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花塚——【花筑之卷】
她并没有很喜欢这一路的蜿蜒,缜密复杂、细致重覆;相似的程度,绝不是凭藉直觉或运气就能摆脱这一座死亡迷宫。
无尽的苍翠掩盖了顶上的视野,只能闻声辨别那遨游天际的是鹰亦或雀,然後更是无垠的纸叶窸窣,嘈杂於耳畔,当闻者几乎融於此境,才突然领悟足前的枯骨小径,簇拥了前人留下的绝望及孤寂。
她实在不喜欢这一路的凌乱,即使它的神秘、它浑然天成的隐密;皆让闻者怯步,令误入的小羔羊化为泥壤的一份,间接表示了此地安全度的高明,然,这里不讨喜的程度也同样高竿。
「犬十郎,这边。」她没有回首,毋须回首的多余,她也能听音辨明那身後的小家伙已然迷惘了他的步伐。
急促的呼吸难掩他的不安和焦躁,混浊在他血盆大口内如犬类低鸣的哮喘,重覆着毫无频率的咕噜声,她知道那孩子已然沈不住气。
但前方的美景正等着她们,这里的艰钜、隐蔽;全是她们一手精心之下最贴近神造的完美。
她们从被喻为「丛洞」的两株相连树缝之间步出,放眼望去,沿着与之平行的弯线延伸,皆是数也数不尽的丛洞绵密延展,而她却深深熟悉,在上一秒步出的丛洞之一,是她们所称的「三十二号」出口,即使在外人的眼里第三十二号其实和一到三十一号出口根本无异。
她感受到名为犬十郎的孩子松口气後的兴奋,因为接下来不再是绿林灭顶的烦闷,而是她们最温暖的家。
灯火昏黄冉冉,於人工开发的山洞周围装点了几分色彩,依附在半圆的洞口彷如半个立於地平面上的夕阳,永不日落。
深入洞穴,光火飘摇,带动了此刻过份静諡下反衬出的肃穆,洞内染满了灯光,将迎面的山壁上雕绘了於银剑旁展翅的鹰只图腾,照耀出它本有的栩栩如生。
「玄华大人。」洞内四立比如石像雕塑的护卫,因眼前傲气逼人的女性归来,逐一躬身,献上他们最深的敬意。
她没有把目光多浪费在这些人身上一眼,领着犬十郎迳自往深处走去,在这个投下心力建造的大本营里,她拥有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尊贵地位,而这些如蝼蚁般存在的基层部属,甚至毋须知晓他们的背景还是名讳,只要这些人能为他们伟大的共识足够忠诚就好。
地面反照纤细身躯之下愈显薄弱的影子,然而那娇美的柔弱体格却与玄华本身散发的强悍相谱出矛盾的舞曲,她拥有的是纤弱的四肢和婀娜的体态,每一步每一履,皆透出她女性面的美艳,於脑部左右盘起的棕发,俐落又俏皮的设计感张显了她难以捉摸的本性。
古典的气质优雅融会於她清秀的面貌,随侧於唇角上的自信,更增添她令人慑服的贵气,迷蒙却点缀着精练的紫瞳,透露着被攫住的猎物便再也逃不开的狠劲,与其发色如深透的艳紫转为暗褐的神秘美感,一如镶上人眼的彩蝶,展翅而後洒下她特有的毒粉,深切且迷人的可畏。
这就是玄华,一个让人无法碰触的女人。
大体而言,正常的下属或敌人都要敬她三分,然而在这座经人工改造後严密的大本营里,出乎常人意料之外的角色也绝对大有人在。
来到壁画下方,身後的犬十郎雀跃轻盈弹跳着他看来不太方便行动的小身躯,而後乖顺於她的身後驻足,却难掩脸上止不住的兴奋,溢於言表的单纯,在目光随着前方之影的现形,也随即不遮掩的垮下。
「呐!魑骨,是玄华呀……还有她养的小狗呢~呵哈!」
「是呀~魉骨,她可终於回来了,带着她的小狗儿。」
又来了……这个狗来狗去又骨来骨去叫人头疼的家伙。
於地平面探出的人头,扭曲着他几近变态的猥亵笑容,纸白的苍凉肤色如皮包骨般紧贴着清晰的骨架纹路,在此人的面容上彷佛没有肌肉组织,至於面容以下的部份,则从未有人探清,因为他也从未在人前显露过。
