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蔚言修请假了是什麽意思?」紫晴刚刚说的话还萦绕在我脑里,像只恼人的小蜜蜂不肯离去。
她咬了一口超商面包。「其实我也不是很清楚,小道消息指出他从昨晚就很不舒服,所以今天没办法来上课。」紫晴放下面包,嘴里那口还嚼着不肯吞去,面有难色。「你想会是因为我的关系吗?因为我始终没有正面接受他,他可能真的很难过,所以选择不来学校避开我。」
天啊,异想天开啊。
「我觉得不是这样……」
「那不然呢?体育老师不像是那种体弱多病的人。」她把面包随手搁在桌上,那副模样彷佛永远不会再碰它。
「我觉得──」是我昨晚的泡面害了他。
「觉得怎样?」
「──他可能只是有事。」忙着拉肚子之类的。那泡面真的有失败成这样吗?天啊,我不会间接谋杀了吧?靠一碗难吃的泡面?蔚言修有这麽好消灭吗?
紫晴手托着腮望向远方,若有所思。「我觉得事情没有这麽单纯,我就是有种感觉,他是刻意不出现的。」
真的吗?真的是像紫晴所说的吗?但我还是觉得是那碗巨无霸泡面害他严重挫屎到没办法出现。
我该怎麽做?打电话向他赔罪吗?可是向蔚言修那种家伙低头真的很让人泄气欸……
但,俗话说得好,个人造业个人担。我做了那碗心意满满但危险值超标的晚餐给他,害他现在痛苦的躺在床上,只能在厕所和床上来回交替着奔走,多麽可怜啊。想想蔚言修那充满男性雄风的家伙病恹恹的躺在床上我就罪恶感十足,虽然也有点爽──
不行杨沐希!在别人痛苦时表现的得意太不人道了!就算我内心有千百万个爽字,也绝对不能正视它!不然就跟胃炎那怪里怪气的家伙不相上下了!
好吧,等到第二节比较长的下课一到,我就到隐密的地方打电话给蔚言修表示慰问好了。我跟他可不一样,至少我是热血动物。
热血?我到底在讲些什麽东西啊?
课堂上的紫晴看起来心不在焉的,我想我也没好到哪去,因为我除了观察紫晴,剩下的时间都是在想等会要怎麽跟蔚言修通电话。我主动打给他的次数只有两次,而且都是我有求於他的时候。一次就是昨天在公司里遇难的时候;另一次是我以为他是个大好人愿意把我介绍给他的朋友清洁家里,还一个月支付我十万;结果真相是,蔚言修就是我的老板,一个愚蠢到极致的恶霸老板。
下课钟一打,我很快地摆脱掉紫晴快步走出教室。三分钟後,我人已到了器材室後方的偏僻小角落,拿出手机没多犹豫就拨电话给「危险人物」。
电话声嘟了好久,直至快挂断而我也要放弃的时候才被接通。
「喂?」我首先开口,一点也不在乎这是否透露出了我的紧张。
我关心他是因为这件事有一半的错也与我有关!那剩下的错呢?呃……是他那不争气的胃的问题。
「小希?」他的声音听来好匆促,「怎麽了?」
「你……你还好吗?」
「你听说了什麽吗?」他的口气有着一丝不解,我听到纸张翻阅的声音。「……中午之前把我眼前这堆东西处理掉,不然我亲自处理的就是你了。」他冷漠地声音传入我耳里,听来不像在跟我说话。
一阵脚步声传来,好像有很多人在低语着不知道什麽事……
「砰」!电话那头传来的巨响让我吓了一跳。听起来像是拍桌的声音,看来有人爆炸了。
「该死!全部给我滚出去!」蔚言修咆哮道。
OHMYGOD,看来我打得不是时候。
「呃……你还在吗?你如果在忙的话我晚点再打给你好了。」快快快!挂掉挂掉挂掉!
