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又受伤了?」
看着臭着脸的男子,墨柳倒是没被对方的态度激怒,只是用眼神示意对方将袖子卷起,手里小刀一挥,鲜红的血便流淌在对方的手臂上。
用手指沾染少许血液,墨柳将它含入口中「这种毒应该是百灵谷所为,不过效用主要是致幻,主要用途是做春药……原来如此啊。」
不理会对方似笑非笑的眼神,雷聂冷冷地往对方瞪了一眼。
「能治不能治。」
「把这个吃下去,运几个周天,其毒自解。」
一颗碧绿色的小药丸被墨柳抛入对方手中「解毒丸就请离开吧,我还有事要忙。」
这种不敬的语气,若是让其他血炼宗的人听见绝对为瞠目结舌,毕竟他所不敬的对象是号称魔宗太子的血炼宗第一天才,雷聂。
然而,雷聂只是淡淡扫了他一眼,毫不迟疑的将药丸丢入口中,接着让魔气在他身内绕了几圈,确认药性已经完全却除後便起身离开,连一句道谢都没有说。
墨柳对於对方的举动有不易外,应该说,要是对方跟他道谢的话,他可能还会担心对方是不是修炼功法到了走火入魔的境界。
事实上,若非宗主,也就是当今血炼宗宗主雷霆要求,雷聂决不会来找他治病,他也不会为雷聂治病。
整个血炼宗的人都知道,他与雷聂两人就是冤家转世,相看两厌。
坐在身後的木椅上,墨柳悠闲地翻阅着手中的药草合志,而这,正是他所谓的有事要忙。
「叩叩。」
然而,门外的敲门声打断了这为时已短的静谧时光。
叹了口气,墨柳阖上了书。
「请进吧。」
「墨师弟。」
走入门的,是他所在的万物峰的首席大弟子,林千禾。
「林师兄。」
墨柳站了起来,勾起一丝微笑,抱拳行礼。
「不用搞仙家那套……罢了,师兄只是来问,十天後的仙魔路,师弟是否要参加。」
「师兄莫不是在调侃师弟。」墨柳露出苦笑「以师弟的实力,恐怕只能为他人所笑。」
众所皆知,万物峰墨柳,善医善毒,身体却孱弱无比,虽有金丹修为,却无实战经验,在以实力为要的魔界不时被耻笑。
「我不是这意思!」
知晓无意间戳到墨柳的痛处,林千禾有些着急地向对方解释道「只是问师弟是否想去看看散心,为兄绝对会护师弟周全。」
若让他人听见林千禾此话,绝对会对他的言语大笑不已,毕竟在魔界可不讲甚麽伦理到的,保护?不背後捅刀便算好了。
然而,墨柳知晓对方是认真的。
他们万物峰最大的特点,便是情。
师尊座下七人,彼此感情皆极为深厚,尤其是对身体孱弱的他,师兄弟的保护心更甚,深深将魔族的护短心态发挥到极致。
「那就有劳师兄了,不过,我还是别去了,毕竟仙魔路办了百年,没有几次不起个摩擦,仙门看不惯我们任意妄为,我们看不惯他们道貌岸然,不消三句,便是拔剑相向,墨柳可不想成为大家的累坠。」
墨柳轻声地说道,紧接着面容痛苦的咳了几声。
「师弟,师弟,你还好吗?!」
眼见墨柳如此,林千禾手忙脚乱地扶住对方身体,正想用魔气疏导对方脉络,却又触电般收回。
不行,师弟所修的并非是魔门功法,而是仙道秘笈。
身为魔门弟子,修的却是仙派功夫,这个问题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为情安全,知晓这件事的只有万物峰众人,门主,各峰长老……以及雷聂。
墨柳所修的功法,名为忘情,是於一处上古遗迹所得,忘情忘情,内容如其名,不是无情,而是遗忘。
太上忘情,逍遥世间。
这是开头的八个字,与其心法搭配的是一套剑法,然而由於墨柳身体不佳的关系,林千和也未看过对方使出。
「师兄,我没事的。」
将体内紊乱的气息简单梳理,墨柳勉强勾起微笑「至於仙魔路的事,请容我再考虑吧。」
「我知道了。」
没打算再打扰墨柳,林千和起身便准备离开「师弟,不用担心,我们几个师兄弟绝对会护你周全。」
「嗯。」
墨柳闭上了眼,一抹暖意逐渐蔓延到四肢百骸。
谁说魔界的人无情?
