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才跟着走到李大勇的营帐,正好无虑也走了出来,「无虑,李叔叔他怎麽了?」
「小姐?你终於来了!李副将军等了您许久了!」
「等我?李叔叔?」她不解无忧的意思。
「李副将军他……时间不多了,所以一直在等您!」无忧据实以告。
她一听身子忍不住晃了一下、一颗心沉了下去,沉默了好一会她还是艰难的开口,「我知道了!还请让他少受些痛苦的离去!」
她说完还是禁不住的红了眼眶、一阵酸涩漫在喉间,她的心痛着,尽管曾经想像过在这战场上总会有这麽一天可能要送走亲如长辈的家人,但这一天来临时她还是如此痛心疾首。
「是,小姐!」尽管她没说、尽管她克制自己隐忍着,但在场的人无不感觉到姬绦月的心痛。
「还有去请孟信将军前来!」
旁人有些纳闷姬绦月这句话但却还是照着做,直到後面大夥才知道,姬绦月是请来了孟信将军公正作证以防日後有人继续作乱,让李大勇在弥留之际在大家和孟信将军面前明明白白的指定了郭大暂代他的职务,免除了後续在李大勇离开後可能会发生的混乱的局面。
迅速的处理完郭大的事情後,李大勇向姬绦月交代了他的身後事,「好绦月,接下来一切……就麻烦你了!李叔叔……无能只能到此为止了……」,说完之後李大勇便慢慢的没了呼吸,缓缓的放下扛了一辈子大刀有着厚重粗茧的手……
「李叔叔、李叔叔……李叔叔……」姬绦月悲痛的喊着李大勇,但心中却早已知道这个疼爱她的长辈再也不会醒来亲切的喊她一声「绦月」了!
在关外即使天寒地冻也难以在人死後长途跋涉将遗体完整带回家乡,所以即使是贵为副将军的李大勇在七天後的清晨她还是只能沉痛万分的为他火化,送走这个疼爱她的长辈,即使她依旧在大家面前强忍悲伤处理完所有事,但整个军营还是笼罩着悲伤的气息,这一天她也才深刻的体会到爹身上所背负的责任远比想像中的更大、更沉重。
她坐在桌案前,有些晃神、呆滞双眼无神的看着前方,李叔叔离开後她常常在四下无人时就是这种神态,即使是由她操办完所有後事,一切对她而言还是太措手不及没办法马上接受。
而意想不到的人也在这个送走李大勇的夜里赶到她的身边,出现在她的营帐,「绦月!」
「育王殿下?您怎麽在这?」被他的叫唤回过神,她看到宇文轩也点惊讶。
他不是在养伤?怎麽会在这?是因为担心这边吗?
「你走了我总是不放心你,所以我就随着後头来了,只是我没办法像你这麽快的赶路,所以晚了几天。」
他不放心她,但他身上的伤让他没办法陪着她来、更没办法马上赶到她身边。
听到他的关心她心里一紧,她像是孩子看到能够依靠的大人时一样,难过的对他说,「殿下……李叔叔……没了……」她说完眼眶里强忍的泪瞬间滑落脸庞,她连忙低下头,豆大的眼泪顺着滴落在地上,开成一朵一朵悲伤的花。
一直到见到他的这天夜里她才忍不住悲伤地泪水像是溃堤般,她不像别人的呜呜大哭、也不似姑娘梨花带泪地哭,而是低着头不敢让人瞧见似的哭泣,他看着她没多说什麽只是默默的走向前轻轻的将她拥入怀中,温柔的大手代替了语言一下一下的轻拍着她的背,连带着安抚她的心。
在这偌大的军营之中她在谁的面前都不能软弱,因为她是一方将领,但在他面前时她总是不经意地让他发现她的脆弱、她的胆怯,而她似乎已经渐渐习惯在他的面前不再伪装。
「我知道,来的时候叶卫回报了。」他说。
她哭泣了好长一段时间後,问他,「殿下……是不是不让李叔叔来就没事了?」
这计画是她提出的,自责感在她心里不断增加。
「这不是你的错,让李副将军失去生命的是敌人不是你,他也不会希望你怪自己的。」他依旧是用着平稳温柔的语气安慰着她的心。
他说完她的泪又止不住的留,直到许久後她的情绪稍稍稳定,「殿下……谢谢你来了!」
他的手依旧轻轻的拍着她的背,轻柔的对着她说,「如果你真的谢谢我……今晚就别哭了,好好休息!过几日如果还是发现悲伤不走我再陪你大哭一场……然後再过上个几天,一次一次慢慢地让悲伤离开你心里,但是别太久,因为我会担心你……李副将军也会担心他的小侄女。」
