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巡逻就到这里吧!」甫现形天际的月光照耀在木叶村中两朵一如盛开花卉的可人儿之颜,伴着夏日难能可贵的清凉,她俩看上去,面容平静而柔和。
月晕微染,井野披垂的金发,如银河般洒於双肩,对立而站的馨,同样顶着满是珍珠银的黑发,以不输井野的笑容,点首。
「那要一起回去吗?」连些日子井野明显的逞强笑容,看在馨的眼里,大概也猜得出占据井野心头的肯定是大量的烦恼,然而自前天起,井野就好比松懈般,僵硬的面部表情终於缓和,她很想知道原因,只是对井野的了解,她知道眼前这位口风紧的大小姐可不会轻易脱口。
「不用了,我今天想去一个地方。」接获回语,馨其实早猜想到,只是礼貌性的问语还是必要的。
「嗯。那明天见罗~」
「嗯!拜拜。」最後一声确认式的道别,井野同馨相互挥手,而後各自转向属於她们的目的地。
两人反向离去,走了一段时间,井野确信就算现在回头也已经寻不着馨的身影,她缓缓回眸,一望无际的沈寂笼罩於夜晚的木叶村内,那双原是轻浅的湛蓝也同样为暗夜转而深海。
今晚的月色很美,让人不禁想起为良实和母亲大吵一架後和佐助在秘密基地巧遇的奇事,井野抬首望向天际,一抹轻俏的笑容浮上面容,而後继续她的步履。
她看得出来馨担心自己却又不敢多问的窘态,如果时光再多倒流些,她会愿意卸下心防对这名温柔的好友吐露一切,毕竟馨也认识小樱,也许会在馨的身上得到自己欲寻得的解答,只是当佐助临行前的嘱诺释出当下,原是陷於情感纠葛洪流中的自己,瞬间只感到心情如明月般清明。
就好比魔力注入的一语,让她彻悟了自己对佐助的重视,那是无可取代的瑰宝,是她愿意付出一辈子的时间,也要默默守候的男人,她知道在那男人心中有着任谁都不可及的神圣任务,然而倘若他愿意对自己分出一点心思,哪怕是要她等待,她也愿意一直等下去。
『等我回来,我有话对你说』
会是什麽话呢?有什麽非得要自己耗尽心力费时多日之後,才能换取的贵事?
佐助已经离开四天了,这四天来,她想了很多,关於她和小樱的三角习题,关於佐助那句话下可能隐藏的真相,以及关於良实的死因……
她试着向火影大人打探,只是在纲手三缄其口的功力下,唯一知道的就只有佐助此行恐怕得花上十日至半个月。
唉~多麽漫长的无奈……
当你觉得自己在等待某人、某物时,那份沉重的煎熬,便会与日俱增;井野现在面临的就是这般既期待又怕受伤害的磨难。
为何什麽也不愿意对她说呢?也许佐助回来後,一切会有所转机。她就是抱持这份奇想,才能将前些日的烦恼抛诸脑後,只是为了等待真相降临的刹刻,心志磨炼的痛苦恐怕又加重了些。
井野来到属於自己的秘密基地,月光俯照之下,原野的草绿静止地彷佛沉沉睡去,她蹲下身,轻抚脚边一瓣叶,面部表情是一片轻柔自在,虽然等待叫人难受,可至少在她什麽答案也找不到时,先让她以等待为目标吧!
嗯……但话又说回来……今天才第四天而已,四天耶!还要再熬几天才能让半个月飞快渡过?要是这段期间,小樱又来挑战她的耐性,她可没法再沉住气。
皱眉,本打算在思绪通畅的时候,品嚐沈淀心情的自在,想不到绕来绕去,还是绕回烦恼的原点,搞什麽?算了!还是去找鹿丸和丁次的麻烦,笑笑带过一切吧!
