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荒野天使 — 16. 搶劫

一阵凉风吹过,扬起修的金色长发。

他懒洋洋地坐在马背上,不参与搜括行动,他压低帽檐,挡住灼热阳光,眼神飘向吉儿,犀利蓝眸不自觉被她那瀑火红头发吸引,那看似狂野但又感觉柔软光滑的红。

此刻的吉儿,站在滚滚黄沙中,头发散乱,昂贵洋装沾满了尘沙,神情惶恐不安,十足落难样。

「站好站好!把你们身上值钱的东西都放在地上!」一名皮肤黝黑,有着大大黑眼珠、蓄着山羊胡,名叫莫卡的墨西哥男人,拿着枪,命令他们。

这趟往桑克镇的马车,总共有两辆,加上车夫共有七人,吉儿用余光偷瞧左右两排,接着轻蹙眉头。

真该死!这麽多人,竟然只有她一个女的!她捏紧手上手帕,感觉胃液上涌,喉头一阵灼烧,她克制自己别让恐惧写在脸上。

她瞄向站在身旁的查理,祈望看到的是一个冷静无畏的男人。

但令人失望的是,这男人竟毫不掩饰的让恐惧爬满全脸,低头又看向他的手,发现他紧握的双掌竟在发抖!

老天,吉儿暗中叫苦,如果她的性命必须系於他身上,那倒不如一枪自尽比较快。

「这下可好!他们的行李里没一样值钱的!妈的!抢到他们比拿到鬼牌还倒楣!」站在车顶的吉米大声诅咒着,突然他停下动作,好像发现某样东西,然後开始傻笑。他捞起吉儿行李里的紫色柔软衬裙,情不自禁在脸上磨擦。

「或许这甜美的小东西在漫长的夜里,可以抚慰我们寂寞的心灵啊~~」他陶醉痴傻的表情引起其他伙伴大笑。

而他们的揶揄却让吉儿刷白了脸,看来这些男人太久没碰女人了……

她刚刚趁乱也数了一下,这群盗贼总共有五人,个个人高马大,最重要的是他们竟没蒙面!这表示他们已无视法治,完全无法无天!

如果放弃一切梦想,大老远从丹佛到这里的最後下场,是被这些强盗在荒地上强暴一百遍!那她就真的该死了!

隔着厚重裙子,她又摸向系在大腿的左轮小枪,心中有了打算。如果不幸遭到轮暴,她会先一枪了决自己,吉儿心脏剧烈跳动,绝望想着。

看见始终低着头的吉儿,莫卡踱步走向她,嘴角不怀好意扬起。

「喂!你们看看!幸运之神真是太眷顾我们了,这鬼地方竟然有如此美丽的姑娘啊~~」他用枪管轻刷吉儿白皙的脸颊,她忍住拨开它的冲动。

「嘿,甜心,你叫什麽名字啊?」他靠近,吉儿闻到他的体臭,几乎要昏厥过去。她退後几步和他保持安全距离

「凯蒂。」她轻轻说道,除了演戏,她说谎更是如呼吸般自然。

「啊~~凯蒂呀,真是好名字,那凯蒂甜心,你应该知道我是谁吧?」他大胆看向她隆起的胸脯。

你是只恶心,让人想吐的臭鼬。当然她不可能让这些话出口。

面对会咬人的疯狗,千万别激怒牠,你可以站在原地,用眼神与牠交流、释放善意。这是她过逝祖母教她的。

所以面对他无礼的打量,吉儿直视他眼睛,试着与他交流、释放善意。

「我应该知道吗?」她礼貌问着,微笑僵在脸上,比哭还难看。

「我应该知道吗?」看着吉儿完美的心形脸蛋,莫卡愣愣重覆,不敢相信眼前的美女竟然不认识他!突然他爆出公驴般高分贝笑声。

「哈哈!你们听听,她说〝我应该知道吗?〞」他转身对着同伴高声说着。「我的老天!这是我近期听到最好笑的笑话啊!哈哈!」他击掌大笑。

笑什麽?你就是个笑话。看着眼前笑到弯腰的男人,吉儿冷眼默想,叛逆的血液又开始窜流。

「天!好久没这麽乐了,看来淑女没有看通缉海报的习惯,好吧,请容我自我介绍」他边咳嗽边擦掉眼角的泪水。

「传言杀人不眨眼的莫卡,就是在下我,抢过的银行不下百间,至今仍未被抓到,就连柏恩‧库克也拿我没辄,我的枪法快如闪电,躺在我枪下的人更是不计其数,我想在大西部没人知道不知道我的名号吧!哈哈!」他露出黄板牙,朝吉儿一笑。

