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门没有如他预料的打开,倒是男孩的声音从门口响起,「你是谁?要干什麽?」
不做它想,现在的他正被男孩们从门後监视中,他後退一步,在门上的监视孔前摆出一个帅气的姿势,「请问蓝小姐在吗?」
「你是谁?要干什麽?」同样的问题再度提起。
「我是她的朋友,有事情想要找她…不知道她是不是在屋子里头?」他亲切地摆出笑脸。
回应的声音一点都不亲切,「那你打电话给她,我们看看你的名字会不会出现在她的手机上?」
真是聪明的小孩啊!…不好拐。
不过就现代人来说,几乎手机不离手,无论去哪儿都会带上手机,很少会忘记,毕竟出门在外少了手机会很不方便联络,有的时候还没有办法付款购物什麽的。
「你们的妈咪怎麽了吗?为什麽手机会在你们手上?」他忍不住上前关切。
「快打电话,你不打的话,我们就打电话报警说有可疑人物要闯我们家?」
这两个小孩还真不好应付呢!
他有点骄傲又有些困扰的掏出手机,动手拨动了几个按键,他按的数字是侦探调查出来给他的,手机号码应该是对的。但就不知道她有没有把他的手机号码输入到她的手机中,手机里头的显示名称又会是什麽?
答案很快的揭晓,随着手机铃声在门後响起,几秒後大门敞开,希和跟望平睁着大眼睛望着他,然後身为哥哥的希和让他看妈咪的手机萤幕。
上面显示的名称是—负心汉。
这…这…显示也太明白吧?
她有多气多恨他,才会把他的显示名称设定成这样?
尴尬的看着两个孩子们好奇的眼眸,他一时不晓得该如何解释是好,只好狼狈的浅笑,「你们一定要好好听我解释?」
「叔叔是对不起妈咪的哪位朋友呢?」弟弟望平天真无邪的询问。
「你说说,我们应该认识呢?」
他一愣,没想到孩子们竟然没有怀疑是他…对不起他们的妈咪。他意外,也直接这麽问了,「其实…是你们的妈咪?」这是迟早要揭的事实,不如早点说穿了罢。
两孩子面面相觑,然後转头对他露出一副怎麽可能的笑容,「叔叔在说笑吧,没有人可以对不起我们咪。」
「我妈咪很会教训男人,没有人敢对不起她,除非他不要命了。」
他苦涩的笑容加深,「我希望有机会可以弥补过去,但是你们的妈咪不大想给我这个机会,」面对孩子们疑惑的眼光,他叹了一口气,过去的事情太复杂,一下子也解释不来,他也不想说的太明白,让孩子们记恨他这个亲生爸爸,「先不说这个了,你们妈咪的手机怎麽会在你们手上?你们妈咪呢?」
两个孩子的脸庞上浮现了浓浓的担忧,「妈咪她…病了。」
***
世界一片白茫茫,放眼看去全部无止境的白….然後灼热的感觉袭击全身,灼热变成痛,寸寸的吞噬着她的躯体,她喘,可是空气似乎到不了她的肺里头,因为的她的肺同样的灼热,灼热到有清新的空气吸进来就立即被焚烧了。
她感觉自己要死了,整个躯体如置烈火中烧。
可是她不能死,她两个儿子还这麽小,需要母亲的陪伴,需要母亲的殷殷教诲….最重要的是,她是他们的母亲,既然把他们生了下来,就不能在他们还年少的时候就撒手不管。
这时候,她好後悔,後悔没在遗嘱上面写下「他」的名字,强迫「他」必须要认养他们的儿子、把他们教养长大,担负起一个当父亲的责任。
但,蓝明月如何能够强迫邢日钦当她两个双胞胎儿子的父亲呢?
就所有的历史记录来看,他们的过去根本没有交集啊!
「可恶啊!」她咬牙,磨牙…梦见自己拿着匕首刺向那该死的负心汉,负心汉摀着心口,鲜血汨汨的跪下,但对她的笑容却没有改变。
「不要生气,月,我亲爱的,不要气我….给我机会弥补。」
你作梦?你以为刺一刀、千刀,然後给药抹抹就没事吗?….在梦里头,她梦见自己这麽对他吼着。然後一巴掌搧向他,好几脚踢向他,然後不知道怎麽回事….突然一股清流,突然流进她的肺腑,陡然觉得身体轻盈了不少,然後突然她睁开眼睛翻起身来,整个人坐起来,大口吸着新鲜的空气。
满眼的白,白色的天花板、白色的床单、白色的墙壁…她抬起自己苍白的手,虽然白皙了些,幸亏还能看得出是黄种人的肤色。
她,还没死?