抱持这要不得的念头,也不管已经造访的夜晚,井野打定主意起身决心朝鹿丸家出发,只是步伐尚未踏出,便感觉透过月光徐照身後的树林之间,随风带动的光阴交杂中依稀描绘出一抹黑影。
「谁?」双目紧守对方,井野为造访者的沈静感到不安,在发生了火烧顶级会馆事件以及良实惨遭毒手的憾事,加上火影出动全员忍者自强巡逻,又有谁能保证木叶村百分之百安全?
然而,当黑影前行,属於他的色彩於月光照耀下显现,井野的不安便随之吹散……
「佐助?!」她不敢相信眼前景象,偏偏月下的他却真实地毫不虚假。
「你怎麽回来了?任务呢?」至少也要耗费十日不是吗?
惊疑的蓝眸忧喜掺半,凝望着对方正等待答案,夜云流过月面,佐助的面容笼上一波阴郁,冷绝的双眼,透着叫人摸不清的情愫,问语明明早已流逝,他却仅是守着井野,不发一语。
怎麽……该不会任务失败了?!肺部倒抽口气,纵使佐助的优秀,足以将任何艰难的任务都完美达成,但难保总有失手的时候,虽然井野打心底不认同这个想法,可除此之外,还有什麽天大的噩耗能让眼前的男子面无血色?难道是……
不安的预兆自心底缓缓攀上,她试着以笑容来缓和气氛,却怎麽也无法令笑颜舍去僵硬。
佐助的双目没有一刻自井野身上挪开,当下定决心起,放弃任务,一路飞奔至木叶,心如止水之际,唯有眼前的心上人能将之波澜翻覆,他渴望有那麽一丝希望,在见到井野之後能让他打消复仇的念头,但诡异的是,当双足再一次立於此,眼望月色下晶亮耀眼的女孩,为她可能产生的反应,竟然满是畏怯……
这代表了什麽呢?
代表那可憎的复仇意念已然不顾一切了……
他告诉自己不能在此退缩,千里迢迢回到家乡,不是为了被她的眼泪束缚,而是为了破除临行前设下的魔咒……
「我必须离开木叶了。」
月光似乎不带暖度,在时间流逝地叫人不耐同时,佐助淡柔一语,令井野的胸口顷刻凉了一截。
「什麽?」摆出一脸开玩笑的表情,她其实听得很清楚,又根本听明白言中真意,但无法理解的是,为何在拖磨二年多後,当她终於睁眼正视真实的心意,那份最令她畏惧的预想,竟从天而降?
开玩笑吧?井野僵固地笑起,只见佐助面情上的凝重一丝不变,她只能不甘地褪下笑颜。
这是在整她吗?既然现在选择离开,又为何还要她等待?眼睑微敛,井野紧咬下唇,泄气之颜尽流入佐助眼中,明知她不可能笑着与他送别,却仍坚持见她最後一面,不就是为了临行前的诺言?所以说吧……
「晓已经灭亡了,可是那个男人却还活着……」语出,井野的视线重新回到佐助之颜,她惊讶地望着他,那模样早为佐助所预料,却必须全力压抑将之紧拥怀中的冲动,只因早在复仇的决心燃起之刻,就已经失去拥抱她的资格了。
月晕带起眼前佳人美轮地淋漓尽致,如银河瀑布的秀发随意披洒倒映於佐助墨黑的眼底,他悄然地牵起井野的右手,将包袱早预藏的真意菊展示於那双轮转着流星的蓝瞳,而後一同握上了井野的巧手,旋踵间,於月光催化发闪着淡橘光彩的真意菊,一瓣接着一瓣,一如展开的羽翅,翩然绽放,一株为月色晕染鲜艳的娇嫩大波斯菊,就这般乍现於他俩之间。
看着成功绽放的真意菊,佐助的唇线终於划出轻浅的欣慰……
「这朵真意菊代表了我对你的真心……」
愕视着手中的真意菊,五味的情怀充斥全身,井野微张的樱唇只是语塞。
「我可以感觉得到,鼬在等我,一直都在等我……」语落,佐助伸手将掩盖晶蓝右眼的大片浏海撩起,顺势将真意菊戴上井野耳际,望着月色下无辜的愁容,佐助加深的笑靥更添了份苦……
「我还是没办法放下他不管……」细指於柔顺的金发抽离,极欲抚上井野倒映着稀微月光的面庞,却因理性收敛起无法放纵的情欲,掌心凝於空中,握拳而後回缩,暗夜中的黑眸微透着一份渴求,更因选择的坚定,以言语将一切绝断……
「所以……忘了我,幸福的活下去吧!」
蓝眸一颤,最後的字句於心底狂响,那张因歉意而展露的愁容,在月下竟是温柔的残酷,井野愣愣地望着退步的佐助,目送因其转身而显现的可憎族徽,她仅能颤动着双唇,吐不出只字片语……
幸福……何谓幸福?当她自以为走在幸福的顶点,抱持满心希冀不论费时多久也愿意为他永远等待,换得的仅是这种结果……
她还能有那个天赋再去洞悉所谓的幸福吗?
