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来的留校察看,项逸安还是都随黎玉留了下来。
只不过人却是待在她远远的後方,也没有交集,几乎都是安静的,於是看似相安无事的两人,寻常日子就这样过了约莫两个多月。
两个多月後的某日夜里,那时天不好,正逢冷气团南下最冷的时间,南台湾的冬季乾冷,水气不多,彼时寒风瑟瑟,风沙漫天,拂进教室里,拂在气氛不对的两人之间,无疑是愈复雪上加霜。
黎玉平时可以待在位置上两小时,什麽也不干,还特别心平气和,青春就是好,总有很多时间可以随意挥霍。她既不去想过去、也不去想未来,就想着现在,然而现在,也就只有眼前的一片荒芜。
浪费时间浪费得够彻底。
只是今日,她没来由心浮气躁,指间不断来回翻转的铅笔,一整夜,都已经不知道要摔了多少回。落在静谧的空间里,格外响亮。
她之前转笔从来不掉的。
後头项逸安大概被吵得心烦,一双如墨的乌瞳抬起,径直就往前方的少女看去。沉静的一双眼如昔,依旧让人看不见心思,只是微微蹙起的眉,还是不经意泄漏了他几乎不流露的情绪。
黎玉发色偏红,发丝极细且柔,眼下及腰的长发被从窗棂缝拂进来的凉风吹得微微浮动,即便天花板上打下来的灯影只是再平常不过的日光灯,可不过是一个背影,此刻印在少年眼底,却愣是让他瞅着,就没能将视线移开。
仿似,一瞬间方才那些令他不快的心情全都一扫而空。
即便他明明还在生她的气。
黎玉没发现身後目光,也没发现其实自己眉头皱得老深,来回往复地转笔,却也来回往复地掉。
明眼人都能看出,她今日心绪有多紊乱。
项逸安走心瞧了一阵,就被她不断摔出的声响给拉回了心神,同时也看出了她今天的反常。一双乌黑的眸沉了沉,正迟疑着是否上前说点什麽,黎玉的手机就响了。他看她接起後应了一声,空荡的教室内就迎来了一段很长时间的静默。
项逸安一声叹息,又垂了眼,只是这一回便无心再专注於书本,也开始有些浮躁,长指来回翻动桌上的化学课本。所以,他也没注意到黎玉已经收拾好东西,缓步走到他的桌前了。
「我有点事。」黎玉手指轻轻敲了心不在焉的那人的桌面两声,「今天要麻烦你关教室了。」
项逸安些许走神,黎玉忽然出声,他一时间有些猝不及防,但没显露出来,只是定了定眸,才像没事人一样,抬眼去看她,本想问凭什麽,可一对上视线,却一霎那,什麽也说不出口了。
四目相对的片刻,天边正好刮起一阵大风,风声猎猎,铺天盖地席卷沙尘,挟枯叶,漫天散乱纷飞,彼时草木皆呜咽。
项逸安默然无语,瞅着那双眸很久,才屏息问道:「为什麽红了眼?」那样从容不迫的一个人,此刻语气听来,却显得十分担忧。
然而,黎玉和他相比,神情倒是显得镇定了许多,只是笑了笑,又伸手去揉了揉眼,特别好整以暇地对他说:「没事。只是风大,眼睛眯了沙。」
项逸安听後,没有说话,也没有移开目光,只是两只眼睛就这麽直勾勾望着,无声之中,仿似正在与她说:这种理由,见鬼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