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男当前,心痒难耐乎?慾火焚身乎?欲解罗衫欲拒还迎乎?
小雪无暇细想,转瞬间总是随伺在侧的婢女们已退出小姐清雅暖阁,门闩落下,只剩她和美男们大眼瞪小眼……这把小姐撇下的行为,跟把甫出生的幼兽丢到饿了数十天的狼群无异!
训练有素的美男们笑意嫣然,行止若风地迎上前来。
不知道谁的大掌褪下她披挂在外的丝袍,身上只剩一件绣着鸳鸯戏水的肚兜。
饶是身为新时代女性的小雪,也没经历过这等香艳刺激的场景,小心脏顿时蹦蹦跳跳得快要迸出胸口!
在这恍神的一瞬,一个书生气息的男子觑得先机,以轻巧的力道箝制住她纤腰,眉目如画的两男各执她左右一手,在掌心烙下绵密的吻;而两脚也被另外两个抬放至精实的肩膀,他们甚至开始动手褪去她罗袜……
等到一道阴影垄罩视线,檀口不知被谁结实堵住,胸前甚至也惨遭咸猪手蹂躏,小雪这才回过神来!
情况不能说太美妙,毕竟她上辈子总是被劈,没有脚踏N条船的实战经验!
「住……」该死,谁的舌头喂入她的嘴里!
小雪心头一凛,狠狠咬痛不知死活的舌头,侵犯她的美男吃惊地退开,她一股作气推开其他四人,抓起衣袍胡乱披上跳下床!
常年训练有素的美男没料到是这种反应,这下轮到他们惊讶得无法动弹,个个像根木桩似的僵杵在原地。
他们很清楚惹恼主子的下场,挨板子免不了。
「芯儿!给本小姐开锁!」小雪怒叫着,也把门踹得震天价响。「你们这群狗奴才随随便便把人放进本小姐的闺房,再让他们对我随随便便,想找死是不!」
踏马的,把主子反锁在房里像话吗?!
在大厅的冉崎耳力极好,疾如风赶到,拔出剑柄一挥,门闩俐落断成几截。他看到小姐衣衫不整的模样,很明显被人怎麽了,向来面无表情的脸容沉下。
「怎麽回事?」
「任来路不明的陌生人轻薄本小姐,我也很想知道怎麽回事。」小雪负手跨出门槛,在廊上来回踱步,怒气难掩。
只是冉崎凉淡的眸子扫过後头的男子,霎时明白了。他跳燃的怒焰黯淡下来,退至一旁。
「小姐,您把衣衫穿好吧。」这句话,冉崎几乎是掐着掌心才有办法平静道出。
小雪哼了声,动手把布扣扣紧。
「小、小姐!」这吵闹忒大,不仅一干奴仆,连老方也赶过来了。
「把人丢到我房间就溜是什麽意思?!」
老方挠挠脸,他毕竟是个男人,这种事要他来说明麽……太令人难为情了,几个婢女未经人事,要她们向小姐明说也不好。他向奶娘使了个眼色,奶娘领命,把小雪拉到一隅细细说明。
「……小姐,湘朝女子不会把童贞保留过及笄,若以完璧之身嫁到夫家,会被夫家瞧轻的。您今年已十七,早该在两年前的完成成年礼,是因身子弱之故一拖再拖,如今周当家送来的,咱拒绝不得呀!再则和多男共享鱼水之欢,才能彰显咱的地位……」
也就是说,服伺初夜的男人越多,越彰显社会地位,这什麽怪习俗?
对这劲爆资讯极度消化不良的小雪,只好迁怒地将周恋华的祖宗十八代轮番问候一遍。
「周恋华送来的礼岂可来说收就收?谁知有无使诈?」刻意看向房内五人,刻意地道:「谁知是不是细作?!」
「秉小姐,小人绝、绝对不是呀!」美男们唰的齐声下跪,面色惊疑不定。
小雪昂起下巴,「把他们退回去!」
「小姐,万万不可!」老方急忙道:「此举会让周当家以为咱瞧不起她的厚礼,无异与之为敌!」
「要不送去郎倌馆!」
女帝上任後,普设郎倌馆,女人花钱找男人相好、排遣寂寞,不论已婚与否,在所不限、在所不问,闺女或黄花之妇蓄养男宠、面首已不是新闻。
只是,女帝虽然独排众议拔擢女性地位,但自古流传下来的男尊女卑观念仍根深蒂固着,所以这事多由有地位的女官或千金之女所为──例如喜好男色的周恋华,其「後宫」规模颇为壮观。
民间有句话是这麽流传的:男人上妓院,女人找郎倌,一夜夫妻天明散。
「那更使不得!把周当家花大把银子买来的男宠再送回去原地,根本是羞辱人家……」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周恋华摆明给她难堪还得死命往肚里吞,小雪简直气炸,却也有气无处发!
