,傻楞楞尚未回神遭到两人看押,挨了揍但也没生气,应该说不知道该怎麽去生气,神魂一整个飘荡在外面还未回归。
事件总算厘清,陈艺坛要大家坐好快速做了早餐,其他人都是蛋饼,唯独给李瀚笛的是一碗用压力锅快煮出来的红豆饭。
「恭喜。」没有说出口的是破处两个字。
嘴角已经被上了药的李瀚笛有点摸出来龙去脉,想来他们是误会他对小井哥怎麽样才会那麽生气,一想通这点他就理解,大家都对小井哥很好,这是应当的啊!要换做是他看见有人想对小井哥怎麽样,他也一定会第一个把对方压在地上打,才挨了一拳还算是可以接受。
吕春斐带着什麽都不知道的米诺坐下来,心想怎麽会又有个这样的楞小子李瀚笛混到他们之间啊?这年龄的孩子都是这样傻?朋友圈多了这样一个人也不知道该说真好还是真不好?
李瀚笛则是接下了红豆饭,不过一点都不知道为什麽。
「为什麽他跟我们不一样?」米诺接过自己的蛋饼疑惑道。
「新朋友、新朋友嘛!」吕春斐赶紧把话带过去。
一顿早餐之间不仅李瀚笛与徐井朔被隔开坐,全程还要忍受两个人的四道目光直盯着他,一个是高挑的刑警、另一个体型高大一脸悍气,年仅22岁的李瀚笛丝毫反抗不满都没有,乖乖小口小口吃着饭。
早餐之後田霁还要上班,吕春斐把米诺拐去他的烘培坊帮免费劳工,担心的陈艺坛跟莫路笙则是被徐井朔推出门要他们赶快去享受两个人的周末时光。
徐井朔答应会跟李瀚笛好好谈一谈,才让他的大编辑跟护着他的小学弟同意离开,当然离去前莫路笙还不忘恶狠狠瞪了李瀚笛好几眼,最後被陈艺坛半拉半扯的带离开。
徐井朔看着李瀚笛,张了张口却什麽也没说,该说的都在他房间里说过了,就是不需要他负责,昨夜只是一场意外。虽然听起来就像渣男语录,但事实上就是如此,他没有怀孕的风险,也不可能与一夜情对象瞬间就有了交往的想法,所以到头来也没有什麽好谈的。
「我要准备开店了,你先回去吧。」徐井朔走下室内楼梯到店里,已经八点半他要准备营业了。
李瀚笛就像跟小尾巴尾随在後。
「那……以後……我还能够来找小井哥吗?」
徐井朔开了所有咖啡机台与空调,叠好的杯具一一整理到柜上。
他轻嗯了声。「吃点心、喝咖啡没问题。」
「我要把禾鲸大所有的书带来给小井哥签名。」李瀚笛咧开嘴笑了起来,一脸开心喜不自胜的样子,然後他注意到徐井朔不自觉地扶着腰,想到今早在床上……「米诺今天没班吗?还是有其他工读生?」
「他今天下午到晚上的班,店里没有其他员工……」
「那我帮你吧!」李瀚笛很快接过徐井朔的话,左右看了看,主动去把窗边的百叶窗都拉起来。
「没关系,不用……」
「小井哥别客气,我今天很闲没事,虽然没有在咖啡店工作过,但是单纯劳动的事情还是可以做的。」
李瀚笛的灿笑让徐井硕说不出口叫人赶紧走,他摸摸脸上的口罩确认有戴好,才在柜台开口:「我会算打工费给你的。」
看来李瀚笛是有丰富工作经历的,不用多指导他主动开始整理打扫环境,顶多问哪些工具可以使用。
室内开了空调维持温度状态,一早活动筋骨的李瀚笛本想说身体热了起来,却没想到到店外简单清扫之後回到店内却是被外头气温冷到发抖,看来今日又冷了几分。
徐井硕看着李瀚笛搓着手臂连脖子都缩起来,他调高了室内温度後说道:「你上去我房间衣柜,换件厚一点的衣服下来,不然加件薄外套也可以。」
「没关系,年轻人都是风之子……哈啾!」话还没说完就先打了个打喷嚏。
「风之子不去加衣服就不要在这边工作。」
话一说完李瀚笛连忙往楼上冲。
徐井硕没发现自己嘴边带了一股宠溺的笑容。
