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 冠蓋如雪 — 17 說服

冉崎步履坚定地往东院而去,那儿是老管家的起居处。

眼看那挺拔得顶天立地的身影渐渐在她眼中里化成小小黑点,告状意志比石坚,小雪顿时想仰天呐喊──

泥喵的,这些死板板的古代人有没有这麽难沟通!说一不二,拆主子的台毫不手软!到底谁付谁饷银、还免费供吃穿住的?!

好你个冉崎,完全不把你的衣食父母放在眼底!这样回报主子,对吗?对吗?!对吗!

「冉护卫,慢着!」

前方的男人充耳未闻,自顾自地走。

善武之人,走起路来是一种从容的姿态,足轻似猫、优雅若鸿,好像天塌下来也无法扰乱他自在的步调。

等等,现在是欣赏他走路模样的时候麽?

「冉崎,本小姐叫你站住!」小雪不耐烦地排开重重竹叶,气喘吁吁地紧追在後。

怪哉!他走路速度明明不快,为啥她追得上气不接下气?

冉崎闻得她不稳的喘气声,终於缓了缓步伐,转身,对上她香汗淋漓的小脸。

奔跑过後的嫩颊染上苹果红,不再是病态的苍白,像个朝气蓬勃、而非如以往那般心事重重的少女。

一抹幽光划过他深不见底的瞳眸,他心念一动,忍不住抬手欲替她拭汗,却又明了这行为逾越主仆本分,极端不妥。

大掌不上不下地僵在半空中,小雪极其自然地覆上,动作流畅得彷佛练习过几百回。

她承认她很卑鄙,利用他对官衡雪的爱恋来逼迫他改变心意,而她心知肚明他无法抗拒。

果然,冉崎一僵,咳了声,却也没收回手。

软腻的小手、略寒的体温,像夏日沁凉的山涧,轻而易举抚平他焦躁不安的心。

「小姐有事唤属下一声即可,不必如此匆忙。」

「冉崎,这事儿别告诉管家爷爷。」小雪认真地望入他眸心。「我不央求你帮忙,但起码别告诉他老人家。」

「小姐为何如此执着?」他眸光幽深,失望与依恋,复杂的心绪拉扯着他。

小姐亲近他,并非出自真心,而是为了另一个人……一个曾对她起过杀心的人。

「你也是,为何坚持和我唱反调?」

「……」冉崎冷静与她对视,不语。

小雪无奈地叹口气,「好吧,你闭眼。」

「小姐欲对属下如何?」

「总之不会对你怎样!就算要暗算你,我恐怕连你衣角都没碰到便被你击毙!」小雪没好气。

「属下不会击毙小姐。」冉崎对这句很有意见,然後徐徐阖上俊眸。

就算看不见,他的五感依然较常人灵敏。

他知道小姐正凑近他,一股清新的馨香盈鼻,然後她踮起脚尖……

一抹温热点上他嘴角,退开。

蜻蜓点水的吻,如蝶翼拂过,连柔软的触感都来不及感受到,就如粉蝶振翅,翩然远离。

冉崎惊愕地睁眼,瞧见他家小姐歪着头审视他的反应,巧笑嫣然。慧黠灵毓的模样,像一道暖阳,穿越重重阻隔,照拂他阴暗的角落。

小姐。

他的小姐……

从前羞怯的小姐、如今进步到敢偷袭他的小姐,谁是真、谁是假?抑或每一面都是她?

冉崎嗓音低哑,苦苦压抑着激动的思绪,不敢泄漏半分:「小姐,您是否想起了什麽?」

小雪秀眉一扬,甜甜笑问:「我该想起什麽?」

冉崎有所期待的眸光黯下,涌上深闇的冷寂,他逼着自己开口:

「没有,您没有该想起什麽。」

一阵闷闷的、难以言喻的感觉袭上。小雪轻按着胸口。

为什麽看到他失望的表情,她会觉得有点胸闷?她明明只是戏弄他,如此而已。

如此而已。

一时兴起,反落得自己不舒爽的下场。

她无奈地叹口气,再次强调:「冉崎,答应我,别告诉管家爷爷我要营救守星他妹子一事。」

他不知道该做何反应,於是一脸木然地颔首。

「是。」

§

小雪左思右想了整夜,当天空泛着半白,便到小院挖出季灿然强迫送她的玉佩。

既然冉崎那儿无法疏通,她只好转向,看看另一条路有无用处。

曦光隐隐下,玉莹然似有光。

漠北多矿产,二水交会之处的肥沃河谷,名烟泷,该处出产的美玉则名烟泷玉。此种玉乃天下之冠,只有上等身分之人才配戴得起,富贵之家常戴来彰显身分。

如果她记忆不差,她不久前才在《湘朝风俗志》瞄过──这赠玉嘛,在这儿还隐含订婚之意。

小雪抽抽嘴角,这季灿然诡异的举动真让她无法不想歪,但他们也不过有数面之缘,他看起来对她也没那意思。那麽,他随手塞给她这麽个贵重的信物做啥?

「唉,现在不是研究那只狐狸用意的时候啊,唐小雪!」她撑着惺忪睡脸,很是懊恼:「信誓旦旦地把人家给的东西埋了,如今还是有求於他,根本自打嘴巴……跟商人做交易,绝对没好事、绝对没好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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