铁青着娇容把一夥人赶去忙该忙的事,小雪回到闺房内,正眼审视这五名男子。
「以後没我的允许,谁也不准靠近我。」她昂然上前,一一扫视五男,最後在圆桌旁坐下。「姓名、何方人氏、来历,轮流自动呈报上来,」纤指随意往最右边的那个一指,「就由你开始好了。」
没有预料的责罚,大夥暗自松了口气,按照她的要求一一上报。
美男一到三号,皆出身自郎倌馆,除了惊为天人的美色,棋琴书画样样精通,说是当红招牌也不为过。
「春花秋月、小桥流水、绝代风华……这艺名谁取的?」如果还出现风花雪月、三千宠爱之流的她也不觉得奇怪了。小雪忍着翻白眼的冲动,一脸平静地问着,以免刺伤美男们的脆弱玻璃心。
「馆里的嬷嬷。」异口同声。
「本名呢?」
迟疑一会,三人一齐摇头。没有,他们没有那种东西。
「我是衡字辈,我就唤你们三人衡甲、衡乙、衡丙吧!可有异议?要上诉的尽快。」
「没有,多谢小姐赐名!」答得几乎有些激动。他们自小被卖到郎倌馆,只能认命地当棵摇钱树,名字可丢可换,没有人认真为他们起过名,从来没有。
「退一旁去吧,下一位。」小雪又命令。
美男四号的遭遇,倒让小雪诧异地微挑秀眉。
「无欢,你说你是……娈童?」她有听过古代的王公贵族喜好饲养天仙美色的男童,以供寻欢作乐之用,只是没料到亲眼见识到。
「……是。」男人抿唇,低声应答。
此相貌只应天上有,凡人瞧了都该自惭形秽。但小雪的惊艳,亦只有昙花一现。
仔细再瞧,他的容颜虽是沉鱼落雁之姿,却像花开极致後,逐渐步入凋零。二十初的年纪,身体残破似八十老翁,颜色憔悴,花开过後,静待枯萎。
他的人生,已然日暮。
据闻娈童打小便以药物驯养,春药、媚药、微毒控制身心,名目琳琅满目。日子一久,磨灭心志,人生希望尽灭,也就不想逃跑了。
「无欢这名不好。」小雪想了下,她招手示意他上前,他顺从地卑躬屈膝,柔荑覆额:「从今天起,吾赐名汝为守星,你将拥有一个崭新的人生。」
「守星……守着天边的恒星?」男人花瓣似的樱唇低喃。
「星子光芒虽微弱,但难灭。光芒象徵希望,你要守着你心中的那点希望。」
「小人不知这辈子还有何希望可言……」几乎是绝望地低语,心态亦是历经沧海桑田的苍老。
「那就找吧!只要你肯,这并不难。」小雪无奈地抹抹脸,自己倒像个老夫子说教起来了。
挥挥手,要守星退後,第五号美男便自动递补上前。
「在下曲朗风,来自南方的贵族,十五岁时遭奸人所害,家道中落,自此流离颠沛。不久之前牙婆把小的卖给周当家……」
小雪闻言,若有所思地道:「你倒是一块美玉蒙尘了。这样吧,我助你几文钱,并许配我名下的婢女做你妻子,去没人认识你的地方重新生活可好?」
「小姐,您若这样做,大恩大德曲某无以为报!」曲朗风又惊又惧,不敢相信这女子做出这种决定。
「我不求回报的。」
小雪又笑,「你们四人必须留在府里一阵子,时间一久,或许周当家没空留心你们的动向,便可重获自由。」
「……小姐,我们不能留下吗?」
「你们一来肩不能扛、手不能挑,除了以色事人别无所长……」
「小姐,我、我们并非一无是处,精通琴棋书画呀!」身形较长的衡甲说道。
「那在这并不能当饭吃!」小雪放软声调,「诸位久居帝京,必然对官家捉襟见肘之事有所耳闻,都有寅吃卯粮之忧了,实在无法再多养几张口啊!所以──」小雪一顿,缓缓宣布:「若想留下,你们必须证明自己的价值,否则时间一到,我还是必须让各位出府。」
本来燃起希望的美男们眸光又闇下。
终究,还是只能回到郎倌馆过着被人糟蹋的日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