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深淵中的微光 — 迷霧(9)

「其实撞球这个项目有很多种玩法,考虑到你是初学者,今天就先拿我最常玩的也不那麽困难的14.1来讲解。」方湛边说边将撞球摆入三角框内。

「桌面上会有一颗白色母球和十五颗号码球,每次击球之前必须要指定号码及袋口,进了就继续,否则换对方进攻。场上如果只剩母球和一颗号码球,就代表这局结束。」

「计分的部分,基本上都是设立一个目标分,谁先达到就获胜,一般玩家会将目标分设为一百,职业赛则是一百五,不过我们也不计分,所以你听懂前面就行。」

「怎样,简单吧?」他挑眉。

任妄雨看着方湛专注讲解规则的侧颜,内心不禁感叹:他上课如果也这麽认真就好了。

撞球就教的这麽好,授课怎麽不是发卷子就是看影片,还能面不改色的调侃学生数学考八分,真的很不像当老师的人。

见无人回应,他又开口:「班长,你在听吗?」

「嗯。」任妄雨简短回应,像是要表达她真的有在听一般还抛出一个问句:「你手上拿的不明方块物体是什麽?」

不明方块物体?他什麽时候拿这种东西了?

看见方湛一副不明所以的样子,任妄雨抬了抬下巴示意他左手不停摩擦球杆前端的方块体。

「啊、那个方块叫巧克,就是增加球杆和球之间摩擦力的东西,比较不会滑竿。」

「那可以开始了?」

移动到放球杆的架上,她感觉方湛的脸上写了「到底有多急」这五个大字,理所当然还没碰触到球杆就被阻止了。

「还没。」因为还没讲解球杆的重量,但方湛後来想想她是初学者还是拿一杆大众用介於19~19.5盎司的就行,於是又改口:「可以打了。」

任妄雨瞪他,想把他做成消波块拿去挡海的念头又开始盘旋在脑海里。

「我先开球,你要在旁边仔细看我打喔。」

她很快退到一旁,对他点点头。

男人弯身在球台上,细长的杆子将他本就骨肉均匀的手衬得更加好看,弯起大拇指和食指形成一个圆圈将球杆固定,他认真盯着前方被排列成三角形的号码球,瞄准、出杆,动作一气呵成——

球台上响起母球和号码球四散的撞击声,直到桌面上的球完全静止,最终以四颗球入袋告终。

「换你了。」递了19盎司的杆子给任妄雨,方湛似乎对开球很满意。

「你刚才不是说进了球就一直打?」

「我都打光了你要打什麽?」

「……。」

另外一边。

傅凉笙和季清玩的也是14.1,两人将目标分设为一百,季清不知道哪里来的谜之自信觉得傅凉笙对撞球一窍不通,相当好心的把开球权给了他。

——导致他现在特别後悔。

「欸欸欸你别那麽认真行不行,这个比数传出去我的面子要往哪里摆啊!」季清看着计分板上49:8的差距,感觉今天跟8这个数字过不去了。

「不管做什麽事都要认真。」傅凉笙一本正经的瞎说,心里还在记恨方才的组别分配,偏偏在包厢里还是阻挡不了外头嘈杂,害他完全听不见隔壁桌的对话。

「不是吧!」在季清的哀号下,傅凉笙又结束了一局。

「哥、爸爸、爷爷您行行好,放过我还不行吗?」

「不、行。」叫祖宗都没用。

於是短暂休息过後,傅凉笙又执起杆子,开始新一轮的单方面虐杀。

任妄雨原先以为撞球这项运动没有想像当中困难,结果一上球台却是出乎意料之外,明明是按照方湛的步骤,瞄准、出杆,动作一气呵成,结果球杆往前了,球还在原地。

她尴尬的看着白色母球,不知道是要多试几次还是乾脆离场,下意识转头去看方湛,发现他双手撑在台缘,正好整以暇地看着自己手忙脚乱的样子,热气一下上升到双颊染上粉色,有点丢脸。

「我继续?」

任妄雨发问,却得到他不置可否的答案。

……应该是叫她多试几次的意思吧?

於是她给自己打气,想想自己的数学也不是一开始就xy⊿㏒什麽答案都算得出来,是经过日夜不断拼命计算才造就今天的她,所有事物的本质都别无二致,开头总是特别难。

重新运杆尝试二次击球、三次、四次……直到第十次为止,她还是没入袋半颗球。

理智知道不是任何事都会尽如人意,例如人生之类的,但要说服自己至少球有离开原本的位置已经算是进步她还真的做不到。

就像同一道题,计算错误一次是人之常情,当计算到十次就不该有出错的理由,撞球同理该在第十次击球入袋,但是没有。

遇到不是努力就有收获的东西了,这让她很懊恼。

任妄雨将球杆放回架上,新的事物原来也不是特别有趣,是因为她无法体会其中的乐趣,还是没办法接受付出没有结果,不知道。

「不打了?」

「出糗次数你看了还嫌不够多是吗?」任妄雨没来由地有点恼。

「我并不觉得那是出糗。每个人都有擅长和不那麽擅长的事物,也不是努力就会有结果,你不能要求每件事都照着你的想法走,不是吗?」方湛收起癖里癖气的样子,认真的看着她说。

一瞬间好像又回到了那天课堂上对峙地场景,如今他又再次轻而易举地将她看透。

尽管不是很想承认,但由方湛口中说出的事实,让她无法反驳。

「如果你还愿意,我可以重新教你一遍。」他再次开口。

「啊我就学不会啊!」都已经十次了,是还要怎样?任妄雨开始自暴自弃,也不懂为什麽只要面对方湛自己就无法保持冷静。

「我亲自教学,哪有学不会的道理。」

将方才任妄雨放回架上的球杆重新拿下来塞回她手中,方湛绕到她背後,她只能往前,他又靠得更近,身子已经被逼到球台边,迫於无奈她只好再次运杆。

正准备击球时,一股力道控制住了球杆,动弹不得,任妄雨正想转头,耳边已经先传来方湛的吐息,灼热难耐。

「你、你干嘛?」她没敢回头。

「教你打撞球。」

脑海突然闪现前些天报纸上的头条,她想,原来有些狼师教学过火不是没可能,现在不就遇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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