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修仙-何是歸途 — 第四十二章 傀儡

听见自己的作品被夸奖了,还是被掌门人给夸奖的,姚青敏异常开心,挥了手让傀儡退下,忙跟掌门人聊了下对於傀儡术的研究心得,以及下月的研究资源等云云……

在傀儡完成任务退下後,萧若莹本是苍白的神色才恢复了些。

萧正河稍微的应付完姚青敏後,看出她的疲累,与任雨芝说了一些场面话,让那些外门弟子原地解散後,连同范思思一起离开。

临走前,萧正河看着那样强颜欢笑送他们的萧若莹,欲言又止,末了叹息:「别送了,你心绪不稳,近日修炼不可太过急躁,若有什麽事随时传讯到凌柱峰来找我,你……好生歇息。」

待他们几人都乘着法宝或佩剑离去後,萧若莹呆呆的走回去,到了厅堂前,双腿像是终於承受不住瘫软下来,她跪在厅里,身子有些颤抖。

「真人……」

她听到声音转过头,眸中露出的悲伤与惧怕让叶星云一愣。

他好半天才找回自己声音:「我、我那个……刚刚拿贺礼太匆忙了,还没来得及和真人正式告退,我……」

萧若莹回过神来,只勉强一笑:「知道了,那些贺礼无论是出於什麽缘由,既是给你的,就都安心收着吧。」

叶星云答道:「是。」

萧若莹再道:「替我告诉阿刻一声,这十日我要清修,何人都不得入内打扰。」

叶星云嗫嚅数次,终究只回了一句:「星云遵命。」

然後依依不舍的下峰。

使了移行诀来到自己寝室,萧若莹躺在自己柔软的床上,掌心把玩着花卉流苏,终是重叹了口气。

原来说好重新开始,记起前尘教训而不再复蹈前辙,都不是件容易的事,原来有些事刻骨铭心了,便是再重生重活一次,再如何都泯灭不了。

「阿木,我究竟该不该去寻你呢……可现在的你,又会在哪处?是否已是,我认识的那个你了……」

她双手覆上眉眼,掩盖自己掌下的不舍与哀伤。

回到路行峰时,姚青敏还是不解刚刚任雨芝拉住自己的意思。还有掌门人……似乎刻意打断他的样子。

一旁的任雨芝完成了这趟陪伴姚青敏赔罪之行後,看了他困惑的眼脸,感叹道:「我今日还真是见识到,出生修真界,向来不苟言笑宛若雕像的拂晓真人,其实也曾有段金钗之年。她自懵懂无知之龄便踏上了艰难的修真之路,出落得亭亭玉立,她筑起了新的自己一面,却仍是有像似本能般畏惧的东西。」

而那恰好是姚青敏最不缺的东西。

姚青敏并不愚笨,结合刚刚情景,不由得脸色一变。

他不可置信的看着身边本欲送出却莫名被退回的傀儡,这明明就是具木偶机关人,是他的得意之作,是受他灵气操作的啊,究竟有什麽好惧怕的……就是给他一百个胆子,他也没敢对掌门人亲妹动手啊!

任雨芝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不一定是觉得危险而惧怕,也可能是曾有段深埋心中的回忆,抑或不堪往事,不忍直视面对的心中憾事。总之,以後你若要给她赔罪或送些东西,都还是避开这桩吧,送礼送到心坎里才有意义。」

後面他乘法宝离去。

姚青敏摸摸後脑,也无奈的进峰。

在叶星云下峰後,把萧若莹交待的事都转告阿刻後,仍不住往峰顶望去。刚刚真人的绯红灵气异动的相当大,他很担心此般情况。

虽然在一般人感知里,根本毫无所觉。

撇除了人精的任雨芝外,对灵气异动较为敏感的便只有萧正河和叶星云了,其余人等都被萧若莹装做的镇静给骗过去了,无人发现不妥之处。

不过阿刻在听完这番交待後,讶异了下,瞧见叶星云的心不在焉,也只是摸摸鼻子应了下声,回到自己负责的岗位上了。

叶星云握着真人送给自己的护腕,心事重重的也回去自己院落了。今日完成记册仪式,从明日开始便承接守门一职,纵然他的心他的魂,已被锁在那茫茫山峰之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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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世萧若莹的双腿不是被人砍断的。