相较於仙门,魔道的情感更为直接,喜便是喜,厌便是厌。
不如仙门总以一副君子模样,表面上永远皆为笑语晏晏,私底下的想法却是千回百转,无人能知。
「仙魔路吗……」
那时,肯定又是一场腥风血雨吧。
他或许无法战斗,但是却是一名出色的医者。
或许,他也有保护他人的能力。
他不希望……在看到那样的事发生了。
少年开朗的笑靥,即使身上伤痕累累,即使生命即将消散,依旧是一如既往,想尽办法逗他笑。
他不想,再看到了。
他出现在广场时,约有九成的人都用一副惊疑的眼神看着他。
这也不能怪他们,毕竟众所皆知,墨柳是一个永远待在血炼宗里炼药,连药材都是托师兄师父带回的,毫无战斗力的人。
也因此,他接受到了许多饱含鄙夷,嘲笑的眼光。
不过,他早以不介怀。
「与其关心他人,不如先想想自己准备好了没,不要让仙门的人看我们的笑话。」
这时,一阵冷冷地声音响起。
金黄色而繁复的丝线绣在暗红色的衣袍上,与他一同成名的魔刀『渴血』背在他身後,鸦色的眼眸冰冷的望着广场上细细窃语的弟子们。
多亏如此,原先嘈杂的广场上只剩一片静寂。
「没有实力,你来干嘛?」
对方的话绝对称不上客气,然而刚刚解围的举动显示对方并非是对他不爽。
「我想要,尽己所能。」
没有多做解释,墨柳只是笑笑地望着对方。
「谢谢你。」
「我只是看不惯这种只会在台面下碎碎念的人。」
雷聂冷冷地说完後,便迳自转身离开了。
墨柳也没多说什麽,只是静静调养起自己的身体。
为求公平,仙魔路的主办地点是位於在仙魔之间保持中立的商业区--临峰城外的临峰山举行。
由於临峰城距离血炼宗颇远,而要参加仙魔路的弟子又甚多,加上不论仙魔都讲究面子,因此血炼宗特地将它们引以为傲的天级法宝--玄渊拿出来作为运输工具。
静静坐在窗边,墨柳略微好奇地俯看着底下的景色,由於身体问题,他大多只在宗门内打转,而鲜少出来游历。
然而,好时光总是短暂。
「师弟莫非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家闺秀,底下这样常见的景色,也能看的如此兴味盎然。」
「师兄你这句话就说错了,师弟可是大名鼎鼎的丹药师呢,他们峰的师兄都要供他差遣,那需要他出门收集材料呢。」
身後的对话明显就针对着他来,叹了口气,墨柳转过了身,一名面容粗旷,身材壮硕的男子跟一个尖嘴猴腮,很适合做细作的人正满脸嘲笑的看着他。
毕竟他身娇体弱,是最好欺负的人选吧。
「阁下说的我无法反驳,但至少我有一技之长。」
然而,他可不是那麽好欺负的。
「至於你们两位,很抱歉,我实在没什麽印象,莫非是那个峰所饲养的疯狗化成人形?他们也真不小心,应该套个项圈才是。」
「你说什麽!」
粗旷的男子被墨柳的话激的勃然大怒,右臂一抡便往墨柳挥击而下,然而动作进行到一半,身体便僵住不动。
而在他的腹部,一根从未见过的银针插在那里。
「你这小子,动了什麽妖法。」
「妖法?」
听见这句话,墨柳不禁笑了出来「人体的穴位可是丹药师必学的功课,不过没想到虽然是疯狗妖,穴位倒是跟人一模一样。」
「你说什麽?你这杂种,有胆就把我放开,老子绝对一拳送你归西。」
「你很吵。」
又是一支银针叉在对方的哑穴上,少了恼人的声音,墨柳淡淡向另一名默默退後三步的男子扫了一眼。
「你……你还不放开师兄,小心我向戒律堂举报你!」
「举报我?」
彷若听见了荒谬至极的笑话,墨柳笑笑地摇了摇头「先出言不逊的是你们,先动手的也是你们,於情於理,我都站得住脚。」
「你……看招!」
一把闪着寒光的利刃往墨柳直刺而来,正要出手挡下,却已经有人先快他一步。
「我乐意帮小师弟收集材料,到底关你们什麽事。」
