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刺蝟小姐,狼先生 — 番外|機器人先生、合

江临川听着萧澄用平铺直述的冷淡语气说了一个令人匪夷所思的故事,萧澄的口吻就像是故事里的主角不是自己一样。

江临川乍闻此言不只一点点惊讶,「有这种事?你为什麽从来都没告诉我?」

萧澄一脸理所当然,「你又没问过。」

江临川不可置信,这还是朋友吗?连这种事都不主动告知的,朋友不就是要互相分担彼此的黑历史的吗?看他多坦然的把他所有黑历史都倒给了萧澄,什麽告白被拒、喜欢的女生喜欢女生──他後来甚至成了那个女生的闺密,干,还给她追女友出主意,要不要这麽悲惨的啊!这种黑历史江临川全都毫无保留的告诉萧澄了,然後萧澄竟然那麽见外的什麽都不肯说,还是不是朋友!

萧澄:「你当我是垃圾桶吗?」全倒给他他也不想要,别说得好像能听见那些是什麽荣耀一样。

江临川听了萧澄的故事以後,觉得不做点什麽他会睡不好觉,「不行,你现在就给我滚回国去找人家,这种有情人没有终成眷属的故事我不能接受,就算没有终成眷属也得终成兄妹啊!」

萧澄:「⋯⋯」他永远无法跟上江临川那过度跳跃的思维。

萧澄面无表情,「说不定她现在和那个学长过得很好,不要去打扰她了。」

江临川恨铁不成钢,「你又知道?那假如她过得不好呢?就算她真的过得好又怎样?你不好啊!你这样死之前想到会遗憾的,你想抱憾终生吗?」

这家伙,不要帮他决定他死亡前会想什麽,但,萧澄疑惑,「我怎麽不好了?我很好啊。」

江临川嗤笑,「你很好?好个鬼,你整天跟个丧屍一样行屍走肉的,心灵比政治人物还荒芜你跟我说你很好?我信你个鬼。」

政治人物:谢谢,有被冒犯到。

江临川大约是属乌鸦的,在他强烈要求萧澄滚回国的一个月後,萧澄真的滚回国了,因为他任职的医院和国内医院进行医学交流,正好是他大学的附设医院,於是院方想着萧澄熟悉环境,便派他与身为代表的医生一同回国,连带着江临川也一起滚回国了,江临川说的是:很久没回家看看乡亲父老,大家一定十分惦记我,惦记得思念成疾夜不能寐。

萧澄觉得他只是想看热闹。

回国以後一切都很顺利。

萧澄并没有如同江临川期望的去打听姚棠的消息,但江临川见到了萧澄的妹妹,事後回想起来,他说:「你妹就是女版的你,但比较有烟火气和人的味道。」

萧澄:「别把自己说得跟狗一样。」

一直到萧澄回国後一个星期,那天不知道是什麽日子,进急诊室的病患特别多,医院人手不足,萧澄便主动的要求到急诊室帮忙,院方本有些犹豫,但萧澄回国前曾在急诊室待了两年,有相关资历,并且确实人手缺乏,於是便请萧澄帮忙进行一些基本的紧急治疗。

处理了一个误食假酒的病患、一个过度换气的病患、一个慢性顽固性疼痛的病患,护理师急匆匆的说特勤组的成员为了追查嫌犯而发生车祸受伤,萧澄赶紧赶过去,护理师一边给他说明:一名成员一处枪伤和多处擦挫伤已在进行紧急处理,人还活蹦乱跳地说自己无事,这就该让萧澄顺便看看脑子是不是有问题,都中枪了还没事呢──但这个不急,另一个成员是真的可能脑子被伤到的,让萧澄先去看看。

「……看起来娇滴滴的女孩子,听说和嫌犯缠斗了好一阵子,後被击倒在地……」不但右手骨折,头上还磕出血,让萧澄去看看除了外伤以外是否还有其他创伤。

萧澄问:「嫌犯呢?」

护理师耸肩,说被特勤组的人带回去审问了。

萧澄又让护理师把伤患刚才做的基本检查给自己,隔着布帘,他听见护理师说:「帮你消毒,可能会有点痛喔。」

「没事没事,我可以忍。」

萧澄听见声音一愣,脑子顿时一片混乱,像是被哪个无心的孩子一把打翻满桌子的调味罐,酸甜苦辣全混在一起──近情者怯,远情者思,她对他来说,一直是这样,不敢见又忘不了的存在。

那道声音他始终不曾忘记,他记得她说「下一次考试我会赢你,你等着」,也记得她说「那不就刚好,我们一起看,你也考不了第一了」,还有「萧澄,你能假扮我男友陪我去参加婚礼吗」、「萧澄,学校的学长在追我」,最後她说「萧澄,你都没有什麽想跟我说的吗」。

有,他有想说的,只是不擅表达,他无法理解别人的情绪,也不知道该如何表达自己的情绪,但他想让她知道,他读了很多文献、做了很多实验、也写了不少论文,他知道并了解当人对另一个人产生爱这种情感时,脑部是如何活动、激素如何分泌改变一个人的行为和大脑,面对喜欢的人时的绯红双颊和如雷心跳是因为正肾上腺素的分泌;夜不能寐、焦虑难眠是因为血清张力素的下降;觉得对方完美无瑕是因为和负面情绪相关的神经回路受到压抑──但这些激素最终都会回到正常的水平,面对爱人便不再脸红心跳、不再为他辗转难眠,并且开始看见对方的缺点──所以相濡以沫、白头偕老其实非常困难,因为人类的天性如此。

所以他曾经以为时间过了他会变好,但他没有,虽然不想承认,但这一次江临川是对的,他确实一直行屍走肉的虚度光阴,把自己丢进实验室麻痹五感,好像这样就能假装一切正常。

但他错了,就如同他的理智向来压过感性,所以情感也骗不过脑子说自己都好。

即使看明白了一切,知道陷入爱的人脑子会短暂的丧失理智、了解了所谓的爱有可能只是激素作祟,明白最终所有那些自以为深刻的情感可能都会烟消云散,但他还是本能的思念她。

所以,若是他能重新见到她,他想让她知道:爱与不爱皆是本能,我不愿抵抗本能,只任由它侵蚀理智,对你思念;但我也能为了你违逆本能,抵抗人类移情别恋的天性,永远爱你。

护理师帮忙处理完姚棠身上的擦伤拉开布帘,萧澄走上前,他看着姚棠,望进她眼底的讶异慌乱,他说:「抱歉,我来晚了。」

这一次,他不会再犹豫了,他会坚定的走向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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