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弹从比利的耳边呼啸而过。
他的帽子随即被射飞,感觉耳朵像着火般的滚烫,他紧张地压低身子,抬起臀部,双腿紧夹住胯下的闪电,策马加速,而他胸膛下的安妮快透不过气,她感受到比利飞快的心跳!
「狗屎!」莫卡震惊放下来福枪,望着越来越远的两人,不敢相信自己失了准头。
深怕他们离开了射程,他重新举起枪,想再补上一枪。但烧灼的枪管突然被提起。
「搞什麽?!」莫卡瞪着修。
「神枪手,这种小事我来就好。」修抢过他手上的枪,利落将枪托抵在肩上,眯眼对准比利的肩膀。
五分钟前,他发现莫卡故意离开队伍,独自策马爬上这视线良好的置高点时,他就有不祥预感,所以尾随在後,想看搞什麽鬼,果不其然,他发现莫卡正兴致高昂想测试可悲的枪法。
在这半山腰,修俯视着矮子的队伍,衡量他们与比利的距离。
不到200公尺吧……这两个小子躲不过矮子那帮人追杀的……
与其让这些人乱枪射死,不如由他来动手,或许可留一个活口。修稳稳抵住枪身,从容扣下板机,从没失误的子弹从枪管射出。
远远的,他看见比利应声从马上摔落,後头追赶的矮子迅速拉近距离。
经验决定命运,他希望自己的决定没错。他将长枪丢给莫卡,利落翻身上马。
「我们最好赶上,矮子知道我们脱队又擅自行动会不高兴的。」其实谁管矮子高不高兴,他只是怕莫卡待在这又要干蠢事罢了。
「呿,我还以为你会打下他的头──」
「下次我会找你试试。」他冷冷睨了莫卡一眼,接着双腿一夹,催促身下的栗马往山下疾驰。
是的,他必须追上矮子他们。
他怕情况会失控,他怕情况不是他预期那样,而且,他觉得自己好忙。
…………********…………
「比利!」安妮慌乱回头,看到滚落在尘土的比利,她勒住缰绳,将闪电旋身掉头。
「快走!别回来!」痛苦万分的比利按着伤口,大吼着。
该死,他们不仅射中他,比利看着他的小腿,此刻它怪异扭曲着,看来刚才那一摔,也让他骨折了。
安妮滑下闪电,着急跑向比利,跪在他身旁。
「你快走!他们就快追来了!」
「不要!」她哭喊。
「拜托!安妮,我求你!」
对於比利的要求,安妮激烈摇头,她无法丢下比利,看着鲜血大量从他的右肩冒出,她解开脖颈的红色领巾,笨拙压在他肩上,企图想止血。
「拜托!别在这时候做这种蠢事,上帝!你快走!」他痛苦呻吟,痛恨自己陷入这困境。
此时的惨况,也让他恨起警长,明知道他无法保护她,为什麽还要让她来,他可以牺牲,但拖一个小安妮陪葬,这算什麽?他到地狱都不会原谅自己的。
如雷的马蹄声渐渐逼进,尘烟弥漫,矮子一行人策马来到他们身边。
比利和安妮看着他们一一下马,匪徒们粗犷、不修边幅的高大外表和侵略姿态,更让安妮害怕瑟缩了身子,掩藏不住眼中的恐惧。
比利试图掏出手枪,但伤及右肩,每一个震动都让他如火烧的痛苦。
等他们站定点,比利发现老戈也在队伍当中,他已经被他们释放了。
这让比利更痛苦,这说明了他的第一次押送任务──宣告失败。
「哈哈!你们瞧瞧,情势转变得真快啊!谁会猜到前一刻还意气风发对我大吼大叫的副警长,现在却像只落水狗一样躺在这里呢!」老戈两手夸张比划着。
接着他快步走向比利,黝黑脸上皱起厌恶细纹,他恶狠狠朝比利肚子踢去,疑似报复刚才阻止他唱歌的事。这猛烈一踢让比利摀着肚子痛苦乾呕。