一双似笑非笑的桃花眼,殷红色的长袍,信守便将利刃拈於指尖,下一秒,利刃应声而碎。
「还有,没有人跟你们这群小狗说,欺负小师弟,就是跟我们万物峰做对。」
他慢条斯理的说着,悠悠哉哉的语气却莫名使人感到心寒。
不只是那两人惊讶,连墨柳都有些疑惑地望着眼前不应该出现在这的人。
「二师兄?你不是在外游历吗?」
莫非竹,万物峰的二师兄,惯用的武器是一把软件,由於姓氏相近这种莫名其妙的原因,莫非竹对他总是特别照顾。
「在外游历纵使有趣,却不如仙魔路来的精彩啊。」
莫非竹漫不经心的笑着,一边身形一闪,出现在正要逃跑的两人面前。
「不过,看来我们血炼宗内部,才是该先肃清一些人才对呢,对吧,穆雁。」
「说的也是。」
冰冷刺骨的身影从墨柳的背後响起,从阴影之中走出,一个面容苍白的男子缓缓走出,手上还把玩着一把匕首。
「四师兄?连你也来了?」
加上已知的大师兄,万物峰七人,已经有四人在场了。
「不会连三师兄,六师弟和七师弟都来了吧……」
希望是自己感觉太过良好,为什麽有种感觉是因为他,其他人才会都来参加仙魔路的。
「恭喜你。」
莫非竹轻佻的笑着,双手毫不留情的把还想逃跑的两人打晕「猜对了。」
「……我能问原因吗?」
怀抱着最後的期盼,墨柳希望答案不是他所想的那样啊。
「因为你啊。」
温柔而缱绻的声音,若是对象是他的意中人,加上这句话,可能立刻就沦陷了。
然而,墨柳不是他的对象,而他也知道对方不是这个意思。
现在的他,只觉得头大。
「我没那麽身娇体弱……」
他总觉得,不,是肯定万物峰的所有人都对他保护过度,他只庆幸自己那个脾气火爆的师父不在这里。
「对了,师父也会来喔。」
……对不起,他错了。
墨柳想了想上个对他不客气的人都下场,头微微痛了起来。
他并没有那麽脆弱,然而,其他人都视他为琉璃的易碎品。
如果可以,他也想,自己出外游历一下,想去看看更多世面,清楚去体会尘世间的恩怨情仇。
欲忘情,必先识情。
更何况,如果他的时间不多的话。
他想要,任性一回。
而这次仙魔路,就是最好的机会,不是吗?
原先的目的已被他抛到脑後,原本以保护师兄弟为目标的计画,便成了离家出走的打算。
玄渊的速度的不负他天级灵器的等级,不消一日,便来到千里以外的临峰城。
距离仙魔路的开始尚有二日,而根据仙魔共同定下的规则,在仙魔路正式开始前,任何人都不能打斗,甚至此时临峰城都有数名大能以灵识扫荡四周。
也多亏如此,墨柳才能得到其他师兄弟的首肯,自己出来逛逛这个着名的商城。
喧闹的声响为城市添了热闹的暖意,凡人的零食香味又多增了一分人气,更不用说其他凡世的玩意,不过走到一半,墨柳的储物袋已装了不少有趣的东西。
或许是因为心情不错,墨柳的身体直到现在都没有跟他抗议。
而现在,他正兴致勃勃的望着某个摊贩上的花草,而摊主看着他入神的观察,也没有口沫横飞的介绍,只是静静地任他挑选。
他觉得人类很有趣,很多原先单纯的事物,被他们渲染上复杂的颜色,有时使他们变得更好,但大多时候都是让他们变得更差。
不过,花卉或许是其中的例外吧,无法坦率表明心意的人们,藉由花卉的寓言,传达真实的心。
墨柳小心翼翼的捧起一盆蒲公英,白色的绒毛随着微风展翅,飘到遥远的彼方。
「我能够买这一株吗?」
「不用了,本店赠送。」
听见摊贩的话,墨柳愣了愣。
「来小店来看花的不少,但是像公子这样的人不多。」
摊贩笑呵呵的说着「若公子觉得不好意思,那让小人考考你,若公子答对了,在下便免费赠送,如何?」
「那就谢谢你了。」
被对方的态度染上一丝暖意,墨柳轻声笑着,
或许,这才是他喜欢人类的原因吧。
「那麽,在下想考考阁下,这株花的名字,以及他的寓意是什麽?」
「蒲公英。」
墨柳的吐息吹动了一些白色绒毛,飞向遥远的天空。