是被人操作的傀儡,提刀给斩断的。

她沦为炉鼎後的第四个主人是傀儡师,也是最後一个。

他创作了满屋子的傀儡加以驱策,他是魔君最佳的得力助手。

那晚,他照往常使用她的丹田和金丹之力与她温存一番,在巩固自己修为後,把被折腾完而全身无力虚弱的她给扔一旁床上,在屋外和魔君商量着该怎麽对付那修真界六大派。

若是能一举击破排首的凌霄派,或是如何给她的哥哥萧正河一个重击,那就完美了。

因此魔君想要她的头颅,那傀儡师却是不舍,思来想去一番,决定取走她小腿处分别有个火焰胎记的一双腿,作为识别她的象徵。

但刚刚才经过一番巫山云雨,傀儡师起了恻隐之心,这刀他是无论如何都下不了手的。因此让那傀儡代劳。

她在房内听着那些话,打了一个颤,转醒。她睁着迷蒙双眼,全身一丝不挂的,紧抱着被褥,看着傀儡一步步的举刀朝她走来。

她那时是什麽样的情绪已记不清楚了。

傀儡摀着她的口,往她嘴里塞了什麽,手起刀落,她感觉不到疼痛的被斩断了双腿,她看着傀儡凹槽处空洞的双眼,看着那个被灵线操纵的木偶,随即陷入死沉得昏睡。

再度醒来後,她无法自如坐起。

下半身毫无知觉。

想起了昏睡前那一幕——夜间大雨如水库闸门开启的滚滚而落,雷鸣闪电间,她见到傀儡的脸上喷溅着他砍下她双腿的鲜血……

靠着手臂支撑自己,掀开被褥,果然大腿以下的部位,一片空荡荡的,原本该有的玉白双腿全然不见踪影。

「啊啊啊啊啊——!!!」

她抱着头,痛苦而崩溃着,哭喊着哀悼着连自己也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纵使已是《七情六慾绝断术》的高阶修为了,纵使已被沦为炉鼎、过着自尊全被碾碎不成人样的生活近两年了,在这人间地狱生不如死的赖活着,脖颈被戴上不得反抗不得自我了结的华丽项圈,封印了七情六慾,却也抵不住此刻扑天盖地的一阵悲凉绝望。

这人间地狱如此恐怖如此生厌如此寒冷,她究竟还要在这世上待足多久啊……

无人能告诉她。

那几日她萎靡不振,那傀儡师似乎也忙着与魔君筹划着对付几个大派的事,她的生活起居全该死的由那造成她心中阴影的傀儡负责。她恨透这般决定,即便她或许已不知该如何去恨去憎恶了。

看着那个傀儡总在自己身边忙进忙出,为她推轮椅晒太阳,穿衣梳发,准备餐食……甚至还折了自己手腕再度接上,扭转自己脖子再转回去,这愚笨的动作似乎是在讨好的模样,她也全然无动於衷。

活腻了。

她已经活腻了。

现在在她身上仅有一点些微灵力,随着被前面几任主人的索取和喂食毒丹压制她的反抗念头,再至这傀儡师,她灵力已无法正常运转,身躯就像个凡人,除了曾服下的驻颜丹外,只有那一张脸可看。

此刻,她在经历人间的病与死。

只是那些个人还不肯让她这般痛快死去。

她明明跟他们没有深仇大恨,却把自己坑害到这般凄境。这世上很多无来由的牺牲,无来由的得成为他人的垫脚石,以及没有选择没有拒绝权的,被迫得接受任何一切可悲可恨的命运。

她皱眉,对一切都相当厌倦。

她推开傀儡,觉得此刻的他真是碍眼至极,她拿东西扔他,若是还有一双脚,她一定会在他靠近她的时候,去踹他。

她厌恶这一切。也恶心这总是跟在自己身後的傀儡。

那日,她打掉傀儡舀起清汤欲喂食给自己的手臂,推翻了眼前满桌清淡的菜肴後,仍是感到一阵恶心,在一旁不住乾呕着。

她身体阵阵发抖,现在已是寒冬,她身上叠加了两件大衣裳还是觉得寒冷,冻得身躯发疼酸痛!

那傀儡赶忙拿了暖炉塞她怀里,细心小心的把她身上被那些汤食饭菜喷洒的地方都清理一遍,他知道她好整洁,把她推回屋内换下外衣後,抱至床上并拉起被角,他默默的再回去厅内收拾一地狼藉。

後来几日,她病弱至极,躺在床上无法下地。

傀儡忙进忙出,拿了些治癒各种状况的药和补丹,见她无法吞咽,将那些药捣碎,小心的喂食给她。甚至从药材中辨别哪些会苦後,还贴心的准备糖,而她只是将後者推开。

她病中烧得头脑一片昏热,模糊间对那傀儡问道:「为什麽当日手不再歪些呢?如果砍断的不是我的腿,能是我的脖颈该有多好……」

她苍白虚弱的闭上眼,没理会傀儡低下头的姿态。那像极了人,根本不属於一个无生命之物的动作。

她其实也对这奇怪的傀儡在意了许久,原本厌恶,觉得烦人,总在自己身边一前一後的转,虽是监视着自己,却也是无微不至、用心的照顾着自己吧……

就像是个有心的人。

可区区一个木偶怎麽会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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