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双红色的双眸来自於一只小小的神奇宝贝,高度与波加差不多,在与殿契对视之後,牠被少年饱含惊恐的叫声吓到,各自在草地上一边尖叫一边乱窜。
「……好吵……」小向捂着双耳低声喃喃着,少年的叫声也就算了,那只神奇宝贝的高分贝尖叫更让人受不了,他皱起了眉,最终发了火。「给我停止!!」
殿契又被小向的吼声吓了一跳,但这次没有再乱跑和尖叫,他乖乖的停了脚步,回头与那只神奇宝贝对看。
那只娇小的神奇宝贝全身都是黑色的,飘在半空中并且拥有幽灵系神奇宝贝共有的尾巴,脸的部分被木制的面具包覆住,只露出大大的红色双目与小小的嘴巴,面具的两侧延伸出两支扭曲的角,上面长了几片小小的嫩叶,看起来十分可爱,牠晃着小手,眼角还挂着大大的泪珠,一副被吓坏的模样。
「那是……神奇宝贝?」殿契退回小向的身边,然後小声的问道,就算那真的是神奇宝贝好了,他还是会感到害怕。
为了知道牠的身分,殿契从背包中拿出图监,将摄像头对向牠,图监马上就跳出了该神奇宝贝的资讯:『小木灵、树桩神奇宝贝,朽木妖的前进化型。据说是灵魂依附在腐烂的树桩之後形成的神奇宝贝,住在人类不会靠近的森林里。』
「也就是幽灵的意思吧……」看了图监直白的介绍,殿契捂着脸哀号,他讨厌一切跟幽灵有关系的事物,包括恐怖片,他没看过任何恐怖片,不过他妈妈倒是非常喜欢那种片子,有时的夜晚会邀请他和露一同观赏,每次都被两人给回绝。
恐怖片不是重点,殿契实在是想不通,这种时候为什麽会有小木灵出现?方才走在他身边的明明就是小向……不、那是假的小向,也就是说,刚才出现的人影可能是牠变出来的,并且极力阻止他走进那栋奇怪的小木屋里?
得到这个结论,少年以复杂的目光盯着小木灵看,他没办法给予牠坏的评论,但是也不晓得牠是否不怀好意,不过看牠挂着眼泪的可怜模样,他叹了一口气,拿出了纸巾替小木灵擦去了眼泪,但是动作有些生硬,他看起来战战兢兢。
小木灵露出疑惑的表情,似乎不理解殿契的心思,眨了眨红色的大眼,牠蹭了蹭少年拿着纸巾的手,表现出乖巧的样子好让对方喜欢自己。
殿契先是缩了手,但是又看见小木灵露出可怜的表情,他无奈地又把手伸出去摸了摸牠的脸庞,手心传来木头粗糙的触感,感觉就像摸到了真的树木一样,是个新鲜的体验,波加与小猫怪的身体都被短短的皮毛覆盖,摸起来软绵绵的很舒服。
至於为什麽只摸小木灵的脸呢?毕竟是幽灵系神奇宝贝,牠身体黑色的部分照理说是碰不到的,摸了只是自讨没趣。
「所以这个小家伙是谁?你的新朋友?真有两把刷子。」小向以右手抚着自己的下巴并仔细的看着小木灵的一举一动,接着做出与认真的眼神丝毫没有关联的肤浅结论。「不过,你应该不是进森林交朋友的吧?还把小猫怪搞丢了,这样不好喔。」
「谁跟你去森林里交朋友!而且你为什麽知道我把小猫怪搞丢了!?」自己说出来倒觉得有些心虚,殿契鼓着脸看着小猫怪,不知道该跟牠道歉,还是该气牠跑得太快,但是鉴於小猫怪与小木灵在是同类型——在失望的时候都会露出很可怜的神情,他还是先安慰牠好了。「小猫怪,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小猫怪对他露出了笑容,看起来不在意的样子,何况牠自己可以靠着嗅觉回来,而殿契走丢了就走丢了,需要他人带领才能安全的回来。
「总之,先煮饭!」为了肚子着想,小向决定先将话题搁置,让殿契去专心专做饭,他就是帮忙做一些他做得来的杂工,比方说生火、搬运树果等等。
对於用水的问题,波加有一点意见,看见殿契拿着空锅子要求小向去装水时,牠挺着胸膛走到主人跟前,伸出小手指着锅子,又指着自己,似乎是觉得可以用自己的水系绝招来代替水源。
殿契想了想,也觉得蛮合理的,但是就算真的能这样替代好了,世界上应该也没有人真的以水系神奇宝贝的绝招所提供的水源为食,这又是为什麽呢?
