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学期结束前,众所期待的毕业旅行登场了。
说众所期待一点也不为过,大约从确定地点之後,很多同学就开始兴奋地讨论座位和房间的分配或相约放假时去添购买衣服鞋子之类的。
我们当然也不例外,佑丞还特地买了一套知名品牌的红色运动服。
出发当天,是冬季里难得的大晴天,二十几辆排列整齐的游览车几乎占满了整个操场,司令台上,校长例行性地叮咛同学注意事项,司令台下则是兴奋到一片兵荒马乱。
「真骚包,」等待上车的队伍里,汤姆盯着佑丞那一身红猛瞧,「红通通的,要去拜年是不是?」
「关你,屁事。」佑丞随意地活动身体,比起毕业旅行,他这身装扮更像要去参加运动会。
『我如果是牛应该会直接朝你冲过去。』我顺手将快爆炸的行李袋卸到脚边,四天三夜要带的东西还真不少。
「赖禹衡,」佑丞笑容灿烂,「你是不是也觉得我光芒万丈,目光不自觉被我吸引?」
「也?」汤姆皱眉,「有其他人鬼遮眼吗?」
『这麽蠢的光芒,』我笑着骂他,『应该不是万丈而是智障。』
「十七号,」汤姆一脸鄙视,「你可不可以把那些乱七八糟的自信,收一点到口袋里。」
站在一旁的柏睿双手环胸微笑点头,表示赞同。
姿势和身材都很像是北斗神拳里走出来的人物。
「算了,不想跟你们计较。」佑丞走过去搂着柏睿的肩,「猪老大,怎麽最近都不太说话,是不是有什麽心事?」
自从汤姆加入後,原本就省话的他更少开口了,尤其吐槽佑丞的部份,几乎全交由汤姆代劳,一整个沦为背景,存在感变得非常薄弱。
只是没想到,佑丞那个粗线条居然也有注意到这件事。
「怎样?」柏睿笑说:「嫌禹衡和汤姆给你的双重打击伤害不够是不是?」
『还是喜欢三重奏?』我接着说。
一路走来,佑丞总是散发出莫名自信,所以身为好友的我们必须担起责任,竭尽所能地打击他,以免他年纪轻轻就迷失了自己,将来误入歧途。
「我是怕你们空虚寂寞觉得冷,温暖如我,」佑丞叹气,「感人啊!」
「好好好,感人感人,」柏睿语气敷衍,「感完人了麻烦离我远一点。」
「不只感人,」佑丞将手搂得更紧,「我还要感化你们。」
「感化可能时间不太够,」汤姆指着队伍前方,「班长来了。」
『来就来,又怎......』我回头才发现班上的人早已悄悄走光,而岑蔚然正朝我们走来。
「这下真的赶人了。」说归说,佑丞还是对着她露出一付人畜无害的灿烂笑容。
『笑屁啊!』同学会悄悄走光,十之八九是佑丞害的。
「你们四个不打算上车吗?」隔着一段距离,岑蔚然没好气地说。
「要要要。」我们异口同声,赶紧拎起脚边的行李,却谁也没有行动。
「所以,在等什麽?」岑蔚然话一落下,佑丞立刻一狗当先地往前走去,脸上依旧挂满笑容。
「班长早。」经过时还不忘打个招呼。
上车时,其他同学已经按照预先安排好的座位入座。
我们四人的位置位於中後方,隔着走道但在同一排,柏睿嫌吵不想和佑丞坐一起,汤姆则是无所谓,毕竟被他骚扰惯了。
入座和柏睿随便闲聊几句,我便拿出随身听戴上耳机,准备好好补眠,昨晚佑丞因为太兴奋的缘故,打来吵了好几次,搞得我睡意全消,过了凌晨才睡着。
一离开校门,就开始有人拿着饼乾糖果四处分享,不用特别接收就能清楚听见从後方传来的佑丞鬼叫声。
回头一看,果然原座位上早就不见他的踪影,而汤姆刚好打开一包洋芋片,神情愉悦,彷佛眼前的洋芋片是什麽人间美味一般。
「好像在玩心脏病。」柏睿跟着回头。
心脏病是一种竞测反应的扑克牌游戏,很适合多人同乐。
『不管他,我要睡了。』我点点头,按下随身听的播放键。
游览车的後方是一个座位排列成ㄇ字型的独立空间,中间还有一张桌子,加起来大约能坐十个人。
一段路程後醒来,我发现旁边变成了陈歌安。
『阿淦,』我拿下一边耳机,语气不满地说:『自己上车就好是不是?』
「甘啦!」陈歌安很介意别人声调放错。
『你不知道生气语调会加重吗?』我看了他一眼。
「本来要叫你的,但看到十七号就突然不想开口了。」陈歌安笑嘻嘻地说,「不打扰是我的温柔啊!」
不得不说,佑丞真的很顾人怨。
『不打人才是我的温柔,』我挺起身体,环顾四周,『柏睿呢?』
「不知道啦!别吵,我点的歌来了。」陈歌安一手指着前方萤幕,一手拿着无线麦克风,不过拿麦克风其实有些多余,因为无论唱得多认真,最後还是会淹没在其他人大合唱所发出的声音之下。
出发前是兵荒马乱,此刻就只能用鬼哭神嚎来形容了。
『唱完了就快滚。』我看了看表,闭上眼睛打算继续补眠。
「愤世嫉俗的,」间奏时,陈歌安说:「跟十七号越来越像了。」
『这叫青春期的愤怒,很容易满出来的。』我没睁开眼睛,只是语气平淡地说:『尤其是睡眠不足的时候。』
「可怜的孩子,被十七号折磨得快不成人样了。」说完,陈歌安还贴心的帮我把耳机戴上,「乖,快睡。」
不过即便隔着耳机,耳机里还放着音乐,也阻挡不了阿甘慷慨激昂的穿脑魔音。
要不是真的很想睡,一定起来给他一记昇龙拳。
没多久,车子上了高速公路,快速平稳地前进着,等再度醒来时已经是一个小时之後了。
由南往北,窗外,天空渐渐变得阴郁,雨水无预警地不停落下,窗内,气氛依旧热络非常,似乎没人在意这些转变。
又一段路程,一旁的空位忽然有人坐了下来,我将视线缓缓移回车内。
是岑蔚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