明明不属於土向的忍者,却成天爱「泡」在土壤中,要不就突然探头消遣两句,要不就埋在土里故作神秘;然而上天果然是公平的,在他百分之百不讨人喜的可憎表面下,却拥有不为人知的强大能力。
织鬼,一个从不被他承认的名字,自以为二心同体的诡异思想,总爱上演一人分饰二角的癖好,造就了这座大本营内上百人莫大的共识──别理他。
冷眼瞥向地平面上那颗绘上不怀好意五官的白色足球,玄华轻甩侧脑左右盘起稀疏而落的秀发,绕过散发倒楣氛围的空气,好似触着半滴就会恶运连连,她继续婀娜地漫步向前。
「啊呀呀……不理人呐~很过份吧?魑骨。」
「就是啊~魉骨。」
「嘻嘻嘻嘻~」
土壤翻搅的微声配合身後回荡的细语,玄华知道织鬼又再一次他的地底之旅,要不是那人身怀绝技,管他是魑骨还是魉骨,她铁定会动用自己的权势将之撵出。
「犬十郎。」她小声点名,唤起犬十郎的镇定,拱起的小身躯停止对织鬼的戒心,而後紧随玄华不受任一丝影响的脚步。
推开了以岩壁打造的坚固门板,放眼望去是一片黑尽的长廊,由左右每隔一个间距就架上的微弱油灯,点饰了此地的阴暗和混沌,看似空无一人,在微光照耀下,却隐匿了多少个中高手,於光阴之间即兴现身。
她不在乎这些也许存在的某个角色,反正这儿没有人不知道她玄华的地位,而那些躲在暗处观望,却拙劣地露出马脚的小罗喽,会在光影之间窜动,肯定是因她的现身,给吓坏地四处奔逃。
深知得罪玄华不会有好下场,却又犹疑该不该出声打个照面,在进退两难的左右之下,只好冷望她的远去然後在暗处喘气。
一群没用的东西!
但……偶尔就有这麽个例外。
「我说……不要老想着任务,学点逢迎谄媚的技巧也是生存下去的必要手段。」她停在行经一盏灯火後约三步的距离,反讽的口吻随着犬十郎的视线流向灯下的黑影──口戴黑色面罩,身形高大,腰际挂上由铁链相连六角形鈎具的男子,手抱胸,为此语不为所动。
黑暗中只有寂静,然後是犬十郎鄙视的呼声,如犬兽相同频率的低喘,表示了他对男子的不欢迎。
「哼~」嘴角俐落一搐,是一道绝美的冷嘲,她并非真心想予之忠告,只不过提到这老是「面无表情」的男人,大概是玄华在大本营里的另一块铁板。
她一直在期待让他「动容」的一天,只不过并非出於善心的体贴,而是纯粹看笑话的玩乐心态。
「这里不是你应该停留的地方。」灯下那人於面罩下仍清晰的字句,激起犬十郎更上一层的低鸣,让玄华冷艳的微笑,更为冰绝。
对於那类热血澎湃於作恶多端,尽忠职守在毁灭岗位的非善派,绝对欢迎她的归来,而对另一派,只为达到自身目的加入她们,行事独来独往,抱持上有政策,下有对策的宗旨,只要任务有违他们的理念,便会心不甘、情不愿;却又深陷在这个大环境里无法自主,这种人,抱定了她「绝对恶耗」的代表,因为玄华的出现就意味了:在不远的将来,世上某一隅,将上演胡作非为的血腥闹剧。
「是呀~」他的神智肯定清楚到一个不行,这一回,玄华又会制造什麽混乱?她鬼魅一笑,回应了男子的鄙夷。
「告诉我,大人在吧?」肯定式的问句,引起男子沈默的回答,下一秒烛光飘摇,在灭与萌之间,了结了短暂的对谈,他隐没在黑暗之中,而她继续朝目的迈进。
满场黑暗回荡着犬十郎近乎狼吠的淫笑,既邪恶却纯真。
墓往之年阴
◎§乐透。语§◎
因为发现收藏数默默增加了一枚,所以乐透会在明天默默加更一章,感谢这位不知名的人士,愿意将恋花塚加入收藏,真心谢谢^^
By写文动力up一咪咪的(欠揍)乐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