他对小向问了这样的问题,但是後者对於这方面了解的不深,所以得不到什麽情报,现在也不知道露等人是不是在忙碌中,於是,最终他能联络的人选也就只有一人了。
「喂喂喂?」
通话一接通就传来了巨大的机械声以及一道清澈的男声,那正是迦罗的声音,他正忙着处理诸多事务,没有料想到竟然会有人在这种时候打给他。一直以来他都是以工作狂着称的,一般跟他熟识的人都知道这种时间他不太能通话,因为一心二用又一个手滑就造成无可抹灭的职业伤害……搞爆研究所,或是把自己炸了之类的。
「是殿契啊,你有什麽事吗?我很忙的。」
他停下了正在使用的小型火枪,然後将旁边运作的机械关掉,研究室内顿时安静了许多,转向开着通话窗的电脑萤幕,黑色的画面有感测声音大小的绿色线条正在跑着,但因为殿契还未出声,绿色的线条呈现平坦的状态。
『有点事情想问博士……』
殿契的声音传了出来,这倒是引起了迦罗的好奇心,他将通讯音量开到最大,然後起身脱去了满是汽油污痕的研究袍,露出了里头简便的素色衬衫。
「喔?什麽事啊?」
把弄脏的袍子丢入一旁的洗衣篮里,他稍微舒展了僵硬的身体并回应着殿契的话语,接着走到放置在房间角落的小冰箱拿出饮料,十分悠闲。
『我想问关於水系神奇宝贝的事,水系招式是不是可以作为人的食用来源?虽然这麽说怪怪的,但我想知道,假如水系神奇宝贝的水是很简单就能得到的东西,为什麽没有人在使用呢?』
另一头的殿契自然无法知道迦罗的一举一动,唯一能听见的人声在方才询问他的时候变得比较小声,但是依然清晰,也就是人至少还在能通讯的范围内,所以他很快的把自己的疑问说出来。
「真难得会有训练家问这种问题……」迦罗听了之後,他靠在椅背上沉思该如何跟少年讲解这个问题,脑中闪过无数资讯。「这个要解释起来很学术喔?我用简单一点的方式告诉你好了。」
『嗯,请讲得简单一点!』殿契也重复了一次,学术类的知识他一定听不懂,也不需要知道的那麽深,只要给他一个浅显易懂的答案就好了。
「好啦、好啦……一般来说,水系神奇宝贝所吐出的水、溪水和自来水,成分都有些不同,而最乾净的理所当然是以由森林净化过的溪水居上,再来是自来水,最後才是神奇宝贝拥有的水源。」
同样的水源会因为内部含有的矿物质、养分与细菌而有乾净与污染之分,这之中也包含神奇宝贝自体内产生的水。
水系绝招中的水到底是怎麽来的,这是学术界一直都在探讨的问题,而最终的答案是——水系神奇宝贝,又或是能使用少量水系招式的神奇宝贝体内的器官能以自身能量造出水源,然後进行攻击等行为。
然而,即使水系神奇宝贝能够造出水,在那样的水中拥有的劣质远比先过滤过的自来水还要来的多很多,牠们本身是没办法像树木或是少数神奇宝贝一样能够净化水源。
水系神奇宝贝产出的水在不得不的情况下可以饮用,加热能够杀菌,但如果要那麽做的话,溪水或自来水做为首选还比较好,因为大量的使用绝招会使神奇宝贝产生疲累感,久而久之会造成过劳。
「你想想看,你一天需要多少水?既然不少的话,你还是多走一点路去取溪水回来用吧,不然波加曼会累垮的,就是这样罗。」以毫不在意的语气结束这个话题,迦罗趴在桌子上玩着一旁的研究书,伸出白皙的长指捏起书最上头的几张纸,然後把纸张的边角揉烂,模样非常难看。
『我知道了,谢谢你,迦罗博士!』
「嗯,有问题再打来吧,不过下次晚上再打好吗?这个时间我会很忙。」再次起身,他拿了另外一件乾净的研究袍来穿,接着收去玻璃杯,休息时间结束了,他得要继续工作了。
他一说完,通话视窗马上传来了一连串慌忙的道歉声,他笑了一阵,少年的反应实在太逗趣了,让他还想再多逗逗他。
☆
『再聊啦、殿契。』
「嗯,博士再见!」结束了通话,殿契转述了与迦罗的对话内容,算是给波加一个答案,而牠看起来很失望的样子,让他有些於心不忍。「波加还是可以帮上忙的,切树果怎麽样?」
「波加曼?」波加看着主人拿起一堆树果,疑惑的歪着头。
「小向你先去取水回来。」
小木灵乖巧的坐在殿契身边,一直看着少年忙东忙西,倒是没有想帮忙的想法,反正殿契也不管牠,或者暂时把牠忘了?
