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戀花塚 — 花築之卷 章之六十一 憶

天地弥漫了繁华中的幽凄,遍布满山满谷独然而惆怅,绿荫於足边化开,一步步无垠切割着地平线半绿半蓝,宁静之风吹奏原野鸣唱,一声声沙沙合音,将此境辽阔由回音嘹亮中辨明洞悉。

双足於席卷的草叶轻柔漫步,踏上的是柔嫩的枝芽同湿土,露水荡漾,将朝晨点缀了朦胧,同时清新地心旷神怡,原野中伫立着醒目的玄黑之躯,纵然墨一般的神秘,那袭深黑散发的尽是彻底王者的崇高明媚。

迷蒙雾境因那身影的存在,将天明闪亮了如日出般的煦暖,投影於速步趋前的那双灰眸,迎照了他一直追寻的粼粼光芒,殊不知其自身散发的更是不亚於万物丛聚的耀眼萤光。

『哥哥!』於那人身畔止足,刹那间的呼唤,透露了他一路而来的期待。

『良修,你醒啦!』撒娇味微透的叫唤,令一直伫立不动之影,首度以亘古不变的柔美笑颜旋首,顷刻万物醉心。

『听到你来了,我就马上起床了!』

『要是被元一知道我连脸都没洗就跑出来,他肯定会向母后告密的。』他为自己的真诚补上一句辩护,对方回以的笑容是他早就料想的温暖。

守着那张将清白的半片天空染上光晕的精致小脸,两位极为神似的小巧身躯,於无际的绿海中如日月般相互辉映,彼此深邃的灰瞳倒映着相同的面孔,宛若镜中镜,延续无限。

『哥哥怎麽会选在今天前来呢?』既非任何祭典,更非值得记念的佳节,若不是良野出了什麽大事,或眼前的兄长有烦心缠身、无法跨越,他小小的脑袋瓜子,还当真理不出这份突如的惊喜隐含了什麽。

『你猜看看。』与他身形相仿的同龄长兄,微漾了那张仍然不变的美唇,对於这份哑谜中即将带来的喜悦,浅浅地透着兴奋。

『嗯……是父王病情有起色了?还是哥哥又学会新的剑术?』对立的漂亮五官神秘兮兮地窃喜,一连串的问语全数在他微微摇动的小脸给一一推翻。

『不是父王,也不是母后,那是哪个子民对哥哥说了什麽吗?』

唇线幅度再一波仰起,摇动的首部顿下,他道:

『算是吧!不过她并非本国子民。』

『什麽意思?』添满好奇的小脸颊更为急躁地凑上前,在非凡之中探了探他们唯一的不同,相较之下突显了次子天性的一方,对口中哥哥刻意张显从开始便沈睡於掌心的蓝紫星点,他秀珍的眉间透出了不明了。

『哥哥,那是什麽花?』看出了那一小株的玲珑花卉,渺小却传递着不输人的气魄,左右摇曳之间不思议地浮奏一轮鸣响,好似在述说着它们刚毅的志气。

终於发现的得意幻化出一份满足,伴着日出时分於昏白雾光中莹莹落下的美感,那不过早了几分呱呱落地的长子,炯炯有神的清透灰眸流泄了成稳的气宇,张口同时尽是兄长的呵护。

『这是星之花,它的花语是……勇气。』然,落语的笑容尽是羞涩中缔造的美满,投射於为惊奇淹尽的澄澈灰瞳,身为次子的他轻易看出那一小株花卉对兄长而言拥有多麽强大的魔力。

『星之花……?』

『对,是山中井野送我的。』

『山中……井野?』

重覆着身平未闻的名词,娇美的小娃娃脸因另一方投以的幸福洋溢更为困惑。

『她是一位非常棒的女孩哦!这是她给我的勇气!』一界不属於自身的世外桃源,於长兄的口中流露了其中的距离之遥,他约略蹙起的眉心,掺杂的是钦羡、是揣测、是无法体会;全数入了发语者之眼。

『良修。』轻唤了一声由父王命下,他向来引以为傲的名儿,那是如把柄般最具杀伤力的抚慰高招,心灵相通的孪生兄长一向最拿手的绝窍,只要他每一次的温柔叫唤,就令其酥化地将任何悲痛遗忘。

『改明个儿我请母后带你去木叶一趟,到时候你就会知道谁是山中井野了。』成稳的长兄气质超龄地张显在日阳初昇的明朗之下,延伸的唇线令那双疑惑瞬间清澈地浑然天成。

将这一份辽阔的心境宛若涟漪般化开了一圈又一圈的默契,在凉风吹动的平野上,一丝丝牵起,将他俩的心思共相连结,即便他们的人生不尽相同,纵然每回的见面总让次子的他只能聆听兄长转述的点滴,他也深深明了,在那每次的唤名之中,哥哥满心的爱意,那是之於他这世上绝无仅有的。

看着他已然褪去的忧伤,将手中花卉置於他甫澄明的灰眸。

『良修,我们一起让这个国家开满星之花吧!』

发自内心最纯真专一的情感首次遍布了一直以来成熟的兄长容颜,凝望着映照了紫蓝星光下清纯的腼腆笑靥,他的胸口不思议地跟着暖和。

『嗯!』

风声骚动,吟唱着夏末的寂寥,足边一片紫蓝花卉的摇摆好似在为夏的脚步送行,阴白的天际,落下的是不见阳光的幽,风动鸣啭,贴着娇美面容边线的浏海,时而随清风流动作弄着面容下的阴郁。

一望无际於空中、泥中、目中、遍布而生的琉璃苣,忧蓝之紫犹如天地交错下遗留的满地星斗,蒹野良修立於此境,华贵服饰与闪着光泽的发丝同步摆动,无视於朝露些微潮湿了衣脚,他只是凝望足下,浅灰的清透眸子,失焦地无法绽开星之花的色泽,随风涌上落花,竟有意无意地慰抚着他所释放的深沈之恸。

回忆於自己最後应允的笑容中断,纵然已忘却他当年回予的表情,却怎麽也无法将尽收眼底的温柔笑靥随年岁忘怀,他可以确信,当时兄长幸福的笑容是记忆中的初次也是最後一次。

坐拥了那份勇气之後,不仅让兄长坚强,也让他更加茁壮,可为何心竟空洞地酸涩?

他们曾经如此地相依偎,曾经届临无人介入的曼美境界,却因为一步错误,永世万劫。

望着足前仔细察视些微透出的翻新泥壤,与周遭接缝不显眼的渺小断层,如今那份残存的「忆」遗留的尽是空虚而冷冽……

风将花瓣於足下攀上,目守着这一幕幕自然,俊逸的容颜似笑非笑。

「哥哥,你知道吗?」

「山中井野来了呢……」

墓往之年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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