「谁要处理?」矮子对这两个瘦巴巴的家伙实在没兴趣,不只是他,这群匪徒见这两个稚嫩的年轻人,似乎也提不起任何打斗的兴趣。他们不约而同的想:原来库克的手下不过尔尔。
「等一下!我的拘押证件在这小子身上!」老戈粗暴从比利衬衫口袋抽出文件,随即撕掉它们,丢向比利脸上。
「很久没试身手了吧,就交给你解决了。」矮子从枪套抽出手枪,递给老戈,示意他解决他们。
许久没摸到枪的老戈贪婪接过它。「最终我还是比库克强,他应该没想到事情会演变成这样吧。」他朝地上一啐,看着比利怨恨眼神,他露出狡狯笑容,举起手枪瞄准眉心。
「不……」安妮倾身想保护,但却被比利抓到身後。
「放他们走吧。」修的声音传来,他们转头,看见他从容下马。
「这里什麽时侯轮到你发号施令了?」矮子沉着脸。
「他应该活不久,不值得再浪费子弹。」修冷漠回道,眼神挑臖。
「你认为我会放他们回去通报库克?」矮子不以为然。「你太天真了,他们必须死。」
「劫囚已是重罪,如杀死执法人员,吊刑更是逃不了。」修瞄了老戈ㄧ眼:「我可不想为了这种家伙,淌这浑水。」
气氛陷入僵局,众人面面相觑。
「嘿,我有个建议,或许可带这黑发小子走。」老戈突然出声。「在桑克镇被关期间,我发现库克似乎蛮看重他的,抓他走,ㄧ来可当人质,二者可牵制库克,让他短时间不敢轻举妄动。」他必须让矮子相信,救他是有用处的。
矮子摸着下巴,考量他的提议,思虑ㄧ会後,有了决定:「好吧,就带他走。」
「你是白痴吗?带着他更会把库克引来的!」修的冲撞引起众人惊吓,没人敢这样跟矮子说话。
「注意你说话的态度,别忘了你的身分!」矮子脸色抑郁,咬牙迸声道。
矮子厌恶修总是不断挑战他的底线,他几次都想拔抢解决这个傲慢的金发小子。
但不得不承认,修是非常得力的枪手,在还没逮到那辆银行马车之前,他暂时无法动他,他需要人手。
矮子看着大夥:「收队了,回去先把木屋烧掉,今晚到罪恶城过夜。」
彷佛被禁锢已久的犯人,他的话让他们原本疲累的脸顿时发亮、尖声欢呼,这代表他们可以到罪恶城的酒馆大肆喝酒,最重要的是,终於可以抱到软玉温香的女人了,他们简直等不及晚上的到来。
「你就负责带着这男孩。」矮子瞥了修一眼,「另外那个,如你所愿,就放了他,反正他也撑不了太久。」看着躺在黄沙满身是血的比利,矮子冷冷ㄧ笑,想像库克发现时,表情ㄧ定很精彩。
计划不如预期,修感到懊恼。
瞪着眼前这个瘦弱的中国男孩,修也怀疑柏恩用人的标准,瞧他如树枝般的手臂,恐怕提一桶水都要耗上一天吧。
当众人开怀的纷纷上马之际,修走向安妮,抢行把她拖离比利身边,她扭身反抗。
「比利……」看着已经脸色发白、眼神开始失焦的比利,安妮绝望啜泣。
「像个男人,跟我走,这样他才能活命。」修故做凶狠提起她的衣领,但却不露痕迹的在她耳边轻声警告。
其实修深知自己准确的枪法,子弹直接贯穿比利肩膀,并未伤及他的内脏,如果他命够大,在未失血过多醒来,还能保有一条小命。
安妮害怕回望修,不确定他话中的真实性。但以现在的情形,也只能任由被他拖走,无法抵抗。
看着强行被带走的安妮,比利虚弱想起身阻止,但强烈伤痛却让他颓然躺下。
一阵晕眩袭来,他感觉眼皮沉重,在双眼阖上的最後画面,是那群匪徒以极快速度奔驰离去的背影,巨大的尘土飞入眼睛、模糊他的视线。
安妮……他闭上眼睛,脑海出现她方才恐惧眼神,一滴咸咸的眼泪滑至他的嘴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