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逮到你了,坏家伙。
她的声音很轻,很淡,还有点冷,听不出话里的情绪是如何,但就是让人没来由地心慌。
赤羽业忆起以往曾在本校舍时发生的情景,也是让他难得吃瘪的一幕。
那时他们认识不算久,赤羽业不经意在A班门口瞥见寻山雾里对着她隔壁的座位含情脉脉,喔不,没有含情脉脉,确切应该说是若有所思。
他的个性一向喜欢找麻烦搞事情,正好那时心情有些不顺,看见寻山雾里这副模样更让他心里感到烦躁,於是开口调侃了几句,嘲讽意味更多且不带好意的那种。
别看寻山雾里总是一副与世无争,什麽也不在意的样子,她虽然懒散不去管一些旁的是非,但正面攻击的她还真没遇过。
别的她可以忍,只要不到她面前来作妖她都可以不在乎,但这种直面又阴阳怪气的嘲讽她肯定不会放过。
这边补充一句,这也是难得让寻山雾里气恼的一次。
一人一个难得的一次,谁也不亏。
然而更吃亏的总是没事找事的那个,赤羽业自知理亏,饶是他曾干了不少「好事」,这回面对寻山雾里时,他却无法如往常一样云淡风轻的带过了。
後来他逃了,他跑了,成功的让寻山雾里找不着他下落。
而赤羽业因为内心同样烦躁郁结,在外头又招惹了不少不良少年,天雷勾动地火,不打白不打,他大获全胜,却也披上了不少伤。
寻山雾里确实苦恼可却没有放弃,愤恨之心反而燃烧得更加旺盛,於是她动用了一下她聪慧的脑袋,跑到了「保健室」进行了一个蹲点的动作。
之後便是来到保健室寻求医务设备的帮助的赤羽业,被早在这儿等候已久的寻山雾里逮个正着。
而当初,她见到他说的第一句话便是——逮到你了,坏家伙。
像是被戳破什麽大秘密一样,赤羽业窘迫了,过往的记忆浮上心头,他也愣愣地望着她,脑袋一片空白,话语好像到了嘴边,却怎麽样也吐不出。
寻山雾里居高临下地睨着赤羽业,他蹲坐在墙边,一脸错愕,模样看起来挺狼狈的。她心中闪过一丝嘲意,却又瞬间湮灭。
她不是那麽没良心的人,只是看见往常那样高傲自负的人现在落魄得坐在地上,她就觉得有些突兀。
喔好吧,她好像不是那麽有良心,她确实觉得有些好笑。
她眨眨眼,收起这些无用的思绪,将注意力放回现况,她看见他默默地低下了头,不说话,也可能是无话可说。
情况尴尬得让人扭曲,寻山雾里故意不说话,她就想看看眼前的少年会如何应对。就这样来看,她真不是个好人。
赤羽业垂着头,两只手垂在双腿旁,什麽少年的意气风发顿时都没有了,只余下在空气中无限蔓延的羞窘与难堪。
寻山雾里轻叹一口气,或许扼住人不放的是她,他一直在退让,一直在给她空间,而她因为报复心理让他为难,她也是恶劣得跟他不惶多让。
她动了动唇角,才说,「东躲西藏的,好玩吧?」
依旧是冷而淡的嗓音,没有掺杂多余的情绪,就像是冬天结的霜一样,寒且清澈,白且乾净,一字一句的,却莫名地使人不适。
赤羽业的心里一突一突的,她的声音传入他的耳里,明明很轻,他却如坐针毡,一个字一个音也发不出来。
往常如此不可一世之人,如今却沦为这般境地,也着实令人唏嘘。
见他仍然不说话,寻山雾里也没有不耐烦,她理解这时候这场景肯定是让人难以发言的,她眼珠一转,决定由她先挑起正事。
「说吧。」她缓缓开口。
闻言,赤羽业几不可闻地动了身躯,可他鲜红亮丽的发丝仍随着那微乎其微的小动作而晃了晃。
见状,寻山雾里挑起了眉,耐心的等待。
倘若赤羽业不开口,她也没打算给他台阶下。他说,两个人都轻松;他不说,两个人一起在这耗,她有的是时间在这陪他,就看谁比较尴尬。
幸好,赤羽某人还算识时务。
「不、不好玩......」声音很小,像是下一刻就要随风消散。
寻山雾里:「......???」说的什麽??
挑起的眉毛凝住,她的表情也为之一愣,一两秒过後,她才忍俊不禁地呵了一声,这声里包含了荒唐以及一丝嘲意。
不是,到底是有多冲击,这人怎麽能降智得那麽严重???
