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司虽是开玩笑,却多少有几分试探之意。
黑子放下瓶子,停顿了一下,脸上微微的笑意绽开,双颊微微红着:「是的,一直都很想要尝尝看的……征,你总是很敏锐呢。」
赤司眼底总是有着一层淡淡的阴郁,只是现在的赤司隐藏得很好,看着黑子时,黑子总是能从那双眼睛里看见温柔之意。
这个男人的本质原本就十分复杂,这件事情,他也早就知道了──所以赤司面对他如此冷静,他其实也没怎麽惊讶。
这样一想,他们根本半斤八两。
赤司到底想知道什麽呢?
坦白了之後,黑子多少觉得轻松了许多,虽然十分在意赤司真正想知道的事情,不过赤司早晚都会问他的。
赤司弄了很简单的青菜,煮了粥,理由是黑子还没退烧。
把食物端上桌时,他淡淡的看向黑子,不知是不是考虑了一番,他说:「……想要尝尝看的话,我是无所谓。」
「那个、不可以。」
黑子下意识的吞了吞口水,连忙低头吃饭夹菜,一直都晕沉沉的脑袋还算清醒:「绝对不可以。」
「有何不可?你不是想喝我的血吗?」赤司坐到黑子身边,黑子便顺着让他抱住,「只有在喝的时候,把我当成食物也无妨。」
「真的不可以,征,闻着都很香,会上瘾的。」
赤司抱着他,知道黑子总喜欢靠在他左侧肩颈,口气柔软的像是在哄小孩子。
「哲也,你最近身体状况愈来愈差,是不是血液供给不足的缘故?」
「不是,只是我觉得最近不管喝多少血都不够……可能是进入成长期了。」
黑子也不再隐瞒,有什麽说什麽:「以前每天不需要这麽多血,是从上个月开始的。」
赤司又抱了他一下,起身时淡淡道:「这样啊……那我之後会注意。」
「你要注意什麽?」
「你大概不会记录你每天需要多少血量?」赤司平静的说:「如果每天都需要两公升到三公升的血量,那这些从你家拿来的还不够你喝一星期,如果我想得不错,供需不足可能就是你衰弱的原因,之後我会帮你注意量。」
「征……」
黑子被赤司这番冷静透彻的分析惊的呆住了,他以前只觉得赤司处变不惊而已,如今更是刷新了认知。
赤司被他的反应弄笑了。
「这麽吃惊做什麽?」
「不是……我以为普通来说好像不会接受这麽快的……」
「哲也,我一开始教你篮球的时候不是有说过吗,你可以有斗志,但是要藏起来──现在也一样。」
赤司微微收起笑意,手指摩娑了一下他的脸,语气温和:「我当然也很吃惊,但是吃惊不一定要表现出来。」
「这样吗?」
黑子顿了顿,拉下他很快亲吻一下,自行收拾了碗盘,表情还是那个表情:「你以前不会这样……至少不是对我。」
似乎是生气了,赤司看着他:「别生气,我道歉。」
「我没有生气。」
黑子静静看着他,不慌不忙的。
「为什麽要说谎?」
果然是被发现了,赤司拉住他的手:「担心你,不想让你考虑自己以外的事情。」
二人沉默的对视了好几秒,黑子才偏过目光,很轻微的哼了哼。
「……知道了。」
收拾了碗盘,黑子坐到他身边,想了想问:「我不想让你观感不好,我去你房间喝好吗?」
赤司知道黑子的意思。
他露出笑意:「哲也,没关系,我喜欢你留在我身边,不需要为了我改变任何事情,不管你是人,还是鬼……我是说,吸血鬼。」
「说什麽呢,又在不正经了。」
黑子当然知道赤司是故意在逗他发笑,忍不住笑了,二人一边轻松地聊些琐事,黑子一面喝血,没有避着赤司。
聊了好一会儿,黑子觉得困倦,赤司便让他躺在自己腿上。
原本还有没聊完的话题,赤司没听见回答,低头察看,发现黑子又睡着了。
赤司盯着黑子的睡脸看。
以前也没见他如此能睡……昨晚瞒着自己起来喝血,刚刚也不知不觉喝掉了两瓶,似乎都是喝完之後才睡着的。
赤司这麽想着,手指轻轻抚过黑子的脸颊,心里多少有些庆幸。
庆幸,一切没有他想的那麽严重。
不是什麽先天性无法根治的疾病,只是本质上跟一般人不同而已。
虽然,赤司自己也知道「只是吸血鬼而已」这样的想法很奇怪,跟黑子在一起久了,似乎连常识也会翻转,他现在只想知道黑子睡着是不是因为身体的修复机制起了作用。
吸血鬼的身体跟普通人也没什麽不一样,他们欢爱过很多次,赤司对黑子的身体了若指掌,那就表示,若黑子又有什麽问题,必定是在他想不到的范围。
现在黑子睡得很沉,赤司顾着他,思索着应该要找个时间再出门一次。
他不想让黑子考虑他自己以外的事情,没说完的後半段是,他看的出来黑子是真的很想要,而他会让他如愿,也只能如愿。
黑子醒来时,自己身上只有上衣和内裤,躺在赤司床上。
没有灯光、赤司不在,整个住处都没人。
头没有那麽晕了……饥渴感也稍退,感觉总算舒服多了。
黑子不太知道这段期间他到底喝了多少血,只记得最後躺在赤司腿上,很困着就睡着了。
人呢?
