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有多少次,光线洒落,然後他醒来。
赤司没有看时间,体感大致上知道约莫六点,他坐起来,手轻轻一抚,摸到了睡在身旁的人,他的面上露出一丝柔和,又抚了抚人,这才慢慢地起床。
柔顺的头发睡得乱糟糟的,感觉这副模样好久没有见过了。
「征。」
「被我吵醒了?」
「……没有。」
赤司探过去伸手让黑子握住,低头在黑子额头亲了一下,温和地说:「你继续睡,来不及的话我会叫你的。」
「嗯……我会自己起来。」
黑子模糊的应了一声,松了手,整颗头颅埋进棉被里:「再睡一下……」
赤司好笑的看着黑子的反应,又摸摸黑子的头,才换衣服走出房间。
难得心情这麽好,做点平常不会弄的早餐吧。
赤司这麽想着,慢条斯理地开始料理早餐,很安静的早晨,可以让他梳理很多事情。
他其实还不知道黑子要跟他说什麽事情,但就黑子那个智商,想来能让黑子苦恼的事情很有限,直白说的话,黑子会闹别扭,嗯,闹别扭也很不错。
赤司有自觉自己本身对恋人的包容、捉弄、喜爱,以及很多方面都充满了某种程度的「恋人滤镜」,不过本人倒是非常享受这种感觉。
赤司愉快地哼歌,一面做早餐。
煎了蓬松的松饼,然後想着黑子喜欢,又融了点巧克力,照着甘纳许的做法,做了巧克力酱,看见有鸡蛋跟蔬菜,又做了加了牛奶的蔬菜欧姆蛋,想起没有饮料,但有茶叶,而且他也会泡,乾脆顺便泡个红茶吧。
家里有砂糖,也有蜂蜜,还有牛奶跟巧克力,这下饮料也齐全了──冰箱的饮料剩下牛奶跟奶茶,还有一些可乐,真的刚好就是缺乏茶类。
……大概就是用这种步调,不知不觉将食物摆满了桌子。
赤司回过神的时候,他有点不知道自己是怎麽煮好浓汤的,下意识觉得刚刚做的食物不适合味噌汤,便发呆着煮了浓汤。
……因为想着各种琐碎的事情,做了太多分量,用光了冰箱的库存。
赤司嚐了嚐味道,还行,有香料的话味道会更好……不对,真是糟糕,他在干嘛。
黑子闻到了香味爬起来时,就看见塞满整个桌子夸张到不行的食物堆──应该说,赤司的摆法还加进了一些摆盘艺术,分量可能不算「很多」,但也「普通多」了。
话说回来,盘子边缘的苹果兔哪来的啊?虽然是很可爱啦。
如此呆愣了好一会儿,黑子才开口问:「征,今天是什麽纪念日吗?」
「今天不是什麽特别的日子。」
「那怎麽这麽多……」而且摆的好美,对黑子来说不明所以的美。
赤司静了静,隔了一会儿才开口:「因为我在发呆。」
发……呆?
