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注意到宁次那端的异样,井野只是将手边花卉由着脑中蓝图逐步实化於手中,比赛的时间不过一刻钟,想像中的艺品却复杂出奇,凭藉迅雷而敏捷的俐落手段,当她选上的绿底陶盘俨然被花株占满,一抹得意的喜色开怀地於嘴角释放。
完成了!
时间掌控刚好,仅剩不逾五分的空闲,她卸下重担地松放,寻视一遍作品的完整度,满意二字写遍了那张不过巴掌大的鹅蛋脸,成功俨然就在眼前绽放,她无声瞥向一旁动作未停滞的对手──蒹野良修。
那人游刃有余悠然自在,浑然忘我沈浸在时光溢不进的独立空间之中,每一举皆自逸神游,缓而徐美,刚中带柔;面容依旧洒脱的清秀,却褪去了平日邪魅的不可一世,独留惆怅的依归,那般寞落、那般寂静。
他,专注於花艺的传达,澹然的神情却满布了无以言喻的忧,那份忧从何而来?斜视着良修的井野,无从获解。
既非先前一向自信满面的傲气,更非动怒之余私心曝露的可憎,他沈浸於花卉之间,犹如大地的子孙,沈浮於芬多精饶富的自然,自内心最真诚的灵魂碎片就这般毫无掩饰地表露,抽象地凝於他安逸的面庞,却满是叫人心伤的疼……
插花亦即表达插卉之人的心境,当一个人欲表达心境时所散发的气息,正是那份心绪的前奏,好比井野方才流泄的自信和满耀的光辉,全是为了让手中作品诞生而不自觉营造的氛围。
那麽,他想表达什麽?
「时间到──」
司仪一声令下,在场聚众皆屏气凝神,侍者们紧接收拾参赛者手边满地花材,待他们一一退去,回神後的井野转而将注意力挪回作品完成当下的成就及那满腹的自信。
「由客方先请,山中小姐请解说您的作品。」
晶钻的蓝瞳旋流一道欣然的喜色,她将跟前的成品更往前移,咽下呯然跳动的兴奋,白晳小巧的脸蛋更张显那份慑人的气势。
「这就是我的作品。」以雅绿的陶盘衬托盘中满载的丰硕,万寿菊及满天星作为花台及填充物,向上攀附,沿途穿插无数紫苜蓿及琉璃苣直线茂线型花艺,将紫、蓝、金、白及深浅不一的绿叶和枝条缔造一抹崇高的光景,座落於中心的瓜叶菊更不偏不倚展现了它不灭荣华的大方,匀称地将不断荣升的艳丽完美呈现。
「这个作品融合了代表喜悦、光荣和勇气的花叶,中心的瓜叶菊就好比一个国家的元首,由他引领国民们以勇气滋长一个国家的富饶,并不断朝天际蔓延,我想将这个作品献给蒹野城主,所以我将它命名为『永恒的荣耀』。」
以绘满得意的唇线睨向右手方的蒹野良修,他绝对了解「永恒的荣耀」敬奉的意义何在,那是专对良实为国无私奉献的悼念,而蒹野良修仅能愧疚以对,虚心接受她山中井野的「敬意」。
目睹属於「永恒的荣耀」之特有风采,评审端划过浪涛般的惊叹,掩不住崇敬且新奇的表情,纷纷在他们交头接耳之中显而易见。
「真是难得的好作品~看上去有如西式插花手法,却又不失池坊的立花之美,垂直型的作法更增添了气势雄伟的象徵,以立花的角度欣赏,不论是心、副、请、见越还有流和控枝都表现的恰如其分,每一处的重量感、立体感都超乎我们的想像,向上攀升的完美流线,还有采用花材的适宜,真是一个惊世的杰作呀!」
坐在由井野的角度来看位於最左手方的评审统归了其余二位评审的想法,优雅而满足的音嗓如暖流般缓缓涌附室内,为井野手下的杰作加持无可比拟的高尚。
她唇角一魅,释出慑魂的自信还有那份针对蒹野良修不可一世的挑衅,却见那端平如静水,宛若悟道修行之人,线条立体的完美侧容寻不着一丝他该有的情绪。
「接下来请主方蒹野城主为我们说明您的作品。」
「是。」沈稳一字辅助他将成品推前之举,当瓶身止息,来自四面八方的注目一瞬间聚於那盘点缀着金丝的黑底陶盘。
一如盛花又譬如投花般的相乘手法,不算高的盘身里盛满了蓝紫星象的琉璃苣,一株藤呈使枝,倒挂而下,尾端平顺似扬非扬,应是昂然的表态,却在那盘花中似是随性而飘渺,盘中心投入了那株唯一抢眼的天堂鸟,既是蓬勃亮眼,却又独一寂廖。
向来垂头的天堂鸟花身,犹如低望身畔簇拥的流璃苣,又好似天地反转,凝望那天边星辰,遥而不可及,独立专属它孤零的世界,虽傲世却凄然的痛。
望着那盘相较於自身作品之下显得朴素却又不失典雅的幽静,井野的心房一瞬间沈重了半片,前一刻蒹野良修予她的疼,刹那间又再度攀附。
她不解,花道的精神在於「天、地、人」的和谐统一,即便良修手中的作品确实达到了静、雅、美、真、和的意境,然它所付予的强大魅力竟是出自於负面的情绪?