真是幼稚的可怜,所谓自大过头就是自卑表现,吉儿嘴角轻蔑扬起,她在这家伙身上看见了这句话。

祖母也有提过,如果疯狗不接受你眼神的善意,依然执意狂吠,那最後一途就是用石头丢他,那牠就会知难而退。

「喔,是吗?我吓得都发抖了呢.。」她平静说道。

查觉吉儿语气的轻蔑,莫卡收起笑容,怀疑看着她。他期望在这位美女脸上看到的是既害怕又崇拜的表情,绝不是现在这种轻视眼神。

「你在取笑我吗?」他不悦问道。

「如果你认为是这个意思,那表示你还不笨。」吉儿丢出最後一颗石头,希望眼前的疯狗别再烦她。

莫卡皱眉疑惑,还是不懂,他看向同伴老柯大吼:「妈的!她在取笑我吗?!」

这下换老柯笑得抖肩:「我不知道,但我知道她赢你一局了!」

他的话引发更多笑声,其实他们都知道莫卡性格冲动,头脑简单不擅於思考,疑心病又重,恼羞成怒更是家常便饭,一不如他的意,就想找人对决,他们也不想惹他,所以有人敢跟他这样讲,他们觉得很乐,尤其对方还是个女人时。

「你这傲慢的小母狗!虽然我不知道你说什麽,但我可不喜欢被取笑的感觉。」他咬牙逼近。黑眼睛威胁的眯成一条缝,手上的长枪也慢慢举起。

她实在没当胆小鬼的本领,不畏惧他威吓举动,吉儿嘲弄瞄着他,「以你的脑袋,你应该试着习惯。」

在一旁始终默不作声的查理见状,终於忍不住了。

「我说这位盗爵!请别这样!她是我太太啊!」他连忙挡在吉儿面前,阻止她要命的反击。他堆满苦笑,讨好看着眼前满脸横肉的盗匪。「她说话一向鲁莽,经常得罪别人,请您别跟她计较──」