左张右望,突然察觉自己是在医院里的单人病房里头,极力的思索,记得昨天晚上从希尔顿大饭店走出来之後,就莫名的有种焦躁感,想要打人出那深深积郁的闷气,她知道现在的她不能就这麽回去,因为做不到什麽事都没发生的那种感觉。两个儿子看到,绝对会觉得奇怪。
所以她独自漫步在街头,想着她跟他的过去,想着她跟他的恩怨….越想心里就越不平静,越对过往自己的愚蠢觉得可笑。
那个男人到底有什麽好?
好到她忍气吞声,掩埋自己的本事,在他面前当个柔弱无力的女子这麽多年?
还要忍受他再三的误会她红杏出墙?
真的是好笑。
如果是现在的她,有人这麽误会她,她只会做两种事,一是让他鼻青脸肿,後悔误会她;二是真的红杏出墙给他看。才不会忍受任何委曲,更不会忍受任何的冷言冷语。过去的自己真的是耐性十足啊!…也够谦卑了。她想。
她对自己的过去感到可耻。
更不想未来跟他扯上任何关系。
这样的决心,她决定过几次了?
对这样懦弱的自己感到悲哀,一回神却发现时间已经太早,东方的天空泛白,晕黄的晨霞绚烂的展现着姿态,同时也发现到自己的双足竟然能耐得走到自己的家门口,默默想了想,这整夜,她走了将近有二十公里吧?…人类的潜能真是无限,尤其对她来说,她感慨的想。
抬头看着住了将近十年的屋子,想着正在里头睡觉的双胞胎儿子们,心里暖暖的,想要跟他一刀两断,从此井水不犯河水的决心又更甚了,真的不想跟这样平凡的生活切割啊!
但要怎做才能让他放弃复合的念头?
低头看了看手腕上的手表,距离儿子们起床还有两个钟头,如果她快动作的梳洗,大约还有一个半小时可以休憩…想了想,她更快速了动作。
可怎麽一躺上床後醒过来,却在医院里头了?
这其间发生了什麽事情?
她心里头有种不好的预感,就在这时,病房的门打开,两个儿子一前一後地走进来,手上拿着各种各样的吃食----不过大多是儿子们爱吃的,不是她爱吃的。
两个孩子看见她苏醒坐在床头上高兴地奔过来。
「妈咪,你终於醒过来了,你真的是吓死我们了。」
「你怎麽会生病得这麽严重呢?…平常你老是交代我们,要穿得暖,睡得好,休息得饱,结果你自己根本没做到。」
「自己做不到的,就不要要求别人做到哦!」
两个孩子很会得寸进尺的强调,她瞪,很明白他们的企图,知子莫若母啊!所以她没好气的反驳,「就因为我做不到,才希望你们能做到啊,妈咪不希望你们像我一样病倒,这个滋味不好受,妈咪是为了你们好,才这样要求你们。」
双胞胎们嚷,「你好诈。」
她奸邪的笑了笑,「不然怎麽养得起你们这对鬼灵精怪的兄弟。」她费力抬手摸了他们下巴一把。
不过不对呀,就算儿子们可以打热线呼叫救护车救她到医院,照说也没那个本事能够把她安排到这麽好的病房吧?而且还是单人的,他们哪来这样的能力跟财力?以盈利为目的的医院也不大可能让他们兄弟两个赊帐?
心里隐约有个不好的猜测,狐疑的眼神看着主动心虚的儿子们,她拿起希和手上的热饮,喝了一口热茶,表面上老神在在的问,「说吧!你们怎麽把我弄到这个病房里头的?」
弟弟望平用手肘顶了顶哥哥希和,哥哥用手拍了拍弟弟的手背,谁都不想当开口的那一个。
她的表情变得严厉,低喝,「说。」
两个兄弟同时身子一抖,知道母亲现在心情不大美好,这种时候还是老实交代为妙,「就是有一个叔叔….说以前对不起你…」
「想要有一个机会弥补….刚好妈咪又病了…」
「所以乾脆就让他送我来医院,顺便让他买单吗?」她揉着悸痛的额头,自然而然地接了下去。
兄弟俩点点头,一副「诚实无罪」的天真模样,让她叹了口气,要怪也只能怪自己把两个儿子教得如此聪明…不,他们的聪明不是她教出来的,是天生就如此,这麽说,要怪还是要怪那个该死的男人,给她儿子,也不晓得收敛一点他们的智商。
又长长一叹----她要的平凡,为什麽就这麽困难呢?