黑子坐起身,先是看见赤司放在床边的保温瓶,眼珠一转又贴在门板上的便条──不用开灯他也看的见,赤司刚好出门了,一个小时之前……那应该快回来了。
说不清楚心里这种难以言喻的感觉是怎麽回事,总觉得有什麽事情被自己忽略,虽说赤司没有义务一直照顾他,但是这种违和感是怎麽回事?
黑子起身开灯,忽地想起赤司要他搬来同住,也许赤司是去处理这件事了,黑子这麽告诉自己──忍着那种想要赤司血液的感觉真是太折磨,黑子决定之後多喝一些血液来降低那种冲动。
否则日日跟赤司朝夕相处又共枕而眠,他真的不知道自己能忍到什麽时候。
赤司进门时,映入眼帘的就是黑子在咬巧克力。
「哲也,我带了东西回来给你。」他微微一笑道。
黑子目光上下看了他一眼,「去哪里呢?」
赤司并不回答,从放下的背包里取出一个保温瓶,毫无疑问是黑子喝完後,赤司洗乾净拿去用的。
「拿去,试试看。」
他微笑着说了这麽一句。
吸血族的嗅觉再好,也闻不出保温瓶里装了什麽的,黑子眯起眼睛,「征,你身上……」
不是伤口,也没有包紮的那种刺鼻味,但身上却有很淡的味道,黑子闻过这种极淡的味道,一时想不起来。
只觉接过手里的保温瓶大有玄机。
黑子抬眼看着赤司,赤司像平常一样走过来坐下,一脸就是要他嚐嚐看的表情。
他笑着补充了一句:「血液,不是那种冷冻过的。」
似乎猜出了什麽,黑子旋开瓶盖,只微微离开瓶口,他立刻又盖上,眉头皱的很紧。
原来刚刚那个味道是抽血过後的余味……这味道没人比他更熟悉了。
如此的诱惑,如此的香甜。
如此的……让他再度感到浓厚的饥渴。
「征,是你的血。」
「嗯,是我的血。」赤司承认的很乾脆,还是微笑的看他:「当成饮料也不错吧?」
「征……」
黑子顿了顿,到了这种地步,他还是尝试着说服赤司:「真的不可以,要是喝了上瘾,我怕有一天抽血都来不及,我怕我会咬你。」
「你咬我的话,还真的有点麻烦。」
赤司却像是都想好了:「但是,你也不是只饮用我的血,你平常也喝许多储备血液,我认为事情不会那麽糟。」
他停顿了一下,神色温和而柔软的沉声道:「试试看,如果你喝完後坚持不再喝,我就不再勉强你,这样好吗?」
他用着那样恳切的神色请求着,黑子也不晓得该如何拒绝。
──我只是很担心自己哪天会伤害到你。
这麽想着,却说不出来,他明白赤司的意思,也因为彼此都知道,更加说不出口。
黑子偏过头去,忍着那种冲动,打开瓶口很快的抿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