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司的父亲是个严厉的人,或者说,他的长相只看照片就是个普通的中年人,但是本人却因为长期控管财阀集团大小事而显得严厉,而他的妻子也早逝,他即使疼爱儿子,也不晓得该如何疼爱。
他没有续弦,他问过儿子,儿子愣了愣不假思索地拒绝了,而那个时候赤司十四岁,正是刚念中学不久的年纪。
『爸爸,你不需要娶个我看得顺眼的女人回来供着,我也不想要别的妈妈的孩子来跟我做家人,我的事你就不用费心了。』
他的儿子怎麽就这麽像自己呢?虽然有情绪波动,但表情就是那样淡淡的,在外人面前还会笑,在自己家就不常见了,也没见他开怀笑过几次,於是父子间的关系始终平淡,说不上亲近,但也不甚疏远。
赤司私心里希望黑子毕业後可以在赤司财阀名下的集团公司里任职,甚至连去处他也想了几个方案,唯一的问题是黑子的意愿。
与其在知名的财阀底下任职,他的恋人或许更想去蛋糕店打工,最好每天员工餐还有供应一杯香草奶昔。
赤司是赤司家的独生子,从小到大就没任性过几次,对他的父亲来说,这反而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
只是那种高兴,赤司的父亲也表现不太出来,他就算微微一笑也只会让人害怕,明明是想表现的更亲切一些的,但笑起来的样子怎麽看都像是冷笑,唯一不怕的大概就是家里资历久的管家仆人们和自己的亲生儿子。
但他倒是很乐意给黑子安排一个好职务,保证不用几年就能快速升迁,看起来儿子很喜欢他,做几年累积一下资历,然後等时机合适了就调到儿子身边,对於那个「黑子哲也」来说,也是好事。
赤司的父亲想到了儿子跟自己提这件事的时候,脸上罕见的出现了一些笑意,心里整个乐开了花,但又不能表现出来,据说在别人看来就是一脸在计划什麽不好的坏事,只得忍下来。
也因为这样,黑子的资料有几天的时间都常驻在他的办公桌上,连带着对於黑子的「先天性疾病」他也跑去认真研究了一番,平常的话,对於这种特殊疾病他会很不乐意见到,但黑子不同,赤司平常太清心寡慾了,别说不沉迷游戏,甚至也不喜欢花天酒地,几乎没什麽坏习惯,也没什麽慾望爱好,导致关心他的父亲基本上处於一种就算是儿子要月亮他都会去摘下来的状态。
赤司父亲的妻子是个可爱又怜人的女性,而且喜欢看他伤脑筋的表情,偶尔他感念妻子的时候,总也会想,自己儿子怎麽就没遗传到妻子呢?这麽优秀又这麽乖巧,让他伤脑筋啊。
有个乖儿子让想宠儿子无法无天的父亲十分烦恼,这是最近他听见心情最好的事情了。
这个黑子哲也,或许儿子喜欢他呢,都同居了,赤司父亲想了想,觉得自己的儿子还是太正经了,同样是大财阀身处上流社会,他同期的儿子不仅花天酒地,还会抽菸喝酒赌博,自己儿子只有一个黑子,过的生活跟和尚一样,输了啊。
这麽想着,一下子又突然清醒,外表看着又更恐怖严肃了,实际上心里只是在想着「儿子喜欢的都好」这样的话,心里持续的开满了灿烂的小花,并不是在计划什麽坏事。
就在黑子点头之後。
赤司家忽然就忙碌了起来,一向威严沉稳的主人忽然一个个看起了公司的各种人事表,一整天这不是那不行的,明明看着没什麽进展,本人却好像很凶恶……哦不,是很高兴的样子。
还找了部下,说是想在公司的员工专用休息间里的咖啡机旁增设一台奶昔机,而且一定要有香草口味。
部下一脸的困扰,碍於上司很可怕的气场硬着头皮回家写企划书和预算表。
管家眼观鼻鼻观心,觉得应该要在主人神智清醒的时候提醒主人,少爷跟他的朋友距离毕业还要一年多的,不过少爷要是知道主人如此关心,应该也会很高兴吧。
真是伤脑筋啊,但是这样伤脑筋真是太好了啊。
太阳很热,黑子从小就忍受这种灼烧般的酷刑长大,因此他现在还能神色自若。
不如说,在他们这一代长大的吸血族,都得这般的融入人群,小时候偶尔身体还会烧起来,但现在几乎不会,即使觉得酷热难耐,体感像火烧般的滚烫,肉眼看起来就是中暑,只要忍住那种饥饿感,就不会有什麽问题。
大概是被揍了好几次後,他才记住了「不能咬人」这件事,尤其不能用自己的牙去咬。
双亲唯一会揍他的时候,就是他胡乱用牙的时候,听说每个吸血族小时候都要被揍好几顿才会记住,黑子小时候完全不能理解,其实现在也是,他还满喜欢妈妈的牙呢。
赤司在下课後走出教室,看见黑子在外面等他,等他的期间在玩手机游戏。
「征。」
「嗯──真难得呢,你跑来找我。」
「嗯。」
黑子很简短的回应,然後走过来,目光越过他看着他後方,没多说什麽,他也想不到什麽藉口。
赤司微微一笑,不是平常的笑意,是他惯常使人无端生出好感的那种温和的笑意。
「怎麽了?」
黑子摇摇头,两人站在走廊边没有特别引起注意,而赤司没有回头,他敏锐的直觉使他察觉到什麽,但他只是在等待。
隔了几秒後神色恢复了正常,黑子才说:「来找你吃午餐,社团在餐厅占了位置,你看一下手机。」
赤司这才打开来看,群组有写,只是他没开通知没及时看见。
随手按了一个表情符号,才抬头含笑说:「那走吧。」
「你很久没在学校餐厅吃饭了。」
「我都不知道哲也什麽时候开始关注我了啊?」
「我只是说实话。」
黑子没什麽表情,赤司微笑慢慢染进眼里,一直到餐厅为止,两人聊的都是细碎的琐事,还有最近黑子迷上的手游,黑子想课金买一个礼包,但是那不符合他一贯的无课习惯,他在考虑是不是找个打工,还没有决定。
「午安啊。」
「啊,赤司!这里!你们位置在这里!」
「黑子在附近吧?人呢?」
「啊!」
「啊啊啊!」
「啊啊啊啊!」
黑子先一步走了进去,没什麽人看见他,他也已经很习惯尽量不让自己出现在别人的视线里,赤司走在他後面,等黑子站好了他才开口打招呼,旧成员很有经验的周围看了一圈找到了黑子,新的成员吓了一大跳,而黑子站稳的位置就是不会被波及的安全地带。
新来的成员就有些好奇的问着黑子各种问题,而问的问题跟以往也都一样。
十几个篮球社的成员坐在那里很显眼,赤司黄赖跟副社长几个人气特别好的在校园里很多人认识,只坐了一会儿就有很多别的社团成员过来串门子聊天,一瞬间略带安静的空间里变得热闹。
只有原奇蹟世代的成员和桃井五月在空档之余,有些疑惑的看了黑子几眼。
赤司没有在众人面前跟黑子过分说话,只是跟平时那样微笑着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