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来他们是怎麽走散的呢?
萧澄偶尔想起这个问题,觉得大约是因为自己的笨拙迟钝不懂表达害的。
後来萧澄以异常优异的成绩保送了国内最好的医学院,姚棠决定要考警察大学,说既然萧澄选择救死扶伤,那麽她便打击犯罪,相辅相成。萧澄没忍心告诉她自己走医科是因为父母觉得医生社经地位高,跟医生可以救死扶伤没有半毛钱关系。
当时两人还是经常一起读书,萧澄在一旁读他的大学先修读物,姚棠写模拟考题、读讲义和重点整理,萧澄偶尔不想读了就看着姚棠解题,然後说:「这个地方算错了」、「你过程错了」、「文法错了」等等,像个讨人厌的家教。
在大考前的那次模拟考,姚棠终於完成了高二学期初立的誓言,成功把萧澄踢下第一名的宝座,当时她开心到直接在教室里大笑,闺密以为她终於疯了。
笑完又觉得不安,她连忙去看萧澄,只见萧澄微笑着,眼角泪痣衬得少年淡漠的面容清艳至极,他说:「考得很好。」
那一瞬间姚棠心里是兵荒马乱──不是小鹿乱撞的程度,已经是万马奔腾的那种了。
她握着成绩单,对大考充满了信心,又怕萧澄是故意让她,她连忙凑过去看萧澄写错了什麽题目,这种题目都能错实在不符合萧澄的水准啊,姚棠一脸匪夷所思的从考卷抬头,便望进萧澄那双沉静的眸子,少年一手撑着头,指节分明修长的手指敲着考卷上其中一题错了的题目说:「这题我不会,你教我吧。」
姚棠脸一热,结结巴巴的说:「这、这种题目也不会,就叫你好好听课,不要总顾着看你大学先修的东西了吧?」
後来姚棠在考前复习的时候发现,萧澄考试时写错的题是当时她在写模拟考题本时写错的,还是萧澄亲自纠正的,连错的过程都和她当时写得一模一样,怪不得她看着萧澄的过程怎麽看怎麽眼熟。
这个傻子。
上了大学两人还是有在连络,时不时一起吃个饭,看个电影,逛个街,姚棠甚至找了萧澄陪她参加国中同学的婚礼,都到了这个地步两人却还只是朋友,没有人戳破、没有人更进一步。
姚棠倒是有心想要更进一步,要不然她也不会做到那个份上,让萧澄假扮她男友陪她去参加婚宴。
但她不知道萧澄有没有心,任何层面上来说。
闺密说她傻,说:拜托那个满脑子只有读书的生存机器愿意陪你逛街吃饭看电影,假扮男友去婚礼,难道这还说明不了什麽吗?执着着要他主动表明心意真的有必要吗?其他人要是敢这麽要求就被生存机器用门打脸了好不好。
姚棠瘪嘴说闺密不懂。一直以来都是她强势的让萧澄陪她做所有的事,她怕一切都只是自己的一厢情愿。
上大学以後,萧澄在校内爆红,甚至红到了校外,见面时姚棠讽刺萧澄,语气带酸,「你的名声都传到我们大学来了,说什麽医学院男神,他们要是知道男神不仅没有童年也没有感情会不会很失望?」
萧澄面色自若,「你不是也号称警察大学立校以来最美的一道风景线吗?那些人知道你看航海王,还把托拉法尔加.罗当老公吗?」
姚棠:「……」
一直到後来,姚棠学校里特别优秀的学长开始频繁的出现在她的生活里,学长长得很好看,温润如玉,为人贴心又仗义,和萧澄冰块般的性子完全不同,朋友们都说学长喜欢她、在追她,她不以为意,却有些不满,学校的学长都在追她了,那个人为什麽一点动作都没有?
她和萧澄说了,萧澄似笑非笑的看她,说:「他眼镜该换了吧?」
姚棠想通萧澄的言外之意後气得上手一把抓住萧澄的脸颊,威胁着要他再说一次试试看,萧澄朝她一笑,她瞬间忘了愤怒,满脑子想着他皮肤可真好、笑起来可真好看,然後便听见萧澄悠悠的嗓音说:「你看够了吗?」
姚棠一愣连忙收回手,她脑羞成怒的别开眼,皮肤底子透着淡淡的藕粉色,瞳孔大而墨黑,特别的鲜明灵动,萧澄一瞬间有些失神,其实他本来想让姚棠离那个学长远一点的,但终究没说出口。
他的理智一直都占据了绝对的主导地位,情感再如何蠢蠢欲动,都只停留在意识层面无法付诸行动。
再後来,学长跟姚棠告白了,她心烦意乱,说让她考虑一下,然後当天就跑去萧澄的学校找萧澄,生命中似乎总是有这种阴错阳差,阴错阳差的,萧澄没看见讯息;阴错阳差的,天空下起了毛毛细雨,而姚棠没有带雨伞,她在萧澄学校外头的骑楼等,等雨停、等萧澄,她等了很久,久到她原先有些热的心凉得结霜。
好不容易终於等到萧澄,姚棠跟他说了学长跟她告白的事,他说了什麽?
那个大笨蛋说:「是吗?恭喜你了。」
姚棠的心冷了个彻底,她咬着唇,有些艰难的开口,问:「萧澄,你都没有什麽想跟我说的吗?」
萧澄沉默了很久,久到姚棠怀疑他被人按了暂停键,雨不停的下,细细碎碎的砸在地上,在路面的低洼处积成水滩,砸出一圈又一圈的涟漪,滴滴答答的,吵得人心烦。
最後萧澄说:「以後出门要带雨伞,最近都会下雨。」然後把自己的雨伞递给姚棠。
姚棠拍掉萧澄的手,头也不回的走了。
其实她挺庆幸当时下着雨的,让她脸上的眼泪显得没那麽狼狈,她头也不回的向前走,怕萧澄看见她心碎,她是喜欢他,很喜欢他,但再喜欢她也得要脸啊。
当初就不应该喜欢一个无心的人,当她为他兵荒马乱,他始终风轻云淡。
於是她也没看见萧澄捡起雨伞,犹豫着要不要走向她,最後只是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夜雨之中。
那之後他们再也没见过面,萧澄刻意的避开所有可能听说姚棠过得如何的讯息来源──其实这很容易做到,因为他没什麽朋友──他不想听说她过得很好,却也怕她过得不好,後来他投身於脑科医学,想用科学的方式去解释自己这种莫名其妙的行为和莫名其妙的痛觉。
再後来,萧澄乾脆远走他乡、出国深造,不见、不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