收起视线,她知道不能让佐助就这样离去,然而一个为了复仇连心爱的女子都能舍弃的男人,在这世上还会有感化他的强大言语吗?她遍寻脑海就是找不着,却竭力地於心底催促……
说话呀!快说呀!再不说些什麽,佐助就要走了……
可是……到底该说什麽?大骂声「混帐!」,然後朝他的背部挥拳?还是效法小樱当年那样,哭着求他别走?
不……她说不出口……什麽也说不出……一片空白的脑海混着慌乱,随渐行渐远的步伐,心底回传清声脆响,唯一促动唇瓣化为实体的字句竟是……
「路上小心……」朱唇微漾笑靥,挥动着小手轻声道语,却深深明了这四字已流不进佐助双耳,因为那道瞬间化为陌生的身影,已然退离月晕的光圈,彻底没入穿插着暗绿的树林之中。
唇线缓缓向中心回溯,暖风徐徐拂过,除了耳际释放清香的真意菊,一切宛如回归原点,衔接着几分钟前本应朝鹿丸家出发时的孤寂,井野感觉心口空了一块,却又好似什麽也没发生过,刚才是场梦亦或幻?旋过身,她放弃思考地开始迈开步伐……
一步、二步、第三步的幅度加大,而後再一步、二步,然後是速率加剧,似有一道声音不停於耳边唤起,迫令着双足飞快地在月下狂奔……
然後,顿足……
神经细胞彷如腐败,她筋疲力竭向一边的树干摊倒,背部更无力地紧贴着树面下滑,摊坐於树干下,因飞速狂奔所致的生理反应,让她浑身麻痹地逝去任一丝感受,唯一残存的体悟却是右眼释放第一珠晶莹而落下的温度……
深刻地倒抽口气,双肩随之上下伏动,迷蒙双眼牵起两道清流水渠,於唇下汇集,而後释放它背负的哀痛,坠於衣襟深处,透入慌乱的心房。
泪湿了那张过份白晳的面庞,她伸手掩面,不愿让月亮看透那崩解的坚强,甚至竭力压低啜泣,逞强的个性,决心不让啼音渲染这凄楚暗夜,却因撕裂般的心伤,让紧抿的唇瓣流露呢喃……
「不……不要……呜……」
真意菊微微摇曳,点缀讽刺的香气扑鼻,宛若哀诉那献花的男子永远不会回来了……
"强留一个人很容易,但留不住他的心又有何用?我不要一个总是看着远方,眼中没有自己的男人,这般的坚持,让我永远失去了佐助。
面对这份咎由自取我愿意虚心接受,但是,最让人感到无力的是,以前总天真的认为,只要送上一个拥抱、一道笑容,就可以感化佐助的心,直到这一刻才发现,对於佐助,我什麽忙也帮不上,什麽也做不到……"
墓往之年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