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在多年前的雪夜,被师尊从一大堆的雪中挖出来的。
徒弟至今仍无法忘怀,在他快要晕厥时,在他耳边响起那一道温润的嗓音──
「这位小公子,您没事吧?」
好冷、好冷......宗门里最受宠的小师妹生病了,师父便派他和师兄们来此寻药,只是没想到......他们才刚上雪山,就受到山贼偷袭,而他也和师兄们走散,也不知道走了多久,走到四肢都失去了知觉,入目之处仍是一片雪白──
「呜......」他想要睁开眼睛,也想问师兄们......为什麽明明都看见了他滚落山坡,凭他们的功夫,也不是救不了他,那为什麽......
是因为他总被师父夸赞,是宗门里最有潜力的弟子吗?
还是他是前掌门的儿子,所以不管做什麽事,都能受到别人优待吗?
那天他站在门外,师兄们的对话一句又一句在他脑海中浮现。
「唔......」他的手指微微一动,感觉自己在一个很暖和的地方,身上的厚重感,应该是有一件棉袄。不远处传来木柴燃烧的「噼啪」声响,和方才那个冰天雪地的地方,简直是天壤之别。
等等......不对!那他现在躺在哪里?
他猛地掀开身上的棉袄,忙坐起了身,却意外发现,除了有些发热之外,身上并没有什麽不适的感觉,他心中随即一动,连忙摸了摸身旁,发现从宗门带出来的行囊就在手边时,才松了一口气。
他顾不得发着高烧、身体正虚弱着,急忙将行囊抱在怀里,才紧张地环顾四周,发现自己正在一间破旧的小木屋内。
屋内空间不太大、有些墙壁上甚至还长了青苔。
「这到底......是什麽地方?」这样狭小的小木屋中,却是堆满了各式各样的杂物,有草药、泛黄的布帛......还有许多他说不出名字的东西。
而他身下的竹席,算是屋内唯一能休憩的地方了。
身为前任掌门的小儿子,他从小就在宗门长大,对宗派之外的事物都不太了解,明明他已经十四岁了,师傅却总是说他年纪尚轻,不让他下山历练,连这次来雪山寻药,都是他好不容易才跟出来的......
他挪了挪沉重的身子,好不容易才在竹席边站了起来。
他的脚步有点踉跄,扶着一旁的物品,才来到一扇破旧的木门面前。
门前堆了一些杂物,不知道是不是以防屋内之人乱跑出去,总之,当他把所有杂物都搬到一旁时,早已出了满头大汗。眼见大门就在眼前,他搓了搓手,难得有些不安了起来,也怕门外出现他意想不到的事物。
他的脚踝一凉,才发现木门下方有个破洞,冷风顿时灌了进来,原来方才那些杂物,竟然还是拿来堵破洞的......这到底是什麽鬼地方?
但他性子向来顽皮,对於未知的事物,不但不能劝退他,反而更激发了他的好奇心。
「啊──」他心一横,推开门的瞬间,屋外的暴风雪瞬见灌了进来,除了一片雪白,便再无其他。他衣着本就单薄,这下是真要被冻成冰了,他吓得怀中的行囊都掉在地上,想把门关起来,仍是敌不过风雪的力量。
当他以为木门也要被拆时,一道雪白的身影挡在了他身前。
小木屋的门被关上了,屋外的风暴顿时归於平静,除了他脚边残留的雪花外,好像方才的暴风雪,都只是他的一场梦。
「小公子,身体还好吗?」又是那一道温润的男声。
听见了那声音,他猛地抬起了头,却双唇微张,人直接傻在了原地。站在门前的一位二十初头的青年,肌肤胜雪、衬着一张俊美出尘的容貌,眸眼微弯,唇边带了浅浅的笑意,彷佛见到了初春冬雪初融的美景。
他身穿雪白色宽袖长袍,宛如落入凡尘的仙人,高贵得不似凡人。
「我、我......我没事!」他慌慌忙忙、一直紧张到说不出话来,耳根子都红得像在滴血似的。没想到一开口,就是控制不出的一句大吼。
「仙......道长,我......我、你救了我,我会报答你的!」他脑子都晕了。
没想到雪白的青年反倒愣了一下,轻笑了一声,在他诧异的目光,突然抬手摸了摸他的头顶,「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是说真的──」他急忙开口,不想被认作是小孩子的玩笑。
他是前掌门的小儿子,从小就收集了很多宝物,在师父的峰上,也有很多师父赏给他的奖励,他可不是开玩笑的,这些可都是他的宝贝,平时舍不得拿来用的,只是......如果是拿来送给这位仙人的话......
「小公子的身体还在发热,还是先躺回去,好生休息吧。」
青年却没回应他的话语,收回了手,低头朝他笑了笑,便从他身边走过,他想出声喊住青年,却没敢开口,最终......也只看见一片雪白的衣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