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前一刻就是因为少了心眼,思虑不周,以至於差点发生悲剧。
按常理来说,面对一位素不相识的男人,本该带点堤防心才是。
她一时顿了几秒,接着又抬眸望了邓复桓半晌,目光里有些困惑,却不像是在判断他是否居心不良,而是直觉他不像,甚至不是。
只不过,他都见义勇为了,却又为何多此一问?
「我信你。」梁落红笃定的回答,眼神里的坚定,有单纯的稚气,还有一股难能可贵的……放心。
一个简单的放心,像是一种被交付的寄托,让人感到些许的价值,也感到欣慰。
听起来似乎挺心酸的。什麽时候他邓复桓对於一个『放心』的念头,会如此需求。
他不禁在心里苦笑了下,甚至在和她对望的眼神里,那一瞬,依稀得到了许久不见的欣慰。
「看你如此年轻,刚出社会吧?」他抹去刚才的思绪,开启别的话题,纯粹好奇问问。
「其实我……还是个大学生,这学期因为安排了银行实习的关系,所以才要学习一些经办的业务。」她认真的回答。
闻此一言,邓复桓的眉宇稍微一揪,显然是感到吃惊,「你还在实习阶段,却放任你一个人出来面对这些,没有学长学姐陪同吗?」
梁落红没想那麽多,懵懂般的摇着头,简单答道:「没有。」
嘴上说没有,脸上却有藏不住的委屈,一眼就能读取。
「你能活到今天还没有被骗,大概是上辈子烧了含金量超高的沉香木吧。」对於今天的种种之事,邓复桓除了感到不可思议之外,还有那麽点庆幸这个女孩子是遇上了他,若是换做别人,结果可不那麽幸运了。
对此,她也是轻叹了口气,随即心境一转,便露出宽慰的笑容,唇边上扬的弧线还不忘带上了感恩,自然而然的,让人一眼瞧着,很是舒坦。
「所以今天才遇见了邓医师,果真是佛祖保佑呢!」她双手合掌,一脸笑盈盈,对他表示答谢。
「我有名字的,别叫邓医师了,这不是在工作岗位上。」听着她又一次以职业来称谓,邓复桓不免要纠正一下,怪不自在的。
无论是上班期间,甚至是下班之後,他可以习惯别人这般称呼,可那是在职场上。
今日初见她,虽是见义勇为的场面,应该没生疏到要挂上职称吧。
可也没熟到哪里去,假如去掉了称谓倒也自在。
经他这麽个提醒,梁落红也觉得他说得有理,脑袋思索了一下,接着微笑道:「那叫……老邓?呃,好像又没这麽老……还是小邓?小复、小桓……?」
看着她自个儿忙着胡乱编名,似乎找不出一个满意的称呼,他不禁哑然失笑。
明明直接去掉姓就可以解决的事,甚至连名带姓也可以,为何她要让脑袋这般的忙碌?
这个笑容,大概是笑她的认真。
也因为她这样的认真,所以把青春的样貌体现於阳光下,蒸发出来的,是让人感到舒心的那种味道。
於是,邓复桓也就一旁默默观赏着。
「你有选择障碍吗?」他淡笑,大概觉得有吧。
「好吧,那就叫你桓叔吧。」她忽地灵眸一转,笑嘻嘻的给他一记淘气般的答案。
他一愣,桓……桓叔?
那还不如刚才的老邓,至少老的很亲切。
「你是不是眼睛不好啊,要治吗?」他眯起眼,扯着不满意的嘴角,只差没帮她检查一遍眼睛的构造。
好歹他才二十七岁,就算此时面对的人是一位大学生,也不至於喊到叔字辈吧。
梁落红瞧着他的表情起伏,猜他现在的心里肯定错愕,於是赶紧伸手指着他的下巴,不忘带笑说道:「欸,你都多少天没刮胡子啦?肯定是你的胡子误导我的判断力了。」
经她这麽一个提醒,邓复桓抚了抚下巴,一整排的粗糙带刺,确实冒出了一段小胡子,看来都忙到给忘了。
「叔就叔吧,无妨。」他抬起手腕看着表,时间也快八点了,想不到白班忙活下来,又遇上她这事,又给耽误了一下等会儿的行程。「我先带你去值班室冲洗,你不是还有资料要让我填的吗?我在门外等你的时候顺便填了吧。」
一路带她来到值班室,他按着门外的密码,哔的一声,解了门锁,便领着她一同进去。
里头空间小,摆放一张类似宿舍的木制小床,上头舖着的是病房专用的床单,旁边摆着一张桌椅,再里面一点就是厕所淋浴间。
第一次进来这麽隐私的空间,尤其是跟一位初次认识的男人,该有的紧张本能,她还是会有。
「进去冲洗一下,只是没有衣物可以替换……」话到结尾处,原本想划下句号,姑且让她将究受限的环境便可,可思虑很快又转圜了回来,他有了新的打算。
梁落红眨了眨眼瞧着他,似乎後面还有未说完的部份,正等着继续聆听。
「你体重多少?」冷不防地,邓复桓突兀问起这一句。
「啊?」她顿了一下,甚至一度以为自己听错了,「要干嘛呢?」
「先回答我。」一向形象朗俊,谨慎心细的他,命令起来,却带有那麽一点的小霸气。
「喔喔,我47公斤,最近还长胖了……」干嘛呢,对一个初识的男人报个体重,她有必要莫名其妙的紧张吗。
「你先在这儿等我,15分钟後我就会回来,万一有什麽事你再打给我。」他匆匆的交待完毕,便如同处理要事一般,轻缓又带了点急意的任务,转身踏出值班室,并关上了门。
只独留她一人在这陌生的环境。
……
这是怎麽回事?
唐突地问了她的体重,却又跟一阵风似的,话也不明讲,就这般刮走了。
梁落红能怎麽办,身在人家屋檐下,暂且等一等吧。
约莫15分钟後,值班室门口哔的一声,门开启了。
邓复桓返回之际,带着气喘嘘嘘,额间还有几滴汗珠从鬓颊处滑落,显然地,他刚刚是用极速短跑的冲劲来回一趟。
他手里提着一个纸袋,并将它递到梁落红面前,诚恳友善的说道:「衣服是在医院外围的店家买的,47公斤,店员说穿S号就行了,拿去吧,毕竟刚才遇到意图侵犯你的人,我相信你也不想再穿回去那一套衣服了。」
望着那袋衣物,还挂在他掌心里的热度,彷佛感受到那份热腾腾的善举与贴心,这个举动,却让梁落红看得眼里泛泪,心底掀起一阵乱七八糟的澎湃……
这是暖吗?暖到她内心的世界,都有点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