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黛莉亚怔然地望着眼前的人好半晌,整个人呈现出一种脑子当机的状态,只是不断循环跑过这麽一句话——
他就是想整死她、绝对是想整死她对吧?
整个空间就这麽安静了好一会儿,直到塞德里克开口打破了沉默。
「不愿意吗?」
边说,边看似无意,又略有些漫不经心地,以手指卷绕着她垂落在肩头、此时因刚起床而有些蓬松微卷的发丝。
……这好像不是愿不愿意的问题,您到底清不清楚自己到底都说了些什麽?
见她始终只是低着头闭口不言,但从她眼底翻滚过的情绪,也知道她肯定一瞬间冒出了许多想法,然而塞德里克也并不急躁,也未催促着她一下子便要给出个明确的答案。
「或者,如果是不喜欢这间房的话,依你的喜好去布置另一处也可以。」整个空间又静默了好一阵子,因见奥黛莉亚仍旧只是歛着眼而没想要回答的样子,他才再度开口的,「你再想想。」
是连语调都放和缓了的低语声。要不是因为离预定处理公务的行程没剩多少时间的缘故,塞德里克或许是真的有耐心等到她将答覆说出口。
不过此刻他也只能先低头凝睇她微抿着唇的侧脸片刻,接着便起身离开了床铺。
「不是、等等……!」因为不明白他突然起身离开的原因,奥黛莉亚这才如梦初醒般地从自己的思绪中回过神,赶不及抓住他的衣袖,略有些慌忙地抬起头,结果所见之景反倒让自己更为混乱了。
塞德里克为了等会儿的行程,已准备去洗漱更衣,此时正解开衬衫衣领处的钮扣,闻言回头望向她,眼神中带着无声的疑问。
奥黛莉亚只能维持张着嘴愣愣的神情,瞬间哑口无言。
她和公爵阁下本就不是那麽亲近。
原本是连交流都少有,遑论肢体接触,是到了最近才不知为何突然间频繁了起来。
但在彼此面前,可从来都是穿着正装,皆还不曾如此衣衫不整过。
更别提遐想过那一身整洁衬衫底下,会是怎麽一副模样。
而此时即便有他人在场,他也只是很自然地换下身上的衣着……宽阔而紧致的背肌、精实的臂膀,在到锁骨处,和一路连接而上的脖颈线条……
「还是,你想使用这里的浴间?」
见她久久不语,塞德里克像是顿时了悟了什麽一般,神色自若地问了这麽一句。
「我没有,也没什麽事了,我……」奥黛莉亚顿时大窘,只能呐呐地嗫嚅了几声,声音逐渐微弱。
所幸此时服侍的仆从和似乎正有事情要找他的属下们也刚好围了上来,对话因此中断,奥黛莉亚看准时机,趁着没人会注意到她这里的空档,赶紧从後门偷溜了。
结果,事隔多时,她又一次仅穿着睡袍、简单披了件披肩,在走廊上快步移动了,虽此时还是一大清早,奥黛莉亚也记得要避人耳目,然而回到自己房间後,还是免不了瑟琳娜的一顿叨念。
见到自家主人的当下,瑟琳娜还真是一时震惊到说不出任何话来。
这麽一副模样从大人房里回来到底成何体统?她还以为夫人从前骄纵任性的毛病早就好得多了,怎知她竟会又一次做出如此不守规矩的行为来?
然而听着瑟琳娜简直是爆炸性的碎碎念,奥黛莉亚也只是撑着抹略有些虚弱的微笑,连一句话也不反驳。
细看的话则能发现,在她白皙的脸颊上,还浮着抹淡淡的红晕。
她也不想落得如此狼狈又尴尬的境地啊……
而最後当她总算坐定到梳妆台前,让瑟琳娜打理那头乱糟糟的蓬松金发,边听着自己的贴身侍女站在身後、要她保证再也不会有如此冒失的举动时,奥黛莉亚仍旧什麽也没说,小口小口啜饮着热茶,然後「哈啾」一声打了个喷嚏。
结果脸上那抹可疑的红晕,迟迟没有消退的迹象,甚至还有了逐渐蔓延开来的趋势。
尽管经历了那麽场兵荒马乱,奥黛莉亚最终还是回到日常的轨道上,进行着那几乎已如同例行公事般的早晨阅读。
然而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自从梳妆打扮好以来,总感到身体有些昏昏沉沉的,彷佛还有股高热从体内上涌,却使她越发感到寒冷,也越来越无法集中精神,连眼前的字句都开始有些模糊了起来。
奥黛莉亚掩着唇,闷咳了两声,边拉紧了身上的披肩。
不会是清晨冒失地在走廊上奔走後,就吹到风而着凉了吧……萨班的天气毕竟那麽冷。
她又再一次深深地体会到这究竟是一副多贫弱的身体。
继续闷咳了几声後,她吩咐仆从为她换上一壶浓茶,却仍无法祛除寒冷和脑中的混沌,结果就这麽一直持续到了午餐时间,奥黛莉亚按压了下眉心後方才站起身来,准备前往饭厅。
待会儿进餐厅之後,趁着阁下还没来之前,先叫仆役去为她准备清淡一点的菜色,如果再不济,今天乾脆就找个藉口提早离席算了。
更何况今早阁下还那麽、那麽反常……待会见到他,奥黛莉亚都难以保证她能完全都不感到一丝别扭和尴尬。
也幸好此刻她的脑袋已沉重到很难产生其他多余的想法,待会用完餐後就立刻回房先歇息会儿,边在心里转着这些思绪,她边晕呼呼地沿着墙边行走,期间甚至都有些怀疑自己是否辨别错方向,幸而最後仍是成功抵达了饭厅。
而经通报走进门後,却惊讶地发现,阁下竟已等在里头了。
奥黛莉亚仅略微增大了眼睛後,便又继续掩着唇闷咳,而在听见了她细微的声响後,塞德里克似有警觉般地抬起了眼。
「奥黛莉亚?」
还未走近桌前,便已先听见了他的声音传入了耳中,这瞬间,她几乎都要怀疑是不是自己的耳朵出了什麽问题。
阁下叫了她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