上去起居室的李瀚笛,开了衣柜随意拿了件薄毛衣套上就下楼。在柜台准备拿了围裙要给李瀚笛的徐井朔,在看到他的穿着後愣了一下。
毛衣宽大好行动,松松软软米白色系,让李瀚笛看起来多了几分软糯的少年感,本来就很好看的五官更显得俊俏,整个人像只小动物一样软绵绵的。
「小井哥?」
「喔。」徐井朔回神把围裙拿给李瀚笛穿上。
李瀚笛套上围裙卷起袖子很快时间就到了开店时间,周末早上的客人量不算多,三三两两进来,他虽然不会收银,但是送饮料蛋糕收杯子没问题,清洗杯碗的动作也俐落,一看就知道是有多年餐饮打工经验的。
尽管戴着口罩,一双大眼睛亮灿灿,加上态度十分阳光开朗,让很多常客都直接问店长请新读生了?这个工读生很赞喔之类的。
不过徐井朔回答只是来帮忙一下的,却让一些客人明显把失望摆脸上,让他不禁莞尔。
等到中午过後客人量较少,徐井朔到後面小厨房简单弄了下午餐,就要李瀚笛先去吃饭休息会儿。
这种咖啡店工作倒也不是很耗体力,虽然脚有点酸,但是过程中小井哥还做了奶茶跟水果茶给他喝,真的是有够幸福,还有就是客人实在很爱聊天,几位客人赖在柜台边闲聊不走,小井哥一副见怪不怪的态度把客人丢给他应付。
客人开头大概都是底迪啊几岁啊叫什麽名字还在念书你们家店长真的长很帅吗之类的问句,反正不管怎麽问最後问题都会转回到小井哥身上,这些客人是有多想要知道小井哥长什麽样子?实在有够八卦。
中午他被叫去後面休息室吃午餐,烩饭不仅好吃且份量十分大盘,他真的吃的非常感动,吃完後休息眯了一下子就跑出来外场。
「休息时间还没到,你可以不用那麽早出来。」
他们咖啡店的柜台内是有高脚椅可以坐的,徐井朔就坐在椅子上看着笔电。
「小井哥……店长不用休息吗?吃过午餐了?」
应徐井朔要求,当工读生就是要叫他店长。
「刚在煮午餐时候就顺便吃过了。午餐量够吗?米诺大概吃那样所以我就照那样准备了。」
李瀚笛点点头然後比了大拇指,「超好吃!」
「那就好。」徐井朔把柜台底下另一张高脚椅拉了出来要他坐下。
「以前我打工,柜台都没有椅子的。」都站到脚好酸。
「我是任性的店长,一点都不想站太久。」徐井朔笑弯了一双眼睛,让窗边偷看的客人多瞄了好几眼,「你做过很多工作?」
「从国中就开始。反正不喜欢念书,下课不补习就去打工了。」
有没有出过社会的孩子很明显就看的出来,待人接物说话方式与没出过校园的学生完全不同,如果家中经济状况允许,大多家里也不会让孩子这麽早就去面对社会的现实,徐井朔想到三年前傻楞楞来到店里打工的米诺,一眨眼他都快要大学毕业了。
「虽然没有看过作品,但是你设计美编应该很强,不然也没办法跟艺坛他们出版社合作。」下午没太多客人,徐井朔就有一搭没一搭地跟人闲聊。
「运气好吧!之前出版社举办一次封面比稿活动,有几名入选,之後艺坛主编就跟我谈了。啊……那个……小、不是,店长,店长之後出书,也还是会跟同一位插画家合作吗?」
那一位插画家,也就是徐井朔的前男友,据说他现在的身分已经不是插画家,而是设计师了。
「怎麽这麽问?」
「嗯……那个……就是……虽然禾鲸大从一开始出书以来,就是那位插画家绘制封面的,但是、我觉得……嗯……」李瀚笛吞吞吐吐就是很难把想法说出来,「不是不好……可是尤其是近期几本……风格上,我觉得不是那麽样的……适合……」
「不好看吗?」徐井朔没有不开心的表情,就是淡淡地问。
「嗯……那个……」
「没关系你说,我不会不高兴,就是想听听意见。」
虽然受到鼓励,但李瀚笛小心翼翼看着徐井朔,内心斟酌着要说出口的话,「不会不好看,是设计得很好看没错,但不代表符合书籍内容,近期两本……觉得太过炫技,画风很漂亮是没错……但我觉得跟书里头的内容……不是很合……」