「没有,我没有在忙。」我听见他的叹息,查觉得到他的疲惫。「对不起,这通电话打来的确实不是时候。」他的温柔跟刚才野兽般的怒吼根本一百八十度大转变,蔚言修这家伙真的越来越让人难懂了。「你打来想说什麽?」
「也没什麽啦,只是想知道我昨晚的泡面是不是害你闹肚子了?」
我听见他的轻笑声。「没有。你很担心我?」
「呼,太好了,你没──」什麽!?他没事?「你没事干嘛不来上课啊!你这家伙真的很奇怪,教书这种事还可以爽来就来爽走就走喔?既然还是一尾活龙就应该来上课啊!」
「我有其他的事要忙。」他轻描淡写的表示,似乎对於我的指责有些失望。不然他以为我打来是干嘛?情色电话免费服务吗?神经。
「其他的事──」恶,他的那份工作。「所以你刚刚大发雷霆就是因为这件事?因为你那可怕的工作?天啊,这次又是因为什麽事了,不会是要调欧美的货却跑来一批南非的吧?」我毫不掩饰我的嫌恶。
蔚言修大笑。「你好像对我的工作很有兴趣。」
「对啊,我还在考虑是不是要去应徵勒。」这个大白痴。
电话那头的他沉默了,开口时充满威胁。「不准你再说这种话。」
「你不会是当真了吧?我才不会堕落至此。」我哼了一声。「对了,今天晚上我不会赴约喔!虽然不知道你要去哪里,但反正我不会出席,所以你也不用来接我了。」
「这件事没得商量。」他冷冷地打断。
「你这男人怎麽可以无礼成这样啊?你是被宠坏了是不──」
「你今天想我吗?」
想他?臭美吧。「一点也──」
「我想你,今天晚上我非见你不可。」语毕,他沉默许久。「就顺着我几次吧,好吗?」
我沉淀着这些话,不知该作何反应。还来不及回应,蔚言修的声音又从电话中传来。「我得先挂了,晚上见。」
「喔……好……」
「还有一件事,如果不是逼不得已我怎麽可能会舍弃与你相处的时间而跑来工作?相信我,我都已经计画好今天的课程了。今天是游泳课,我一样会两人分成一组,而你的组员,自然就是我,我会──」
「喔够了够了够了!」蔚言修依旧不打算闭嘴,继续说着他那各种吃我豆腐的招数。「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吼唷闭嘴啦你!」
他的笑声令我听得不寒而栗。「你好可爱。」
「而你好变态。」
他的笑声不止。「好了,赶快回去上课吧。」
「再见!」
最後不用说,蔚言修又没有道别就把电话挂了。这家伙到底什麽时候才能学会说再见啊?
今天在学校的一整天没有胃炎在都过得还挺平淡的,不知道算不算是一件好事。不过我一踏进公司就感觉得到好运已经在学校用完了,什麽时候这份工作也成了我的噩梦?没有凯斯的公司尤其是……
「你没看到现在几点了吗?还不赶快上去打卡上班,还有闲情逸致在这里看风景,真是有够夸张了。」一走进大楼就看到梁袁静那疯婆子从电梯出来准备下班,真是衰到谷底。
「学姊就不用费心我会不会迟到了,赶紧去享受生活吧。」我僵硬的微笑在她白了我一眼走过身旁後立马垮下。「去享受可怜没人要的单身生活吧哼。」我咕哝着。
「你说什麽!」而她那双机灵的耳朵似乎听见了我的自言自语,转过身一副要扑上我猛抓猛打似的。
「我的天啊!」我吓得赶紧迈开脚步往电梯跑去。
这女人太可怕了!
我安全地搭上电梯,总算是放了心。至少梁袁静离开了可以保证我接下来的安全,呼,太好了。我点开手机看时间,再过两个小时蔚言修就要把我接走吗?可是主管怎麽可能会同意?要上班两个小时不如都不要来算了,虽然李哥很好,但太常请假他一定也会不太高兴,我究竟该怎麽跟他说呢?
到了第十一层楼,我赶紧踏出电梯,绞尽脑汁想着到底能用什麽说词去和李哥请假。
「希希!」王刚从茶水室走了出来,他手上拿着保温瓶,还没盖上盖子的瓶口冒出阵阵热气。「你怎麽来了?」
「呃?我平日都有班啊。」
「可是我听说你今天请假。」他朝着我见不着底的瓶口轻轻的吁气,小小啜饮了一口。
「请假!?听谁说的?」
「好像是李哥说的,所以我们今天晚餐订外卖,既然你都来了要不要跟我们一起吃过再走?」王刚热情邀约。
这一切实在太不寻常了,我没有跟李哥请假啊?难不成是蔚言修?如果蔚言修可以这样跟李哥直接性地「沟通」,那难道表示……不不不!不可能!李哥在我心中是多完美的男人啊!他和他老婆的婚姻是这麽的幸福美满,而且我没记错的话他老婆有身孕四个多月了。难道就是在这段期间李哥跑到外头拈花惹草了吗?
可恶的蔚言修!可恶!他那不健康的行业究竟想毁了多少个家庭?
