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滄海遺珠 — 第七章 未竟之盡(5)-父親

「父亲」二字之於黎玉,就是一个不具任何实质意义的名词。

所以,她也从没想过,当有朝一日这个所谓的「名词」真真正正,活生生站在她面前时,会是一个怎样的光景。但是想来,无论是哪种光景,黎玉就算心思再细、再缜密,也都无法料想到会是如今这一种罢。

那夜对她开枪,又害项逸安落海的少年,唤作「姜澄」。他就是那个所谓的「父亲」其中的一个孩子。他是,黎玉同父异母的哥哥。

她的父亲统共有三个小孩,然而三个都不同母亲。

姜澄是第二个,上头还有一个大哥,为人很冷清,话也少,没见过他笑,却是黎玉因杀人罪入狱时,除了张天厄、楚年,还有偶尔会来看她的项逸斐之外,唯一一个经常来陪伴她的人。

有别於这个大哥,姜澄却是一个十分莽撞的人,他的爱恨分明且明目张胆,只是很可惜,黎玉还来不及多了解他,他就已经死在了她的枪下。

因为,姜澄先开了枪,一枪贯穿了黎玉母亲的太阳穴。

黎玉当时亲眼目睹,无法接受也不能接受,顿时脑袋都空了。

姜澄疯了、她也疯了。

於是,一枪落下,一枪又起。

姜澄没来得及反应,便被一枪穿透眉心。

一夜之间,两条人命。

其实,很多很多年前,黎玉的母亲也毒杀了姜澄的母亲。又很多很多年後,姜澄为母复仇,而黎玉也为母复仇。有时候,好像也真说不明白,这所有悲剧的开端究竟是从哪处起的。

黎玉这一枪,不仅伤了一条人命,更也触怒了这个所谓的「父亲」──他将所有过错归咎在霍老三头上。如果他没教过她学枪,那就不会有今天这种事了。

黎玉初闻这奇葩的想法时,还觉得特别无言以对,甚至有些可笑,然而很快,她就明白了他不是在开玩笑。

姜家也很快发动了势力,两大帮派的斗争一触即发,眼看又是一个伤亡无数,黎玉连忙阻拦,却无果。她的生父显然不想伤她,且意图将她带回姜家,并承诺只要黎玉离开义玄帮,就不再为难霍老三。然而她却不从,於是她父亲的那个气势,便是非要将整个霍家都抄了。

眼看抵挡不住,黎玉最後迫不得已,真的也只剩离开义玄帮这条路了,可霍老三并不同意。於是,她在烈宗祠前连跪三个昼夜,滴水未进,离开的那个夜晚,除去霍老三以外,近乎所有堂主副堂主及帮内重要的人物都到了。黎玉向东三叩首,拜谢霍老三对她的恩德,却一个字也没有再开口。

她当时总想,日後定会再回来,还报霍老三的养育之恩。

殊不知,这一别,竟是永别。

黎玉是被驱逐出帮的──其实是霍老三亲自散布出去的流言。

甚至她会入狱,也都是他安排的。

因为唯有如此,才可确保她的性命无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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