自徐井朔出书以来都是小舟绘制封面,儿少小说的封面本来就是不会太过华丽或是意识流,以简单为主,更别说是幼儿类的,都是温暖系的居多,小舟有很好的美术技法,笔下人物动物都能够有很好的设计发挥,但是艺坛也曾经对他说过,小舟的画少了一点贴近人心,然後还有很重要的一点,那就是小舟其实没有理解他故事里头要说的意涵,绘本类还好,意思较直白能懂,但小说的话问题就比较大,徐井朔知道要小舟修改太多次的话,尽管他不会说什麽,但内心是会不高兴,加上身份又是他男友,有了这层顾虑後,其实封面或内容插画只要不要偏离主题太多,徐井朔其实就这样让封面通过了。
但陈艺坛却不是这样想,身为一名编辑,他所要注重的不只是小说的内容,封面与插画对於小说来说都是相辅相成的,封面很直观地就会影响读者的第一眼既定印象,每次封面他都会跟小舟商讨非常多次,不过没有一次两人是相谈甚欢,最终达成的共识都是处於一个非常微妙的平衡,算是两人勉勉强强同意的基准。
小说本来就是该要以内容为主、封面为辅,这样主客失衡的状态陈艺坛极度不满,可是偏偏禾鲸是他们出版社的主力作家之一,以出版社的立场来说当然是会以禾鲸的意见为主,所以就造成了明面上妥协,私底下主编抱怨连连的情况。
夹在中间的徐井朔也是两难,不过现在的他总算是不会再因为这个问题所困扰了。
徐井朔回想到过往的沉思不语让李瀚笛心想糟了自己是不是说错话?想想也是,如果禾鲸大不满意封面风格的话,也不会让对方绘制封面那麽久,所以一定是很满意那位插画家制作的封面,那他这样提出不适合的意见,不就是在打禾鲸大的脸吗?
「那个……不是……可能就是我见识不多、经验不足……我……」
「你说的没错。」
有客人进来,徐井朔起身招呼,李瀚笛也跟着站起来问好。一杯热拿铁加一份蕃茄丁散蛋佐海盐罗宋面包外带,徐井朔结帐,李瀚笛把咖啡跟点心装好,两人等客人离开才继续话题。
「这是个问题我知道,只是一直没有去想。」作者一般来说未必会对封面有置喙的权力,出版社没有意见让他坚持用小舟绘制的封面,艺坛念归念还是尊重他的选择,而他使用小舟的设计不会因为他做得有多棒,单纯只是是他的男友而已,现在的徐井朔才有余力去想明白,这对於喜欢他的读者来说是一件非常不公平的事。「以後不会了,下次出书会换插画师的。」
本想说禾鲸大会生气他没头没脑的不礼貌,现在他可总算是舒了一口气。
「读者有意见是好事,我很感谢你把这个问题跟我说。」徐井朔把一份卡贝兹拖鞋面包装进面包盒中递给小书迷,「不管意见是好是坏,我都很希望听见读者的心声,想知道你们看过书之後的心情,是开心、难过还是觉得我烂到不可思议,我都很想要知道,写作就像是一个人处在象牙塔之中,如果没有任何反馈,我永远不知道我的书是以什麽样的方式呈现在你们眼前?觉得写的好,请给我支持;觉得写的烂,也请骂过我之後再离开,什麽都不说,我就会像只小船孤零零飘在海面上,空虚寂寞觉得冷,这样会一个人孤单到死的。」
李瀚笛忽然想起来那只在深海中唯一一只频率52赫兹的鲸鱼,然後这间咖啡厅的店名是79赫兹的鲸鱼。
「店长……」
「呐!说出心声的小礼物!」徐井朔把面包盒交到李瀚笛手里,「三点了,米诺会来上班,今天谢谢你了!」
说人人到,话才说完米诺就冲进来打卡。
「店长!欸?笛笛你怎麽在这里?」米诺一边跟在场常客打招呼,一边在三点准时打卡。
徐井朔看着两人,已经是叫绰号的程度了吗?