「花语是,我在远处为你祈祷。」
「看来公子是一个有想守护的事物的人。」
小贩也露出了笑容「那一如我们的约定,这株蒲公英就送给您了。」
「谢谢。」
墨柳从储物囊中拿出一瓶洁白的药丸「那算你与我有缘吧,这瓶药能治百病,不过,希望你不会有用到他的一天。」
莫柳从储物袋中拿出了一瓶丹药,药丸通体洁白,上面还有着碧绿色的纹路,若是有修饰在这,一定会为莫柳的大手笔惊呆。
毕竟,这是一瓶玄级的丹药,对於一般散修而言都是要价不斐的珍品,更何况是普通人。
不过眼前的小贩显然非那种事获知人,他只是笑嘻嘻地接下了丹药「那就谢谢道长了。」
「那就再见了,愿你,一世安好。」
也许是现在的气愤太过单纯美豪,没有人注意到,在不远处的阴影下,有一双眼眸静静的看着他们。
常言道美好的时光总是过得特别快,而对於鲜少出外游历的莫柳而言,这难得的两天可说是转瞬即逝。
如今,在一片剑拔弩张中,他看着仙魔两门彼此互瞪,只能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坐在座位上啜饮着茶水。
他身子不好,对战是绝对不可能上的,他所能做的只是在它们打斗下场後进行简单的治疗。
不过,纵使如此,他却也惹来不少目光。
没办法,在一席或黑或紫或红之中,一袭白衣的他显得特别惹眼,也不是他故意,只是他的衣柜里确实只有白与灰两种颜色的衣服,他也没想到魔教人还真的符合是人的既定印象,没半个人穿白衣。
不知道的人,恐怕还以为他是那羊入虎群的仙门子弟。
尽量忽视其他人的眼光,莫柳郑重地思考请师兄给自己一套黑色衣裳是否来的及。
然而,似乎已经太迟了。
听着从外面传来细细碎碎的声音,莫柳不禁露出苦笑「师傅,好久不见。」
「恩……」
夏玄清没有应答,只是看了看莫柳,不,或许该说从上到下仔细端详一遍比较贴切。
「师傅,怎麽了吗?」
「身体有没有问题?听千和说你前几日发作了?」
听见夏玄清的关怀,莫柳从心底感受到一股暖意「没事的,师傅,还有,我来这里,也想为大家帮点忙。」
他知道师傅虽然没有明说,但却对他竟然来参加仙魔道有所疑惑。
「你照顾好自己就够了。」
夏玄清眯起了眼,声音不大不小的刚好够血炼宗的人听见「若谁经然需要靠你的保护,那恐怕就要送去试炼崖好好磨练一下了。」
「师傅……」
看来,他的评价又得向下一阶。
不过,这都不是重点。
「师傅,我有一件重要的是要跟您说。」
似乎查觉到不是甚麽好事,夏玄清皱起眉头「要说就快说吧。」
对於这个生活规律地突然,他满好奇有甚麽是能让他拐弯抹脚的。
「徒儿想……自己出去历练一段……」
「驳回。」
不待莫柳说完,夏玄清立刻将对方的请求给拒绝掉「前几日身体还不好的是谁?我可不想几天後就去帮你收屍,想出去可以,叫千和它们陪你。」
「师傅,我不是小孩了。」
看着对方将自己是做小孩的模样,莫柳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说句您不爱听的,如果徒儿时间不多,可否让图而任性一回呢?」
他想亲自去看看那山和壮丽,在红尘的泥淖中打滚嬉闹。
说是任性野浩,说是自我中心也好,即使夏玄清不同意,莫柳也会想尽办法逃出去。
「不可能。」
说完这三个字,夏玄清袖子一甩便离开了,知道对方正在气头上的莫柳只能在叹了一口气,也没了看比赛的兴致,站起身就回到了房间中。
由於今日是仙魔道的第一日,整个魔宗的旅馆都显得寂静无比。
他拿起一本药草指南,却怎样都看不进脑袋中,最後,只能走出旅观,往临峰山的山巅行去。
山岚漫布,微凉的山风携带着花草的芬芳,溪流潺潺的声响有如应声而和的伴奏,莫柳原先烦闷的心也逐渐平静下来。