两兄弟闻声,有默契的上前,一个拿走她手上的热饮,一个帮她拍好背後的枕头,接着一起服侍她半躺在床上,一个敲她腿,一个轻捏她手臂。
「妈咪,那个叔叔是谁?」
她不想回答。
「他做了什麽对不起你的事情?」
她不想回应。
「我跟哥哥可以跟你一起合作对付他,随便妈咪想怎麽教训他都可以。」
她眯着眼睛看着他们兄弟俩如出一辙的纯真脸庞。
哥哥希平马上心有灵犀的举手补充,「无论那个叔叔怎麽贿赂我们,都不会让我们改变立场,站在他那边。」
她的眼睛眯得更细了,「他…目前给了你们多少?」
两兄弟一起从口袋掏出总计三千块澳币的钞票,「这是给我们吃饭,让我们买东西用的。」
接着哥哥希和从口袋掏出一张信用卡,「这张也是他给的,他说只要在一千块美金以下都随便我们刷。」
她拿起那一张信用卡,没收那些现金,如果邢日钦现在出现在她面前,她绝对用手上的东西丢他,有没有知识跟常识啊?一般的大人会给十岁的大人会给小孩这麽多钱吗?
转念一想,也对,他不是一般的大人,他是个富豪,花钱不手软,花钱如流水,给孩子们这些钱对他来说只是…..真的不算什麽。不禁有些庆幸,好在孩子们出生後就没有跟他在一起生活,不然现在就是鼻孔朝天的败家子模样,根本不晓得如何正确的理财,也不晓得对一般人来说金钱难赚。
「他去哪里了?」她问,声音微弱,气息有些不稳,真的很想用手上的东西砸他呀!
「他在对面的病房。」望平说。
病房?
她一凛,想说她有没有听错。他生病了吗?
希和补充,「他跟医院的关系好像还不错,所以医院就帮他在对面开了病房,专门给他住。」
开病房当开饭店房间一样?….还是单人的总统套房。
也只有邢日钦这样的富豪浪荡子做得出来,她简直无言以对。
望平看妈咪沉默的模样,从口袋掏出手机,非常真挚的问,「妈咪,要我们打电话叫他过来吗?」
她没有反应,已经气到不知道该说什麽。其实她最想做的就是下床,然後走到对面踢开病房房门,揍他一顿再说…那画面,光想就觉得痛快。
才刚想着,就突然觉得胸口喘不过气来,氧气仿佛一下子吸不进肺里头,全身也突然滚烫烧了起来….
不会吧!?
她不会在这个时候气胸病危?…然後让所有一切都超出她的掌控之外?
不,她不要。
但是老天爷就仿佛专门要跟她做对似的,她就觉得眼前天昏地暗,身体一下子无力往旁边倒….她可以感受到两个儿子们焦急地扶住她的身体,大声的嚷嚷。
「妈咪,你怎麽了?」
接着是大声的呼喊叫嚷,「救命啊….快来人救救我妈咪呀!」
一切陷入了无边的茫茫烟雾之中,她感觉一个人一直的走着…走着,仿佛没有尽头…旁边没有什麽明显的景物,也没有人…她感觉到深深的寂寞,多希望有人陪她一起走着….
「月虹?」
她顿然回头,是他的声音,但是他在哪里?为什麽看不见?
「明月?」
她四处的张望,确定是他的声音,可是为何看不到他的身影?
这是老天爷给她的惩罚?
惩罚她独自拥有儿子们这麽多年,却不叫他知道。
但是她也不想这麽做啊,但这是他逼她的,他的不相信、他的一意孤行、他迅雷不及掩耳的再婚…一而再、再而三的逼迫她一定要离开他,独自生活。她仔细想过那样做的结果,觉得那是让彼此都好过最好的方式了。为什麽她都退让到如此地步,老天爷还要惩罚她?
「…不是你的错,是我…是我不对,你不要怪自己…明月,醒过来,只要你醒过来,你说什麽,我都答应?」
真的吗?....真的吗?….不要再骗我,我不会放过你的….
她仰头对天大喊,撕心裂肺的叫着...费力的想要醒过来…接着她张开眼皮,又是一片入眼的白,炫目的光...但是窜进耳朵的却是他惊喜的呼喊。
「明月,你终於醒来了…我的上帝,谢谢祢。」
该死的,连老天爷都跟她作对,一迳的站在他那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