够了,既然他使出那种卑鄙的手段操控着所有人,那我要走了。
「没关系,你们就好好享受吧,我先离开了。」似乎也查觉到了我的情绪起伏,王刚表现得有些小心翼翼。
「你确定不留下来吗?」
见他如此紧张,我赶紧微微笑。「对啊,既然能够早点回去把事情处理好,那我就赶快回去好了!」
王刚没再询问我第二次,但他的表情和缓许多,好像终於放心了。叮嘱我路上小心後,他才拿着装满水的保温瓶回到办公室。
我先到洗手间把制服换掉才去搭电梯下楼,现在我上班都会多准备一套便服,至少这样就不用穿着绣着学校名字的制服走来走去,多难堪啊。
一回到一楼大厅,真的有种搞不清楚自己到底在干什麽的感觉,我觉得我什麽都没做也什麽都没完成,感觉真是差的可以。好呀,反正不要让我再遇到胃炎那家伙就好了,今天赚到一天假也算不错,我来去买个卤味回家吃,好好的享受这几天下来难得的惬意。
等等要来买些什麽呢?豆干是一定要的,海带……有点吃腻了。啊!来点鸡肝好了,补血又补──
「救……」我惊恐地瞪着眼前的地板,不敢相信我会在大庭广众之下被人绑架。
我很确定在後头抱着我的歹徒肯定是男的,他摀住我嘴巴的手有一股古龙水的香味。
古龙水……可恶!蔚言修!
「别说话,跟着我走。」他放开摀住我嘴的那只手,反而环抱住我的腰,半推半就的硬带着我往门口的反方向移动。
我没说话,但却恶狠狠地瞪着蔚言修,一点也没打算给他好脸色看。这家伙以为他在做什麽啊?竟然不穿西装改穿起什麽连帽运动外套了!他以为他是周杰伦吗?要装低调耍酷也走错方向了吧。
他带着我直往公司深处走去,一副他对这里了若指掌的模样。拜托,就算我才来公司没几天,也绝对会比他对这里还要熟吧?难不成公司里面还有设置什麽跟他工作有关的「办公处所」吗?
「你这色情狂!」我忍不住大骂。
他低头看我,眼神充满戏谑。「我什麽都还没做倒先被你指控了?」
「你是不是买通了公司的什麽门路?可恶!越是想摆脱你越是摆脱不了!」我有感而发,觉得快崩溃。等一下,他刚说了什麽?「什麽还没啊?你休想对我做什麽见不得人的事!」我使劲挣扎,虽然是徒劳,但我还是没打算放弃。
「吃个饭算是见不得人的事吗?」他嘲弄问道。
暗黑的长廊终於有了出路,这似乎是一条逃生通道,可是好像没什麽人知道。
除了蔚言修……
他推开上头亮着逃生出口字样的大门,刺眼的阳光逼得我伸起手遮挡。等我适应了光亮而将手放下,眼前出现的又是之前曾看过的黑色轿车──酷炫轿车!──但我却没什麽好感。
一脸肃穆的司机站在後车门旁,一见到我们就拉开车门。
蔚言修这粗鲁的家伙把我推了进去,也把他自己塞了进来。司机才刚拉开驾驶座的车门他就立马念了一串地址,吩咐司机驱车前往。
「你干嘛绑架我啊!」我推开他的手,全身上下散发出的情绪只有暴怒两字。
「我说过今天晚上会来接你。」他简短回答,一把我拐上车後就把我晾在一旁,自己打开笔电在那装忙。
「我也说我今天有班没空陪你瞎晃了啊!」我反驳道。盯着他刚脱下的黑色连帽外套,我嗤之以鼻的咕哝着:「还在那边自以为是什麽名人,一副躲狗仔的装扮。」
「我看你在大厅游荡也不像赶着上班的样子。」他没回应我的嘲讽,那一脸正经的讨厌模样又出现了。
「那是因为你这个鸡婆的家伙白痴白痴自以为好意随便帮我请假害我白跑公司一趟心情超差转念一想又觉得难得的假赶快回家甩掉你这跟屁虫也算一件好消息结果你这张顾人怨的脸却又出现害我整个完美的脱逃计画大失败!」我一气呵成把我所有不满都吐露出来,我小声喘气,在这密闭的空间里却听到另一个微小的声音。
我静待了二十秒才了解那声音出自哪里。
看着蔚言修那张铁青的脸跟我望着同一个方向,我知道他也发现了。
他毫不客气的清了清喉咙。「有什麽事这麽好笑吗?」
司机紧憋着的笑声倏然停止,他的背影抖了好大一下。「先生对不起,我……」
司机紧张地按下了一个键,很快,後座与前座的距离马上就被一片雾黑玻璃给阻挡起来。
我觉得蔚言修真的很有事……
「你的语气真的很凶欸。」我嫌恶的盯着他,他却丝毫没有任何反应。
「吃过饭後先回我家。」
我最讨厌这种人了!竟然对我各种无视!