将昨日买的蒲公英放到口旁轻轻一吹,白色绒毛很快就随风而飞行,却只能顺着风的轨迹,一路走去。
「今日看到是有不同感受。」
莫柳轻声呢喃着「昨日尚且认为蒲公英比人还自由,如今看来,却也得顺从风的指挥,看似自由,却又身不由己。」
一抹苦涩在莫柳嘴旁荡开「到头来,没有任何声明,能够不受约束,自由自在地活下去。」
「也许,魂飞魄散这种悲惨结局,反而才能得到真正的自由吧。」
「我并不那麽认为。」
清冷而富有磁性的声音从他身後想起,手里的剑出鞘,莫柳景藉着看着不知何时出现在身後,身上穿着的是仙界第一大宗凌霄宗袍服的男子。
元婴期以上。
无法探知对方的修为,使的莫柳做出简易的按判断。
这里是山巅,即使呼唤他人也需要一定时间,即使他身上有不少法宝,但要拖住对方也颇有难度。
虽说仙魔道期间不得私斗,会有大能监视,丹前提是自己不做死的情况,像山巅这种地方,是不会有大能监控的。
也就是说,若对方企图将她杀害,他逃脱的机率不高。
「请问阁下有何贵干。」
墨柳摆出备战姿态,谨慎地向对方问道。
「……我没有恶意。」
对方的声音很好听,带着一些紧张,但整体尚称平稳。
「我是凌忘尘,凌霄宗飞鸢真人之徒,我对你……真的没有恶意。」
对方将佩剑丢在地上,表明自己没有敌意。
「魂飞魄散或许自由,但却失去了自我,或许人生活着很累,但只要静静沉淀,终究可以达到与天道同存的境界。」
听见凌忘尘的话墨柳愣了一下後,才了解到对方是在回答他先前的感叹。
不过,果真是仙门思维。
「人的数量有多少?」
看着对方疑惑地神情,墨柳淡淡地说着。
「至少上百万有余,而修士的数量呢?大概只有百分之一吧,那能到元婴期的数量呢?可能又剩百分之一,而能成仙的,恐怕又只剩万分之一,而成仙了,就与天道同存了吗?还是,会到更高的境界,去跟人争斗呢?」
他从不相信得道成仙那套。
「而且,你对一个魔宗的人说这些,不觉得没有用吗。」
所以,他才喜欢魔道,或许有些人会无故杀生,或许有些人恣意屠城,但是,至少他们坦然面对自己,在这个纷乱的世界中,尽可能自由的活着。
也许任性,但,人生苦短,任性一次又何妨。
当然,这不代表他认同恣意杀生的事。
「或许是如此吧。」
听见对方的喃喃自语,墨柳默默等待着对方接下来的话语。
如果不出他意料之外的话,对方接下来应该会批评魔道的修炼方式,说什麽残忍、霸道之类的。
「但,你不是那种人。」
清澈的眼眸满是真挚,没有仙门中人常有的虚伪作态。
八成是某个不谙世事的大能弟子吧。
墨柳收回了软剑,不知该要应答什麽,最後,只能轻声叹了口气。
「所以,请问阁下找我有何贵干。」
他可不认为那麽刚好,有人会与他不期而遇的出现在这里,更何况依照对方的实力,绝对是要在仙魔道中一鸣惊人的宗门重要弟子。
仙魔道有个规定,只允许二十四岁以下的人参加,而能在这个阶段达到元婴期的,据他所知魔宗只有不到十人。
想当然尔,其中一个自然是雷聂。
「很好奇。」
对方的表情很纯真,活像是在深林生活的幼狼,纯真,看似无害却有着力量。
「你跟那些魔宗的人,不一样,倒像是太虚观中的人。」
「我可不是道士。」
露出苦笑,墨柳也没多说什麽,毕竟,对方的理由太过牵强。
有人会因为一个人特别,冒着被宗门长辈责骂的风险只为跟着一个素昧平生的人?
「我曾在市集遇过你,当时的你,正在买这株……花草,那时的你,很温柔。」
跟凌霄宗的其他人不一样,那个人,有他所喜欢的,纯粹。
他跟他一样。
所以,他想靠近,仅此而已。
「你想去更远的地方,对吧。」
他伸出了手,眼眸充满认真。
「如果你愿意相信我,我们,能一起旅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