「好……我知道了!」她点点头,之後慢慢的退离他的怀抱。
看着她双眼通红的模样,他叹了一口气,「看你的样子,明天应该没办法见人了,天也快亮了,你就好好休息吧,明日所有的事就交给我吧!」
「好!」她没多说什麽便同意他的话,因为她真的有些疲累,她需要休息一下,等她休息好她会再把担子撑起,而他在这她能放心的将一切交给他。。
「去睡吧!」他拍拍她,然後指着一旁的桌椅,「我在一旁,有事就唤我吧!」
「殿下不用这麽辛苦,放心吧!我没事!」她阻止他。
「我是留在这里监视你,免得你不休息!所以快去休息吧!」他不顾她的话,自顾自的拉开一旁的椅子。
「好,谢谢殿下那绦月就去休息了!」明白阻止不了他想做的任何事情,所以就不再多加说服他。
在北境的日子又往後推移了七个多月,宇文轩的伤历经多次的磨难,最後还是在无忧无虑的照料下也痊癒,幸亏当时只是伤口深了点没伤到要害,不然哪禁得起他这般折腾。
而战事早在三个月前结束,他们拿回所有原本属於大杬的所有城池、击退了流兵,在清点伤亡人数後又大致安排好了历经战事村落的重建工作,这才回到皇城,而在她凯旋归来的这天皇上便要她回到皇城时即刻进宫面圣。
走进宫中时,说实话心中有些忐忑不安,这是她第一次上朝不免有些怯懦,但她明白她早晚要面对朝堂上不苟言笑威严的圣上与那些如狼似虎的官员,所以即便宇文轩看出她的不安主动提议和她一起面圣,她还是拒绝了他的好意。
而宇文轩即使被她婉拒也没恼,只是笑笑对着她说,「看看你这胆怯的小样,别害怕抬头挺胸,你可是代表打胜仗的姬家军呢,你可别怂!」
「我没有害怕,只是有点紧张……」她拉拢自己的军服,松了松自己的领口。
「放心吧!别紧张也别怕,安心的去不管发生什麽事、不管是什麽样的滂沱大雨,哥哥我都会在你身边为你撑伞的。」他温和的笑了笑、拍拍她的肩膀,顺手为她正好衣物。
虽然不一定能成为她心里的人,起码他还是她最能依靠的哥哥,他会随时为她抵挡风雨。
看着眼前的宇文轩,她有些晃神,不自觉的脱口而出,「殿下……可别对绦月这麽好!」
「嗯?」他不懂为什麽她突然天外飞来这一笔。
「我……我不就是怕你对我这个妹妹这麽好,未来的王妃会吃醋。」她说得吞吞吐吐,其实是她怕他对她太好,有时她都会担心自己面对一个这麽好的一个人会不会就这麽陷入、不由自主的喜欢上他。
这段日子她习惯他的存在,有时候没有看到他她反倒有点不自在、不由自主的寻找他的身影,面对难题时她更习惯依赖他,她真怕再这麽下去太子在她的心里会不会就越来越模糊不清,尽管理智要自己不能忘了太子,但有时候却也越来越发不明白自己的心意。
他愣了一下,想想倒觉得莞尔,「这王妃的影子都还没看到呢!担心个什麽劲?我的月儿妹妹放心吧!哥哥不会有了娘子忘妹子的!」
这小妮子!不晓得他喜欢的人是她吗?在战场上行动果决、如此聪慧的一个人真不晓得她是装傻还是迟钝?不过这样不说破也好,至少他还能这样待在她身边,陪着她、守护她。
「谁知道!缘份的事谁也说不准!」她回嘴。
突然她有些好奇的想,如果有一天他的身边出现了他想长相厮守的姑娘,不晓得那个姑娘会是怎麽样的长相?怎麽样的个性?但她想肯定会是一个很善良美好的姑娘吧!
他还是笑着,「有空说这些乱七八糟的事,还是想想怎麽面圣吧!面圣的时间耽搁不了,快去吧!」他扶着她的肩膀让她转向大殿的方向。
「嗯,那我去了!您先去皇后娘娘那吧,离开这麽多时日娘娘一定很想你!」
「嗯!我会的,你赶紧去吧!别耽误了,记得抬头挺胸,别害怕!」
她点点头,这段时间里他存在总是能平抚她不安的心、再多纷杂的情绪都能因为他安定下来,所以她便更加习惯依靠着他,即使只是他的一句话都能让她获得更多的力量,她抬头挺胸照他的话往大殿方向前去面圣,准备迎来她第一场不在战场上的战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