殿契指使着小向去做杂工,自己从背包中拿出一条野餐桌巾,那是他的妈妈怕他得要在野外生活而准备的东西,他把餐巾展开并铺在地上,然後和他的神奇宝贝们把树果搬上餐巾。
「波加,使出啄!」随手拿了几颗蓝橘并往上抛後,殿契下了指令。
波加应了一声,然後跳了起来,用发出白光的鸟喙在空中挥舞着,蓝橘被划成薄片掉入他的手中,接下来陆续又切了几种树果。
小向则是从一旁的溪流取了半锅的水回来,用现有的树枝架起锅子,再以他引以为傲的火系神奇宝贝点起火让锅里的水沸腾……本来应该是这样的,事实上小向只做到把水取回来而已,什麽精致的手工他做不来,但是直接用火烧的话好像不太恰当。
「你到底会不会啊……」殿契放下了树果,走过去帮青年架树枝,用两枝较粗的树枝当作支架交叉绑起,重复一遍,然後将另一根长树枝放在两个支架上,虽然看起来简朴,但是还挺坚固的。
「不会!」小向笑嘻嘻的说道,他的确没有必要学会,即使如此,殿契还是觉得很无奈,青年表现出的态度就是完全的理直气壮,没有丝毫愧疚。
少年叹了一口气,把锅子的把手挂上去之後,他在下面垫了一些小树枝,然後指着树枝的中心并对小向说道:「小向,借个火。」
「好!上了,火精灵,使出喷射火焰……啊、威力十分之一就好!!」下完令之後,小向马上煞了车,转而要火精灵吐小一点的火焰,以免牠一不小心把锅子一起烧了。
火精灵张着蓝瞳默默看了主人一眼,张开嘴巴吐出一颗小小的火球在树枝上,没过多久就烧了起来,火势不大,刚好足够让水沸腾,力道掌握的很好。
殿契等锅里的水开始冒泡时,将所有的树果都丢了进去煮,树果的香味很快就散了开来,他拿汤匙搅了搅树果汤,感觉对自己的第一道作品感到满意,等水沸腾一段时间後,他舀了一口来喝。
「……有点淡啊,不过应该还能喝吧?」拿出餐具又舀了一碗树果汤给小向,他对他人的评价很在意,但就算青年真嫌汤难喝,老实说他也不知道没办法处理,只能等之後到城镇在找厨师问问看了。「喝喝看,你答应过不准说难吃的,说话小心点喔!」
小向耸了耸肩,接过汤并凑到嘴边喝了一口,他面无表情的嚼了嚼,然後放下了碗,双手还着胸,不知道在想什麽。
「怎、怎样?不好吃?」看着小向的表情,殿契只觉得胆战心惊,最後只要小心翼翼的问了一句,想看看对方的反应。
「不难吃啊,就是没什麽味道。」结果青年的感想跟他差不多,而且还面不改色的把汤全部喝完,看起来还想继续添下一碗的样子。「我是觉得挺不错的啦,可以填饱肚子就好!」
就新手来说,遇到小向这种不拘小节,对食物也不挑食的人是幸福的,严正的批判可以让人进步,但殿契还是比较喜欢这种只对问题点一下,不会说的太苛刻的人,简单来说……心里比较舒坦。
「波加、小猫怪要喝吗?」
多拿了几个碗,殿契装了一点汤给神奇宝贝们,小猫怪和波加都很给主人面子,前者开口就是狂吃一顿,後者则是举着碗喝掉那些汤,看着牠们吃得很开心,殿契突然想起自己身边还坐着另一只神奇宝贝,连忙又装了一碗递了过去,但是小木灵疑惑的看着他,似乎不明白他的意思。
「你不饿吗?吃一点吧,等一下得要把你送回去呢!」
听了殿契的话,小木灵看着他手中的小碗一会儿,直到殿契觉得手酸并打算放弃的时候,牠才飘过去拿走了碗,很快就把碗里的汤喝个精光。
