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凑崎纱夏整理好心情踏出房门时,这才赫然发现客厅原先摆放的纸箱连同那人失去踪影,心底流淌一股暖意。
肩上背着最後的一带行囊,凑崎纱夏伫立在玄关门口之前,郑重地深深一鞠躬,而後,扬起释然的笑容,转身打开了门。
推开大门,刹那间闯入眼帘的,是周子瑜倚靠在墙上,昂起下巴无畏迎面洒落下的一片橘红烈焰,任凭这片火染橘了衬衫上单一的皎白。
心跳,顿时漏了一拍。
「都好了?」余光扫见探出头的身影,选择无视那人的痴愣神情,也不愿多耗费心力去此多加琢磨。
看着对方如捣蒜般点头,周子瑜将手从口袋中抽出,迳自接过凑崎纱夏肩上的最後一袋行囊,并肩与她一同下楼,驶向於未来日子彼此共同的家。
合力将一箱箱行李搬运下车,偶然间的来电却打乱了步调。朝着凑崎纱夏微微颔首致歉,而後便推开了从车库通往家里的木门,快步上楼。
晚霞已拂去,挂上了充满未知的黑夜,落入地平线的是夕阳,冉冉升起重新看照守护这座城市的,是撒下如轻纱般细绵月光的皎洁。
没人注意到外头尽忠职守的昼夜交替,凑崎纱夏认分地将属於自己的行囊依序搬进了偌大的客厅。至於暂时搬至客厅的原因,无非是忘了先问自己的房间在哪。
医师的工作从来都不轻松,更何况还是在该座城市中首屈一指的曜晟医院任职?作为医生,睁开眼的每一刻,便是与死神进行拉扯搏斗,将一条条生命从鬼门关前拽回来。
正如同每位医师都曾经郑重承诺过的希波克拉底斯(Hippocrates)誓词:我将郑重保证自己奉献一切为人类服务;凭自我良心和尊严从事医业;不容许有任何宗教、国籍、种族、政见或地位的考虑介入;尽可能地维护人的生命,自从受胎时起。
无论再忙再累,仍是提起十二万分的精神去拼斗,日复一日,只因他们清楚,但凡有丝毫松懈,那麽就不是简单的一句「对不起」可以弥补的过错。
身心俱疲,尤其再加上今日所受到的惊吓,疲倦感比以往来得更加凶猛。撑着躯体跌进柔软舒适的沙发,千斤重的眼皮渐渐遮盖住了视线……
於是,当周子瑜交代完公事走下楼时,看见的便是凑崎纱夏半躺卧在沙发上陷入熟睡的画面,下半身仍然保持着坐姿,但上半身却已经向舒适倒戈。
瞅了眼那些被搬进客厅的纸箱,以及外头早已暗下的天色,这才想起本来想对她诉诸的安排:因为客房的被单还没有乾,今晚必须将就点合睡一间。
走近她的身边时,周子瑜赫然发现了藏在眼底下淡淡的青黑,收回了本打算将她叫醒的手。
执行任务向来杀伐果决的周子瑜,破天荒地面露犹豫难色,而这背後的原因竟是为了个正陷入熟睡的女医师,或许,这是任谁也未曾预测过的。
驻足良久,周子瑜单脚跪於沙发前,先是解掉了挂着的三角巾,抬起凑崎纱夏的手使之绕过颈,而後两手分别拖住她的腰和双膝窝,一气呵成稳稳将人给抱起。
不知究竟是因为过度疲劳,又或者是因为周子瑜的小心翼翼,直到将她抱上位於二楼主卧室的双人床上,凑崎纱夏都没有苏醒的迹象。
体贴地替她掖实棉被,顺手将空调调至宜人的温度,这才拿上换洗衣物走进浴室,再度艰难地洗了个澡。
自然没有遗忘掉在床上熟睡的新室友,秉持着“彼此都是女生”的观点,周子瑜以湿毛巾替她进行简易的擦拭,至於更进一步需要脱下衣物的部分,自然选择作罢。
眼底星空,繁星闪烁。折腾了一晚,回到自己床位的她直挺躺下,本以为会因为身旁多了个人而无法好好入睡的她也没料想到,反而安稳入眠、一夜无梦。
……。
破晓的黎明,伴随着鸟鸣,合奏出了无比动人的乐章,凑崎纱夏缓缓睁开眼睛,印入眼帘的是周子瑜那张熟睡的标志脸庞。
仅凭这一幕,便让刚睡醒尚存有的朦胧睡意蒸发殆尽,惊得凑崎纱夏是瞪大双眼,紧张地开始陷入回忆。
依稀只记得将行李搬下车後的自己,逐渐抵抗不住倦意,本想着坐在沙发上闭目养神等待,殊不知,似乎就这麽沉沉睡去,一觉至此。
只是,明明是在沙发上睡着的自己,又是怎麽来到这张床上的呢?凑崎纱夏还来不及继续思考,便被眼前的现状再次震惊。
沉住气,不敢再有任何的动作,深怕会无意间吵醒了仍然处於睡眠状态的周子瑜。蹑手蹑脚抬起头,只看见躺得直挺挺的周子瑜,睡得有些委屈,彷佛只要稍稍不慎便会翻落至地面。
而造成这个局面的罪魁祸首,凑崎纱夏自然明白肯定是因为自己。学生时期住在宿舍的她早就知道自己睡相不佳,她是属於睡着後怕冷的体质,自然会朝着唯一的热源靠近。
抿着下唇重新躺回枕头上,依旧维持着侧身的睡姿,下意识地揽紧双手环抱之物,总觉得有些意外的暖和。
等等,暖和?意识到有些奇怪,凑崎纱夏低头一看,赫然发现原来自己一直抱着的,是周子瑜的右手。直接将别人的手当作抱枕睡了一晚,顿时一股羞赧冲上脸颊与双耳。
屋漏偏逢连夜雨。就在凑崎纱夏内心万般纠结之际,周子瑜的生理时钟正巧到点,只见卷翘的眼睫毛先是轻微颤抖,而後,一双清冷深邃的眼眸便直直对上那闪过多种情绪的瞳孔。
一脸茫然。周子瑜确实是不明白,为何一大清早会有人用这种神情盯着自己瞧,而全然没感觉到,原来自己的右手,早已成了他人的暖乎抱枕。
连忙松开了自己的双手,打算在对方尚未察觉到以前逃离现场,但因为这份莽撞慌张,眼看还不熟悉环境的凑崎纱夏准备摔下床,眼疾手快的周子瑜当机立断,侧起身用左手牢牢揽住她的腰肢,甚至将人往自己的怀中一带。
暧昧的距离,甚至能清楚感觉到彼此每一次呼吸间的鼻息,不发一语地看着对方,唯一躁动的,是那因为紧张过度而加快的心跳。
「早安,凑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