黑子身体比脑袋还快,看见甜食就抓了一只叉子将松饼送进嘴里。
巧克力好甜,好好吃……
「你在想什麽呢?发呆不知不觉就做了这麽多……唔,而且很好吃……很过分,太过分了,这个很好吃耶。」
赤司撑着下巴看他吃东西,脸上带着笑。
「我实在是听不出来,哲也你这是讨厌还是喜欢,是批评还是赞美。」
「都不是,只是羡慕。」
黑子鼓着脸,说话间也没有停下吃东西:「你明明就很少做这些料理,为什麽你都不会失败啊?」
「这对我来说也没有很难,而且,我其实也没有做得很好……你那什麽表情,我的厨艺大概就只比你好吧?」
「你的标准是不是只有『我』和『我以外』两种?还有,太多了,吃不完,吃到中午都吃不完。」
「吃剩的没关系,我会把他们变成晚餐的。」
赤司笑着摸了摸黑子的头,见到恋人有几分无奈地低头让他摸:「我下午会出门买菜,你乖乖去上课,好吗?」
「是,那你呢?不去学校吗?」
「嗯,不去,有个视讯会议要旁听,嗯……我明天有份报告要交,今天交也可以,你要帮我交吗?不用去上课,只是我写好了没印出来。」
黑子点头:「档案传给我,我去学校印。」
赤司说:「晚餐我会查食谱,做点别的,还要检查你的报告。」
黑子表情一顿,「……我还没写完。」
「这个我知道啊,整天黏着我的人什麽时候有空啊?」
笑意更加扩散,赤司轻轻握住了黑子的手:「我特别说这个,是想让你分心。」
「谁黏着你了。」
黑子沉默下来,然後又跟前一天一样,抱住赤司,把自己埋在赤司胸膛。
「真的?难得我很喜欢你黏着我呢,我想想,就像猫一样。」
「我才不像猫,哪有那麽可爱……征,我有事情要跟你商量,不,其实我不知道那算不算是商量。」
「这我知道,拓先生要我自己问你。」
黑子鼓起脸颊:「你没问。」
「我知道你会跟我说,是不是?」
「迟早。」
赤司的笑容变的柔软,他用手指一下一下的梳理黑子的发丝,像在安抚他的心情那样的,动作缓和,坚定,带着少许不经意流露出来的宠爱。
语气潜藏着黑子不完全明白的心意:「那不就好了。」
黑子不完全明白赤司的想法,可是,他还是能一定程度上知道恋人的意思。
「你让我……想一下。」
「好啊。」
赤司的语气还是柔和,不变的和缓:「想好了,再跟我说……这次我不会说你反射弧太长了。」
「征,讨厌,那种事不要记那麽久。」
黑子脸一红,赤司笑了几声没有答应,只是流利地给他倒热牛奶。
「一直记得的明明就是你吧?一般人通常说的那麽明显都会知道,就只有你,我第一次追的对象,迟钝的差点要发给我好人卡,想起来还是好难过啊……难得我全部的第一次都给你了呢。」
「你哪有难过,少装,还有,不要突然说些奇怪的话……这才早上而已。」
「我当时就想,这家伙这麽迟钝,用讲的一定没有用。」
「我明明就听懂了。」
赤司只是笑,「你说懂了就懂了吧。」只是言行完全没有相信的意思。
黑子就故意不理他,自顾自吃东西,赤司笑看他咀嚼,自己则慢条斯理的,吃的很慢,间或聊些不重要的话题。
平和,安稳,说话互动间不经意会感到心动,彷若回到之前。
牙齿又开始痒了。
黑子放下餐具,张了张口,他还未有言,赤司只看一眼就起身,转回来时拿着保温瓶。
温和关切的看他:「哲也,喝点?」
黑子接过,放在桌上,反手一拉就将赤司带入怀里,抱住了人,不发一语,好几十秒就只是张嘴用牙齿轻轻磨蹭着赤司肩上的布料。
赤司因着姿势侧坐在他身上,虽然肢体有点不方便,倒也还能维持。
「我没事。」
黑子说:「我好像有点明白了。」
赤司可不明白,他只明白这种时候必须能说实话,笑着摸摸黑子的脸:「哲也,你明白什麽?」
「我喜欢你,想着你,喜欢你的陪伴,也想要和你在一起,之前我一直不是很懂,但我现在有点明白了。」
黑子突然的,几乎是没有任何预兆的说:「征,不仅仅我是你的,我也想要你成为我的。」
极其突然,但是,赤司也明白了。
赤司从更不同的角度里,明白了黑子的话。
那应该是只有他们彼此才明白的事。
「哲也,你总是让我很伤脑筋,让我担心,还会给我惊喜。」
赤司叹口气,也不挪姿势,就那样坐在黑子腿上,神色微微沉淀,他认真地看着黑子的双眼,看了好一会儿,也不知道看出了什麽,语气还是温和。
「现在,轮到你得要让我想一下了,晚一点,我还需要你的解释,这样好吗?」
赤司的「想」,通常都很不普通。
黑子点了点头。
「是,然後,对不起,我又为难你了。」
「都为难了,就别道歉,你道歉我会更为难的。」
「知道了。」
并不晓得赤司这句话是不是在开玩笑,黑子单纯只是听出了其中的某些意味,听出了多少就做出多少回应,因而点头应下。
赤司见他点头,这才满意了,凑过去亲了亲黑子额头,温存了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