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他们的话语中也能多少得知,於现任陛下登基之前,时局是真的动荡,不只首都,连各地都时常能听见些纷争和乱事,而对於处理这团混乱不堪情形、让局势终能逐渐稳定下来之人、国家政事得以正常开展,得到大家的好感,似乎也只是个再理所当然不过的结果。
甚且这个国家未来还会逐步走向强盛。此时深知萨班之後发展的奥黛莉亚,在这方面、也只能佩服起那个人来了,他的确是具备有相当的手腕。
……但究竟为何当初时局会那麽不稳定呢?即便对於这类情势所知再少,此时的她也知道,这不太可能会是常态才对。
就算是觊觎王位,但这麽快就如此明目张胆,甚至大规模作乱的原因,当初约翰所给的资料,对於这部分的着墨也不够多。
是发生了些什麽?啜饮了一口茶,望着窗外逐渐陷入沉思、而发起呆来的奥黛莉亚,因对於这桌太太小姐们的谈话已完全失去了兴趣,便放任自己的思绪越跑越远了。
当然,她总觉得,对於他的这些、不管是名副其实,或者过於夸大的盛赞,肯定多少还是和他那几乎无懈可击的外貌脱不了关系。想到此,她不禁又低头默默喝了口茶。
人毕竟还是会被过分美丽的事物所吸引,是种时常被视觉所蒙骗的生物。
就算是处於这种状况下,奥黛莉亚也只能承认,他那张脸对任何人的吸引力都是绝对的,再搭配上他的气势、风度,和各种条件,对於他这般彷佛可望而不可及之人,要不感到心动、确实也很困难。
要不是当面对着阁下时,她全身上下似乎都只剩下紧绷了,她肯定也会觉得那是张对心脏很不好的脸,即便都看了好一阵子,还是依旧让人习惯不了。
而对於甚至都处在此种境况底下了,居然还是会有如此想法的自己,她也是感到很无奈啊,但能怎麽办,事实就是事实,反正又不可能因为她的否认,那人外貌上的吸引力就会减少几分。
此时内心笑得相当无力的奥黛莉亚,就这麽沉浸在自己的思绪当中,双眼略有些恍神地望着窗子外边的景致,以至於完全无视了桌子另一头、远至厅堂另一端门口处那儿,似乎正隐隐约约兴起、并传递而来的骚动。
反正八成和自己无关,就算不怎麽关注也不碍事。她就这麽继续从容不迫地喝着茶,并专心享用起面前的茶点。
是直到那名侍者都走到她的面前了,这才终於打断了她的一切思绪。
「奥里恩夫人。」
她只能愣愣地抬起头来,然後便对上了侍者那张笑意盈盈的脸庞,对方笑得连一双眼睛都弯了起来,且始终保持着相当谦和恭敬的态度。
然而更加显眼的终究是他手里所捧的那束东西。
娇艳得过於引人注目、颜色鲜红的玫瑰。
……呃?
有那麽几秒钟,奥黛莉亚的脑袋都只能处於一种完全空白的状态。
……这突然间的都是些什麽事?
「夫人,我相信这束花是要指名要送给您的。」见她一时间既没说话、也不像是要主动接过那束花的样子,眼前的侍者又再度笑着开口了。
「喔……哦?是……?」
「『因为我今天的缺席,而对其感到失礼并过意不去的女士,请替我以这作为歉礼转并交给她。』」说到这,那名侍者又顿了下,并继续扬起了一抹微笑,「我相信当时那位大人是这麽说的。」
……能仅凭这个就认定是要转交给她的吗?
谁知道他确切感到失礼而觉得过意不去的对象究竟是谁呢!如果问问在场的这些女士小姐们、搞不好有过半数都会举手认为是在指她们自己!
……那画面太美了,她不敢想。赶紧在心中小幅度地摇了摇头,最後,只又再继续沉默了约莫半秒钟左右,奥黛莉亚最终还是从他手里接过了那束花。
低头看了眼怀里的花朵,此时心中莫名的感到些许沉寂。冷静想想之後大概也能知道,以那人平日的作风,其实并不像是会使她在众人面前感到难堪的个性。
相处了这麽一段日子以来,其实她也还是能知道的。
……所以这束花,确实,也只可能是要给她的。
然而为什麽这麽突然……?但根本没多少时间能让她继续细想,原本不论餐桌或谈话位置都地处边缘的她,才这麽短的时间,突然摇身一变就成为了众人关注的焦点。
「哇喔,我的天!这也太过浪漫了!您也是这样认为的吧?奥里恩夫人?」不知道是谁先开口打破了自方才那位侍者再度离场後、曾短暂降临的一瞬间静默,奥黛莉亚只是继续扬起了笑、弯起眉眼,机械性地转头朝那人的方向看去。
「庞贝罗瑟夫人,您说什麽呢?这不就是所谓的新婚吗?想想我们当初谁不是……」一旦沉默被打破之後,众人又再度七嘴八舌了起来,全转过头来簇拥这她急着各自发表起意见。
「不是,但这不还是议会期间吗?想想那位大人平时的忙碌程度,却还能将您出席聚会的时间都给记在心上,这到底该是有多牵挂……」
「是啊,想想这样体贴的举止,可是由那位做出来的……」
紧接着也只有更多的人,转过头来向她搭话,奥黛莉亚敢发誓,这是自从她开始参与萨班的聚会以来,都不曾受到过的热烈欢迎。
然而她却自始自终都只能维持着抹弧度略微尴尬且不自然的微笑,去听着眼前这些太太小姐们对她的谈话,无论是赞美抑或别的什麽,然後听见自己似乎是笑着点头附和她们,嘴上说了些像是「是啊。」诸如此类的话语。
让脑海任由这些吵杂的声音给覆盖,便难能再挤出任何一点空闲来让自己思考。
在此期间,也只有那麽短暂的一刹那,曾使她脱离了这种毫无灵魂的放空和恍神状态。
那是她在不经意回过头时,蓦然瞥见了,距离自己长桌这一端略有些距离、刚巧位在这房间另一角的、那人的身影。
伊娃.克尔文侯爵夫人。
奥黛莉亚有一瞬的怔愣,原来她也参加了今天的聚会吗?
而且在自己转过头去望向她的同时,不知道是不是巧合,她正巧也在这时回过头来,抬起眼直视向她的眼睛。
美丽而漆黑的眼眸中没有多少情绪,整张脸也因而显得面无表情,让人完全看不透她究竟在想些什麽。
但那彷佛暗含什麽深意的打量……终究只是她过於敏感的错觉而已吧?
奥黛莉亚希望当时的她是不着痕迹转回视线的,然而不知为何,却没能够摆脱那彷佛从背脊蔓延上来的阵阵凉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