她问的是这个吗,很显然不是吧。寻山雾里也被无声地冲击到了。
「......不是问这个。」她的声音都染上了无奈。
赤羽业僵住了身子,彷佛更羞愧了,他的头埋得更下去了,有种要把整颗头给弄消失了的狠劲。
寻山雾里轻叹了一口气,走向赤羽业面前,双手压住後方的裙摆缓缓地蹲了下来,以她自认为最和善的口吻对他说话。
「你上次不是有话想说吗?你可以说了。」指得是他们最後一次不欢而散的交谈。
如若赤羽业此刻抬头看她,会发现她的目光柔和,再搭上她温和的话语与嗓音,就像是在哄孩子一样。
而赤羽业真的抬头看她了。
可惜就在那一瞬,那双冶艳的眼眸又回复到了最开始的淡漠。
两双眼眸平视,如同昨日那猝不及防的对视,那时是她先避开了眼,然而此刻谁也没有躲开,就这麽望着彼此良久。
春日的阳光和煦,透过敞开的窗户恣意地流露入内,暖黄色的光芒便在彼此的眸光中静静流转。
徐徐的微风也偷偷地溜了进来,轻轻吹拂过两人不俗的脸庞,乌黑与赤红的发丝微扬,似乎有摸不清的情绪从两人身侧,再到空气中漾了开。
静默了许久,那一缕轻微的春风早已消散,而後,才终於有人开口。
「......你不是说不想听吗?」
赤羽业小心翼翼地瞧着她,也不知是哪来的底气让他敢直视於她,或许是春意醉人,醺得他一时之间忘却自己的处境。
寻山雾里的手肘抵住屈起的腿,纤细白净的手腕弯了起,她将脸庞慵懒地靠在自己手背上,望着眼前人,眼睛眯了起。
春意确实有些醉人,她好似也被什麽迷了眼,总觉得那双鎏金色眼眸里满是委屈与讨好,她的心无法控制的为之柔软。
可一当她听见那说出来的话,她立刻就清醒了。
眼神又爬上一抹凛冽,她从那惹得她醉醺醺的春色中脱离,默了一下,在脑海中组织了一下语言。
危.赤羽业.危。
「当初要你别说,你偏要说;现在让你说了,你又不乐意了。」
「赤羽同学,你可真难搞啊。」
她的一番话直接打破方才春日的迷幻,赤羽业忽然回过神来,那莫名涌现的底气正在一滴滴地慢慢脱离他而去,他被她这段话堵得说不出话来。
可脑筋又一转,赤羽业想到了这段时间以来自己东躲西藏各种难以启齿的举动,这都是为了谁,这都是为了她。
在她趴在桌上休息时,他会放慢脚步,轻手轻脚的拉开椅子,唯恐打扰她一丝安宁。
在她总是无视他时,他可以主动退开她的视线范围,与其让她费尽心思把他当作空气,他不如先行离去。
为了让她不看到自己而心烦,为了让她有足够的时间与空间来沉淀,为了让她能够回心转意听他说,也为了让她有朝一日能够原谅他。
他感到愧疚,也真心诚意地感到抱歉,他在等,等她的原谅,所以他心甘情愿地做出这样状若忏悔的举动。
是理所当然,也不是理所应当。
不去吵闹她是道德上的理所当然,可躲避她的视线和退开她的周围绝不是理所应当。
可既然她都知道,又为什麽不早点予以他回应,又要如此来看他笑话嘲讽他。
赤羽业觉得不平衡。
他深刻理解自己的错误,却觉得这段日子以来的自己太过卑微。
而现在的他又再度被指责,他再怎麽被愧疚感折磨得抬不起头来,可他的这份理智仍是帮助他找回了在她面前荡然无存的傲气与自信。
赤羽业扯了扯嘴角,一抹骄矜自傲的笑容在他俊俏的面容上漾了开。
以往的他是如何恣意张扬、不可一世,现在的他却有比往常更甚的意气风发。
「那麽你呢,寻山同学,我又为什麽得听你的?」
听闻,寻山雾里挑起了眉毛,眼里有一抹兴味极其盎然,可那深处却是浓重的冰霜之气,只需一望,就足以让人不寒而栗。
很好,终於不是那个弱智了,这样一来,他们的立场才算对等。
他们的谈话,才不会是一面倒的情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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副本.两位大佬的Battle.正式开启。
赤羽君降智的连小雾里都看不下去了,於是决定推他一把。
风水轮流转,赤羽君不会是被压着打的那个,当然也不是可以理直气壮的那个。
这点小雾里也是,她的确是占理的一方,但是她玩得太过火了,她也有错。
想说业君真的不能再卑微下去了,不然就过分OOC了。(虽然一直以来都在OOC)
对,我们还是要拉回一下人设,当然业君应该是不会辜负小雾里的一片苦心吧。
我想这章可以解决两人的矛盾,结果发现,不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