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的圣堂,照大汉的描述来看,就是当地的一个宗教场所,而花车游行上看见的胖秃子便是圣堂的主人,也就是教主。
大汉并不是土生土长的当地人,他与相依为命的女儿,早在五年前因机缘巧合下搬迁到这偏远的乡镇上。当时听闻乡镇虽小,可生活十分惬意,治安也相当好,不曾遭受外来的侵扰,是个适合给女儿养病的好地方。
一直到在乡镇定居後,大汉才发现所有镇民皆信奉同一个宗教,而圣堂与教主在当地则具有一定的影响力,但无神论主义的大汉对此没给予多大的关注。
可是,宗教的影响力不容你小觑,它本身的传播力更是超乎你想像,长期耳濡目染的情况下,大汉打破了一直坚守的信念,带上女儿踏入圣堂参与每日的早会。
那是大汉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参与圣堂的早会,因他为了赚取女儿昂贵的医药费,接下来得往隔壁省去工作,有时候一去就是几个月,偶尔回来也只待个几天,逼不得已只好托邻居照看女儿。
平稳安定的日子持续了三年,那时大汉的女儿已是个十四五岁的少女,生得一张清纯可爱又讨喜的样貌,除了在同年龄的小孩当中备受欢迎之外,在圣堂内更是无比虔诚的信徒,长辈们总是对她的表现赞口不绝。
进入第四年,女儿提出想成为圣女,这样一来便能全心全意侍奉自己的信仰。大汉当然不反对,倒是引以为傲,只可惜他还没亲眼目睹女儿的圣女仪式,就得离开乡镇去工作。
大汉那次一离开,由於工作出了意外,一年後才再次回归乡镇,他第一时间便是去圣堂探望昼思夜想的女儿,可圣女们纷纷都说没这样的一位女孩,而他也翻遍了圣堂各个角落,仍然不见女儿的影子。
大汉又懵又慌,心想难不成女儿撒了谎,其实她根本没当上圣女,可就算是如此,女儿作为常往圣堂跑的常客,总会有几个记得女儿的名字与样貌的圣女,不至於全都没见过她。
异象并未结束,既然在圣堂里一无所获,大汉接着是去询问照看女儿的邻居。不问还好,一问起来就是晴天霹雳,对方竟反问大汉哪里来的女儿,他不是一直都独自一人吗?
从那日开始,大汉成了镇民口中的疯子,一个寻找着不曾存在的女儿的疯子。
「那个疯子,要不是看在他疯得可怜,来我这喝酒还懂付钱,不然我也不肯让他进来!」
昨夜被大汉打昏的老头,直到天亮後才从硬邦邦的地板上醒过来,浑身痛得就快散架的他踩着不稳的脚步,所幸在与地板来个亲吻前,白以飞一般的速度跑下楼将老头给扶住。
「他真的没有女儿吗?」白面对老头时难免感到愧疚,他昨夜本想扶老头起来,但鸦却让他别多管闲事。
「没有没有!他酒後胡言乱语,说的都是乱七八糟的话!五年前他搬过来时,就带了个破行李到我这暂住,直到有人愿意租出空房,他才开始独居,我从头到尾都不曾见过他身边还有谁。」
老头手里握着白准备好的冰敷袋,边敷肿胀的脸边说,时不时还疼得发出嘶嘶声。
「那家伙疯了之後便一口咬定教主杀了他女儿,一早到晚徘徊在圣堂前叫喊,甚至妨碍圣女们工作,教主看他可怜便心生怜悯,只让人阻止他不给他接近圣堂,并没赶他出镇。」
鸦忙着嗑瓜子,所有疑问都由好奇心旺盛得要命的白去发问。
「说到圣女……」白回想起昨天见过的舞姿,继续问:「在游行上舞蹈的都是圣女对吧?她们都长得好漂亮。」
老头昨日虽没围观热闹,但对游行自然是熟悉的,带着略有些自豪的语气道:「是啊,她们就是圣女!有谁不喜爱美好的事物,就连神也不例外,所以圣女们都得挑漂亮的。」
白迟疑了片刻,心想神不是那样的吧,老头对神是不是有所误解了?