花反映了时光的推移和人们内心的情感,俯首观星的天堂鸟彷如置身高处不胜寒袭的凄冷,就算花身绽放得再美艳,仍然如冻结了凄怆,眷恋那片永远无法远渡的星海,如果天堂鸟反应了蒹野良修的心境,那麽他在插花过程中所散发的悲、的恸,全是出於真心?
难道……他的内心真那般空虚和凄凉?
「这个作品名叫『孤』。」全场屏息之际,良修沈稳的音嗓不客气地於室内迈开,甚至略过评审那端投以的惊奇,他迳而续道。
「普天之下,唯我独尊,虽万物钦臣,亦唯我独孤……」
满布由良修投来的孤,井野惊颤着那双优於常人更为晶亮的水眸,最後座落的「孤」字徘徊耳际响彻不去,她彷佛真的听见了由他心中传递而至的空洞,声声为那份未填满的灵魂呼喊着。
是作秀?是伪造?还是自己的侧隐之心向来强烈?
这个男人一瞬间沦为叫人疼惜的陌生,那份枯竭中无助挣扎的嘶喊,若非他们之间注定厮杀的恩怨,井野当真恨不下去!
「好一个『孤』呀!这下我们评审团可有得头痛了呢!」坐於相对於井野而言最右手边的评审第一次响起他哄亮的音色,蒹野良修将盛花的手法如何随性的呈现到精准境界,由评审们难以取舍的面容便可见一般,井野原是对作品的强大自信,此刻竟不思议地开始崩绝。
她不能保证「永恒的荣耀」能否压过「孤」如花瓣漫漫所赋予的震憾观感,毕竟她之於良实不尽熟识,她只是凭藉眼前所见、耳朵所闻,来评断良实的善性善美,可这个男人全然不同,若然这份沈痛的「孤」确实发自内心,那麽她凭什麽以虚胜实?
不!至少她对良实的用心是绝对的真!
她还没输,也绝不能输;如果输了这场赛事,那麽……
『就必须永远待在这座城里』
良修邪魅的唇线再一次於脑中勾勒,井野的心跳为之加速,冷汗顷刻自发麻的头皮带领流至前额,紧守着忘我讨论的评审们,当他们总算理出共识,停下宛若永远形容不完的赞美,视线相对正前方的三位评审,井野竟不自觉地正襟危坐。
「经过我们热烈的讨论,立刻为各位宣布此次比赛的结果。」
心扉彷佛止於上部,未闻它呯然落下之响,便听见评审犀利的发言:
「比赛的胜负是──」
"嘿!佐助……
那一刻,胸口就像是即将被剖开的紧张,人家常说没有答案的答案是最痛苦的,这话,一点也不假。
临行前答应会等我的你,即使这个诺言被永远困在良野,你也会一直等下去吗?
嘻~很怪吧?我真正紧张的居然是……
你的答案……"
墓往之年阴
◎§乐透。语§◎
井野~你放心,佐助不会一直等下去......他会直接杀过去XDDDDD
By没事就很爱乱入的怪作者...乐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