殿契等人度过了一段愉快的午餐时光,即便因为中途问迦罗问题和煮饭又花了不少时间,这对他来说仍然无疑是不错的经验,接下来就是前往森林,把小木灵安全的送回去。
既然一开始是在小木屋边遇到的,那麽牠应该就住在附近,殿契是这麽判断的,当他这麽问小木灵时,後者先是歪了歪头,最终看起来很不确定的点点头,两人不知道牠在迟疑些什麽。
总之,已经确定了目的地,两人便将行李收拾好并和小木灵一起往森林出发,熟知路径的只有小木灵,所以由牠带路,他们只是陪伴牠一起,因为小木灵看起来有一点害怕。
「小木灵,那间木屋里到底有着什麽呢?」看着飘在自己身边的小木灵,殿契好奇的问了一句,他很想知道,走进屋里会发生什麽可怕的事情。
小木灵做出几丛鬼火,让它们在牠的脸庞旁边飘来飘去,然後做出很恐怖的表情,随後回复正常。
「……打死我都不进去!」
「喔、是吗?我很想看看里面有什麽神奇宝贝耶。」
殿契看见了小木灵的样子,心有余悸的放出狠话,小向反倒一点害怕的感觉都没有,异常轻松的样子。
这次森林内的氛围并没有像殿契当初进来时那麽可怕,阳光从枝叶间的细缝透了进来,比之前还要明亮很多,是因为小向在的关系吗?殿契觉得很不平,难道幽灵都只想吓他?
让小木灵带路,众人很快就来到了那栋小木屋附近,有几道阳光洒在窗子上,让小木屋看起来不具恐怖感,反而有种诡异的温馨感。
「我自己来的时候才不是这样的,看起来很阴森,总觉得暗处有很多东西在看着!」殿契指着那栋木屋,大声的述说着自己当初看到的景象,这真的是差别待遇,他完全不能接受。
「你这麽说我也没办法啊。」
就在这时,小木屋的门再次发出咿呀一声并打开了,从里头走出了一名老妇,她将几乎纯白的银发盘起,身穿着暖色系的衣裙,她脸上虽然满布岁月的痕迹,但是笑容中的柔和不减。
「哦呀?是客人呢。」老妇看见了殿契和小向,招了招手要他们上前,小木灵一看见她便冲入她的怀中磨蹭。「小木灵,我老人家找你找得好苦啊,你可终於回家了。」
小木灵看起来很开心,牠回头看着殿契,然後又把视线转回老妇身上并对她叫了几声,好像是在讨论什麽。
「这当然没问题了,两位,愿意进来喝杯茶吗?」老妇笑了几声,然後看着殿契与小向,然後提出了邀请。
他们其实没有理由拒绝,从屋内传出来的饼乾香气非常的吸引人,於是两人互看了一眼,由殿契接下了邀请函。
「愿意!」
随着老妇的脚步进入小木屋内,屋子里放满了相片与布偶,走到一张桌子前,老妇让他们各找一张椅子坐下,桌子披着一条米黄色的桌巾,边缘绣着颜色鲜艳的小花,上头摆放整齐的茶具看起来很精致,而每个人都分到了一组茶杯与热腾腾的红茶。
「会来到这里的旅人很少,你们是第一与第二位。」她垂着眼看着红褐色液体中倒影,面露微笑,然後如此说道。
「这座森林不是在必经道路上吗?为什麽会没有人来啊?」虽然有两条路选择,但总会有崇尚冒险的训练家选择经过森林的,这栋小木屋其实不难找,照理说应该会有人拜访才对。
「你们难道是在不知道的情况下闯入吗?」
老妇看起来非常惊讶的样子,随後摀着嘴咯咯的笑了起来,少年不知道她为何而笑,只是突然产生了毛骨悚然的感觉,但身体却害怕的无法动弹。
「——这座森林可是被旅人们称作灵界之森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