笛笛听起来就像底迪,无端被叫小的感觉。李瀚笛不满问道:「你几月出生?」
「十二月。」
「我九月欸!」
「米诺晚读一年。」店长在旁边凉凉说道。
李瀚笛扼腕一败,可恶他原来真的是最小的!
「他今天来帮忙,现在要下班了,米诺你顾一下柜台。」
「好喔!」
徐井朔向李瀚笛招手要他跟他到楼上去,李瀚笛脱下围裙跟了上去。
到了楼上徐井朔要人先在客厅等等,他进了房间再出来,就把一个牛皮信封拿给李瀚笛。
「今天打工费。」
李瀚笛接下来,偷偷看了里面,然後就哇了一声,「这麽多?」
「我这里打工费本来就比外面一般时薪要高。今天谢谢你了。」说完就要把人带下去,却被李瀚笛拉扯了一下袖口。
「店长。」
「嗯?」
「有空耽误你一下时间吗?那个……我常帮我妈妈按摩,我帮小井哥推一下,这样会比较舒服的。」一整个早上看着徐井朔不自觉地扶着腰,李瀚笛一直心里很介意,在下班前总算鼓起勇气说道。
徐井朔一听完就脸红,他的腰酸背痛有这麽明显吗?连忙拒绝。
「没、没关系……我……」
「我很在意,小井哥一下子就好,真的。」李瀚笛拉着徐井朔的手,要往他的房间走。
虽然按摩是一回事,但房间又是另一回事,徐井朔赶紧扯住人,「等下!床被单我拿去洗,还没换上新的。而且……没关系的……」那间房间他目前很不想再让其他人踏进去。
「喔?那……客房?」他知道徐井朔的推托抗拒,但他内心又很不好意思,「10分钟?给我10分钟就好,拜托,小井哥……包你等下就不会酸疼!」
这孩子到底是怎样的执拗啊?徐井朔脸都红了,眼见对方很坚持,最终还是把人带到客房里去。
两人到客房中,徐井朔依言趴在床上,李瀚笛就跪在他的身边,两手掌压在他的背上,来回压碾着。本想意思意思让他推一下的徐井朔,不得不说他的技巧真好,才按摩个两三下,他都不禁在床被中舒爽地发出呻吟,还好他把声音压在棉被中,不然可丢脸了,想来也是害臊,到底是有多久没做爱才会身体承受不住的酸疼?亦或者是对方实在太厉害让他被折磨到忍不住身体的酸楚?
上下推压真的是有长年经验的按摩,李瀚笛细细按着肩颈、由斜方肌缓缓按到背阔肌,不过仅仅只到腰部没有再继续往下,两人无语一片安静,唯有徐井朔偶尔没忍耐住的细小呻吟声冒出,但很快就会被压抑住。
再过来约莫十分钟之後,空间里只剩一阵有规律的深深气息。
徐井朔以趴着的姿势睡着了,看来昨天真的很累,李瀚笛低头看着他心目中男神的睡颜,一个没忍耐住,倾垂了脸颊,在对方的唇边轻轻落下一吻。
他知道昨天只是场意外,迷迷糊糊之间有人抱着他吻,一边哭一边亲,等到他反应过来知道他自己走错房间,然後身边那人应该是在睡梦中错认了对象,因为叫的是一个不属於他的名字,虽然一开始是呆滞吓到所以没推开反抗,但後来却是趁势而为,他知道这样很卑鄙,不过他也有反覆问过对方真的要做吗?
酒醉的迷糊让他大了胆子,对方抱着他亲吻哭着说要做,明明知道对方想做的对象不是他也没关系,这一夜就当作是他们喝多了,大家都醉了,就像一场不复追忆的梦境一样。
他把昨天洗好烘乾的衣服换上,暂时穿在身上的衣裤则是装洗衣网丢洗衣机中,从包包里拿出一张便利贴写了一些话在上头,然後留在徐井朔的枕头旁边。
李瀚笛走下楼拿了刚刚店长装给他的面包盒,跟米诺交换了通讯软体後就互道再见。
直到他踏出店外骑上他的机车後才想到,小井哥睡梦中叫的「小周」?那个跟他长久配合的插画家,就叫「何继舟」……
直到天色昏暗临近傍晚时分,徐井朔才茫茫然醒来,他看着窗户外的冬季天光发傻,直到要下床时候才发现枕头边的便条纸,上头写道:「小井哥,祝您有个好梦。by奇虾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