「圣女们都是当地的女子?」白也开始嗑起瓜子来。
「对,都是当地女子。」
「盛产美女的小乡镇吗?」白惊叹,昨日看见的圣女数量不少啊,多得数不清!
「没错!我们这小地方什麽不多,就是美女特别多!」
老头无比自豪的神情让白不明所以,他不是特别理解这是否是值得骄傲的事情。
鸦全程都沉默,倒是在老头说完那句话後轻轻笑了一声,白自然不懂那笑声意味着什麽。
「今日教主将在圣堂内为大家祈福,你们两父子得去参观参观,场面可热闹了。」老头大力推荐,也一同嗑起瓜子来。
白转头看了一眼面色淡然的「父亲」,打算回地狱时让尤金劝劝鸦定期清理胡渣,还有修剪头发等等,就算鸦不介意被误会,但白想笑时却又不行,这挺辛苦的。
白边嗑瓜子边与老头闲聊,等时间一到,再从老头那里弄来两套普通衣着,毕竟他们这身全黑的打扮过於显眼,整装完毕就踏上前往圣堂的路。
今日街上依旧弥漫着浓郁的节日气氛,身边都是一同前往圣堂的镇民,他们个个谈天说地还有说有笑,白偶尔从镇民的谈话中得知他们很是期待教主的祈福仪式。
不一会儿,外观宏伟的圣堂近在咫尺,白时刻都惦记着身负的任务,至於路上都不发一言的鸦,看似对周遭事物都兴致索然。
祈福仪式将在圣堂的大殿内进行,在进入大殿前的大门外,站着好几位正在派发经由教主祝福过的圣物的圣女。
鸦看到大殿外竟是这般情形时不由得蹙紧眉头,一股强烈的厌恶感油然而生,脸上满是难掩的抗拒之色,彷佛撞见了可怖的鬼怪般。
轮到白和鸦进入大殿前,白接过由圣女递来的圣物。那是一条项链,套着精致的圆形银制坠子,眼看坠子手工极其精湛,还镶嵌着一颗打磨得平滑的水晶,水晶里则有黑色的棱形标志。
白仔细端详着手里的坠子,不免好奇圣堂哪来的资金可量产看似价值不菲的物品,甚至很豪气地分发给所有到场的镇民,再说大殿内的装潢富丽堂皇,一股可媲美皇宫的气派,难不成教主其实是个暴发户?
由於过於认真在思考,就在白回过神来时,却不见应该在他旁边的鸦。
「父……」白连忙打了自己的嘴巴,「前辈?」
白踮起双脚四处张望,却不见鸦的身影,尤其还要换了一身普通衣着,那就更难找了。
此刻人们开始纷纷入座,白为了不显突兀,暂且把鸦的事抛诸脑後,随便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来。
待所有人都入座,教主便顶着一头光滑的秃顶出场了,一身黑色宗教袍更显出他臃肿的身型,白彷佛看见一颗黑色的球滚上了讲台,接着一把洪亮的嗓音传来,台下更是一阵喧哗。
「在座的神之子民,请握好你们手上的圣物,祈福即将开始,愿神与你们同在,听见你们心里所愿,使你们蒙恩蒙福。」
教主话音刚落下,大殿内一片鸦雀无声,人们将握住坠子的手搁置在额头处,闭起眼低下头,就连讲台上的教主与圣女们亦是如此。
白当然没照做,而是趁这个时候又往大殿里观望一下,只见都是低下头的人,却不见和他一样在东张西望的。
「前辈不会是走失了吧……」白心里喃喃。
此时,清晰又响亮的祈祷声传来,所谓的祈福仪式已正式开始,在座的人们很是配合祈祷词轻声念着,白也不敢有太大的动作,深怕会惊扰到身旁的人,只好委屈听一听大家在念些什麽。
不听还好,一听就觉得有些不对劲,但白却说不上是哪里出了端倪,只觉祈福仪式不应该是这样的。
周围渐渐泛起一股诡异的气氛,教主与圣女们依旧念念有词,但白却听不清内容,周围的人彷佛成了一尊尊石像,一动也不动的。
白的掌心忽然感到一阵温热,抬起一看竟是那块坠子在发热,他决定拿近仔细一瞧,只嗅到一阵不知从何飘来的馨香,而水晶里头的黑色棱形标志正在消失……
而白的意识,也随着一并消失。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