「嘿!我认得你!我们又见面了!」莫卡打断他的话,对着查理上下打量。「你这蠢样娶得到这样的老婆?她如果是你老婆,那圣母玛丽亚就是我老妈!」

刚好一肚子火没地方发泄,既然这位老兄想表现,他会让他如愿。忽地,莫卡旋转枪托,接着用力打向查理的肚子,这让查理瞬间睁大双眼,摀着肚子,跪在地上痛苦唉嚎。

「嘿!」吉儿不敢置信的大叫,她惊慌蹲下,察看已经在呕吐的查理。

「起来!」莫卡伸手拉住吉儿纤细臂膀。还想要她把话说清楚,死脑筋由此可见。

「放开你的脏手!你这只恶心,让人想吐的臭鼬!」她还是让这句出口了。她将手臂一抽,怒气冲上胸膛。

「你说什麽?」莫卡皱眉。

「你听到了。我说你这只恶心,让人想吐,连帮我擦鞋都不够格的臭鼬!」她瞪视着对方。

「哈!你真有种啊!」莫卡满脸涨红,头上青筋暴露,不敢相信她会挑衅他。

查理见情势不对,痛苦起身,又挡在吉儿的前头。

「你们要钱是吧,吉儿小姐,把刚才藏起来的手饰拿出来,我──」

一声枪响截断他的话,查理的血溅上蹲在後方吉儿脸上,她摀住尖叫,睁大双眼看到查理笔直的轰然倒地。

顿时尘土飞扬,沙粒刺痛了吉儿眼睛,她狂乱挥掉眼前的尘沙,寻找查理。她发现趴在地上的他,已眼神空洞,嘴巴惊愕张开,身体抖动几下,然後静止不动。

现场空气凝结寂静,强盗们彷佛没看见也没听见枪声似的继续搜括财物,而乘客开始胸画十字,紧闭双眼,缩成一团,祈祷自己不是下一个。

莫卡朝沙地啐了一口,「这家伙话实在太多了!好了!你现在恢复单身了,现在把手饰拿出来吧。」

「你杀了他?」吉儿呆滞说道。

「你看到了。」莫卡嗤牙嘲讽。

吉儿不敢置信,与他同车一个多钟头的聒噪先生,在一个钟头後竟死在她面前。

这世界怎麽了?他们凭什麽随意取人性命?她善於尖叫的喉咙,此时像被人掐住般,喊不出声。

此时修策马到他们旁边,翻身下马。他把这出闹剧都看在眼里,当他预警情况即将失控,准备前来制止时,莫卡却提早一步开枪了。

「我不是交代这次任务不准杀人吗?!」他冷冷说道。

「呿!算了吧!你以为死了一个人,这世界会改变?」莫卡擦擦枪管上的血迹,不以为然。「说不定这小贱人还巴不得这家伙赶快嗝屁呢,我只是帮她个忙罢了。」说完还自以为有趣的讪笑着。

吉儿震怒看着莫卡,她握紧拳头,浑身肌肉紧绷,恨不得自己是男人,这样她就可以徒手将他脖子扭断,打得他脑浆爆出!

修走向吉儿,他顶顶帽檐,「我为你丈夫的死感到很抱歉──」

「少装模作样了!没瞎的人都看得出他不是我丈夫!」吉儿恨恨说道。「只为了一点钱就杀人,你们真是群可悲的混蛋!」狂怒的眸子闪着轻蔑。

忽地,修一把扯住她的头发,用力将她拉至胸前,她闷哼,抬头瞪视他。

他靠近她的脸,低头直视黑睫下紫罗兰眼眸,在她耳边轻声说道:「我劝你收起伶牙利齿和利爪,你已经让一个无辜的人葬送性命,难道还要全部的人跟他陪葬?」

他的话如皮鞭般锐利,这让吉儿哑口无言,她呼吸急促,环顾周遭其余乘客惊惧的神情,她终於了解自己冲动的言行已带来了灾殃。

「你了解我的话吗?」他轻声提醒,眼神露出警告之色。

了解到眼前的男人在替她解围,吉儿缓缓点头。

修放开手中的头发,吉儿踉跄後退,垂下眼帘想逃开修的视线,却看见趴在沙地上的查理,她痛苦别过头,抱歉……真的很抱歉……她无声道歉,眼眶被泪水刺痛,几乎压抑不住喉头上的哽咽。

「卡尔!这些人比鬼还穷!根本没什麽值钱的东西啊!」吉米朝修的假名大喊。

修闻言,俐落翻身上马,朝同伴们吹了声口哨。

「收队了!」

「等一下!今天没搞头,但至少把这个女的带走啊!」莫卡气急败坏喊道。

「随便你,不过刚才你愚蠢的枪声恐怕已经让库克听到了,如果你要带着她拖垮我们,我可不奉陪。」

修的话让莫卡畏惧,他可不想跟柏恩‧库克打交道,他边咒骂边快步走向马匹,也不想坚持了。

突然修轻勒马缰,又转回到吉儿身边,她惊慌後退,深怕他们真的要将她绑走。

他弯腰靠在鞍角上,蓝眸猫捉老鼠似的盯着她,嘴角微挑,似笑非笑。

「红发,你应该是要到桑克镇吧,报案时记得帮我向警长问好。」盯了她戒备眼神一会,他突然露齿一笑,抽走她捏在手上的蕾丝手帕。

「这给我做记念。」说完挺直腰杆,随即又旋过马身,双腿一夹,疾驰奔向队伍。

吉儿木然看着他修长背影,不了解他的用意。抢走她的手帕会比绑走她还有成就感吗?

这群匪徒在尘沙扬起浓密的雾状中,以极快的速度奔驰离开,留下松了口气的乘客、呆若木鸡的吉儿和已变成冷冰冰屍体的查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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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修、吉儿,是另一条爱情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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