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出发前晚情绪有些起伏,巫玟盈还是顺利完成了全大运的带队任务,本学期的大赛至此告一段落。
今年的全大运,除了身为奥运代表队队员,到国外参加比赛以赛代训的孙羽翎缺席外,所有大学部队员全员到齐参赛。全大运不像全中运,选手们没有藉此升学的压力、也不像全国赛或选拔赛,选手们会为了国手或培训资格争得你死我活,纯粹是大专选手一年一度君子之争的舞台,本来就是气氛愉快轻松的盛会,选手们也都成年了,不需她烦心,一行人在南部度过了开心犹如队游般的四天赛程。
男子队上实力最佳的中中、与这学期发愤练习的小右都有不错成绩,分别得到个人赛第四与第八名,男子团体赛也拿到了第三名的佳绩,战果堪称丰硕。
他们从全大运再度回到S大,已是气温开始爬升的五月初夏。
五月中旬过後,因为大学部的期末考近了、中学部的选手,除了六月初要参加世青代表复选的柏翔外,其余选手本学期该比的比赛都结束了,下次的赛事是在暑假,会来自主练习的选手越来越少,她和仍然继续来加练的小右独处的机会便越来越多。
她生日那晚,小右将她从陌生的负面情绪救出,让她不至於将未处理的低落心情一路带到全大运去影响带队表现,她真的很感谢他。
既然之前答应了小右以後她的手作甜点都有他一份,巫玟盈回到S大後,想着要补偿他耳扣的损失,也想感谢她生日那天他送上的温暖,便努力抽空做甜点「还债」,趁小右单独来训练时给他。
他们每天的对话变成——
「今天是黑森林蛋糕。」
「巧克力味很足,好吃。不过,你会不会下太重本了?樱桃加这麽多。」
「今天是奶茶戚风杯子蛋糕。」
「奶茶味有出来,我喜欢。配上上面的鲜奶油很对味。」
「今天比较忙……只有空做芒果奶酪。」
「冰冰凉凉的奶酪很适合夏天啊,而且芒果正当季。不过你是不是又下重本了?看这个芒果的量,老板,要记得计算成本啊。」
不管她端出什麽,他都会开开心心地吃掉,并加上很具体的评语;不时亏一下她用料用得太有诚意,出去开店一定会亏本之类的。
她没想到,这个看来最不可能与她有共通之处的男孩,却是最能欣赏与分享她秘密兴趣的人。
她烘焙的兴趣是大学时参加烘焙社培养起来的。热爱烘焙的她,大三下与大四上的两学期,几乎每天泡在社办练习,还一度动了转行当甜点师的念头,积极地蒐集了许多相关资讯。鼓起勇气与父母讨论时,却遭到父亲的强力反对,说做烘焙太辛苦,要她照着原本为她安排好的路,去学校当老师。
在她感到沮丧的时间点,便遇到宋承浩的积极追求,沉浸在恋爱中的她,一度远离了烘焙。直到回S大当助教,遇到开明的上司,才又趁着带队空档重拾烘焙兴趣。
但因为男友不吃甜食,她做的这一点份量也不够分给所有队员,她便总是自己在队办偷偷独享。
现在有了也热爱甜食的小右加入共享,说实话,乐趣加倍了。
有时候,他也会带他们餐厅卖剩的甜点、朋友打工发不完的试吃巧克力、或是亲戚的高级手工喜饼之类的东西来,很可疑地说是量太多要她帮忙吃。
看他似乎没因此破费,她也就接受他的回礼。
当共享甜点成了两人不成文的新默契,巫玟盈开始期待起每天小右练完加练後,两人一起在队办吃着他或她准备的今日甜点的时光。
有趣的是,自从小右发现了她会在队办偷偷烘焙的秘密,她反而有更多时间可以做烘焙——趁小右单独在射箭场自主练习的时候,她若没事,就在队办做烘焙。小右帮她把风,一看到有人接近,就打手机跟她示警,至今万无一失。
「你饼乾是不是快烤好了?我闻到香味了。」
天气越来越热,转眼已是六月初,大学部的期末考周。
只有小右一人来加练的午後,将今日甜点红豆抹茶奶酥饼乾放进烤箱後就到射箭场帮小右录影射箭动作的巫玟盈,忽然被她心急的税官提醒。
「还没啦,我手机有在计时。」帮忙操作数位摄影机录影中的巫玟盈好气又好笑,「你贪吃的样子都录进去了,还剩一箭,专心射完它啦。」
小右肩一耸,举弓又射出一箭,动作流畅而自信。
「刚刚那箭动作很漂亮,」按下停止录影键後,她衷心称赞。「应该是你今天最好的一箭。」
「我看一下。」
他凑到她身旁看回放,近到她不止能闻到他身上的男用运动淡香一开始像淡淡海风拂过的清爽海洋柑橘香前调,还有一抹如置身森林中的木质香气渐渐浮现,被他的气息拥抱的同时,她也疑心两人是否真的碰触到了彼此。
但其实,他没有任何一寸是碰到她的。
是错觉吗?从她生日那晚开始,小右私下与她在一起时,两人的距离似乎变近了。
但他都接近得那麽坦然,好像她才心术不正似的。
她不是讨厌,只是……
会忍不住意识到他的存在。
看录影时两人间静静流淌的某种电流让她难耐,她试图截断那种刺刺麻麻的感觉:「那个,你现在放箭节奏很稳定了耶,不会像以前,一下快一下慢的。」
她听到他在她耳畔笑了。那笑声像带了电,一路从耳畔窜进脊索,她不自觉挺直了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