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气温陡降,冰凉空气如针般刺骨。明亮月光已被夜云遮掩,只有疏星在黑沉沉夜幕中似棋般排列着,入夜後的桑克镇静悄悄的,街道一片寂静,只有警局还亮着灯。
冷空气从门缝灌进来,坐在办公桌前的柏恩打了个冷颤,终於起身,走向壁炉,拿起钳子拨弄火红煤块,又添加柴火,试图趋走乾冷寒意。
柏恩知道比利明早要出发,所以早早就让他就寝。
他伸伸懒腰,又坐回坐位,继续翻着手上的笔录──吉儿小姐的笔录。
想起她,柏恩摇头,嘴角嘲弄一扬。
「你赶快出城去捉他们啊!」
今天下午,他想起披头散发的吉儿小姐对他如此命令。
「我们会的。」他静静回答,对於歇斯底里的女人,他一向没什麽好感,尽管她很迷人。
「现在!现在就去抓他们!你不知道死了一个人吗?」
根据同行旅客描述,那个倒楣鬼会死,眼前这位美丽的女人要付……全部责任。
「你指的是那位靠货运为生的查理?」
「没错!」
「就是那位被你害死的假丈夫?」他转着笔,无聊追问。
「噢!我的天!你真是太无礼了!」吉儿按着自己脖颈,震惊瞪着柏恩,「你怎麽可以?!我……」被戳中痛处,又找不到话反击,她索性摀着嘴巴,低头啜泣。
她的乾哭让柏恩脸颊抽动一下。一旁的比利见状欲向前安慰,却被他一记严厉白眼吓退。
「就差一点。」对於她的三流演技,柏恩挑眉。
「什麽?」吉儿抬起头怀疑瞪着柏恩,不明白他指的是什麽。
「如果你差一点让眼泪掉下来,我会认为你真心替查理感到伤心。」
对於他的暗讽,吉儿花了五秒才听懂,她又气愤起身,椅角发出刺耳磨擦声。
「我当然为他感到伤心!毕竟他是为了我而牺牲的!」紫罗兰眼珠瞪着他,「你太可怕了!竟如此这样说!真不了解你凭什麽当警长!」
「这也是我一直思考的问题。」柏恩耸肩,接着开始收拾桌上文件。「好了,笔录就做到这里,如果逮到那帮抢盗,我们会通知您的。」
「不!我希望三天内你能给我满意的交代!」
「我们尽力而为,毕竟你们被抢地点不在我辖境范围。」他阖上本子,想早点打发她。
「天!你算哪门子的警长,你到底有没有荣誉心?这种事还有分辖区的?」吉儿不可思议喊道。
「如果你表现的更有教养一点,整个科罗拉多都可以是我的辖区,但依你现在的言行举止,很抱歉,我今天的管辖范围只限於桑克镇。」他一副爱莫能助的样子。
吉儿语塞,瞪着柏恩。觉得他既狂妄又无礼,但一时又不知怎麽反驳他。
「喔,对了,都忘了问你。」他试着保持礼貌,虽然他开始没有耐心了。「请问您来本镇有什麽事吗?」
「我在丹佛的求职报纸看到你们在徵聘教师。」她下巴抬起,希望这高尚职称能吓倒眼前这无礼的男人。
「所以你就跑来了?」
「当然不是!」她神情倨傲瞪他,彷佛他问了个荒谬问题。为了证明,她从棕色小皮包拿出聘请通知单,递给柏恩。「在来之前我有先寄介绍信,有一位杰生神父请我来任教。」
看着通知单,柏恩摸着下巴,打量她年轻脸庞,怀疑问道:「那以前有在任何学校任职过吗?」
「没有,我第一次教书。」她甩甩红发,骄傲说道。
「第一次总是比较糟。」
「这又是什麽意思?」吉儿眯眼瞪他,感觉他又在拐弯挖苦她。
「没事,既然您是来这里任教,那麻烦到神父那报到,他会安顿你的。」他看向蠢蠢欲动的比利。「副警长,麻烦你带吉儿小姐过去好吗?」
「等一下!还有一件事!」突然想到什麽,她又惊声高呼,戏剧张力十足。
想起吉儿气急败坏说她的手帕被一位有着金色长发的强盗抢去,柏恩嘴角一扬。
看来修对这位背脊挺得过直的吉儿感兴趣,他的抢手帕举动,是否在暗示或者在宣誓什麽领土所有权吗?他露齿而笑。
装模作样的淑女他是看了不少,但这位下巴总是抬得老高的吉儿小姐,绝对是最装腔做势的一个。他根本不会对她有任何遐想,修实在多虑了。
正当他想起修似乎有一阵子没来电报通风报信的时候,突然暗处传来窸窣声,他抬起头。
他看到了安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