「我明明在说你的口气,你却在那边给我扯──」
蔚言修再次打断了我的发言……却是用他的吻封住我的口。
我感觉不出时间走了多久,好像有几分钟,却又像不到十秒钟。不管是长是短,我都不喜欢这种感觉。他真是越来越得寸进尺了,竟然连问都不用问我就随便的吃我豆腐!我什麽时候变得这麽好欺负了?
他离开我,缓缓抽离身子,模样满足又令人厌恶。「我怀念你的滋味。」
我白眼他,将屁股往右挪去,坐离他远一点。「你讲这种话实在让人觉得很不苏胡。」
他露齿而笑,伸手捏了捏我的脸颊,重新把焦点放回电脑萤幕上。
不用多久车子很快停到了我没看过的街上,我不确定旁边这间看起来很有格调的餐厅是不是我们的目的地,但我有些希望是,它整体的外观让人有一种舒服的感觉。不过可想而知,这间餐厅的价格肯定也不便宜。还好蔚言修是活金库,跟他在有一点可以超放心,就是买单的问题。
走进餐厅时蔚言修坚持要我勾着他的手,真的是有够让人不舒服的。
领班一见到蔚言修就立刻上前来带位,但蔚言修却挥挥手要他下去。我不知道位子在哪里,只是跟着他往前。我以为这回应该也是约在包厢内,但这里的座位好像都是开放式的,有差也是差在较显眼跟较不明显。
我还在想到底他要走到何时才会停下脚步,结果他却突然停在一个四人座位的餐桌旁,最里面的位子坐了一个男人。那个低头看书的男人起初并没有注意到他,而当我们入坐在他对面後他才回过神笑着对蔚言修打招呼。
「你的伴呢?」蔚言修没先客套寒暄几句,劈头就问了那个男人这句话。
男人笑笑,但显得有些惆怅。他拿起玻璃杯喝了一口水。「你很清楚我的状况。」
「是啊,我知道,」蔚言修说。这时一个服务生走了过来,坐在靠走道位子的蔚言修偏过头跟他说了几句话。待服务生离开後他才继续说:「但我以为你会先随便找个女人凑合着。」
「除了我爱的女人,我不想把时间浪费在别人身上。」男人沉着地说。
这种话也太掳获我的心了吧!我突然对他产生了一种仰慕感。现在还有哪个男人会讲出这样的话啊?而且看他的双眼流露出的完全就是深情啊!虽然说凯斯也是一个专情的人,不过要他讲出这种话我也觉得有点困难,即使这种话听来不会特别复杂,但还蛮有深度的。
说真的他看起来年龄跟蔚言修应该差不了多少,但他感觉较比较稳重。蔚言修也有这样的一面,可是得看场合和时间……
那个男人外表并不像蔚言修那样引人遐想,但是其实长得还不赖。如果说蔚言修是型男,那这个男人应该可以算是熟男吧。他们两个都穿着衬衫,但却给人不同的感觉。从他的外观来看,我觉得他应该是什麽大公司的老板。
等等……他应该不是跟蔚言修做同一种工作吧?蔚言修就算了,他没救了。可是如果连眼前这个男人也是,那我真的会觉得超可惜。
「杨沐希……」蔚言修的声音突然传进我耳里,因为太过於专注去剖析那个男人,害我吓了一跳。我撇头看他,只见他的双眼满是愠怒。
「你干嘛啊?」
「你看哪里啊?」
「什麽?」我不解地问。将头摆正却刚好和那个男人对到眼,他不带任何表情,倒是我不知怎地却脸红了。「我哪有啊……」
「希望是没有,」蔚言修没好气地说。「不然等会结束我会让你想起你是谁的女人。」
我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无法相信蔚言修这只猪说了什麽。
那个男人轻咳了声,随即回避了我的视线,好像有些不自在。
我在桌下用手肘狠狠地往蔚言修腹部撞去,红着脸压低声音对他说:「拜托你不要在别人面前说出这麽丢脸的话!」我气到都快飙泪了。「早知道就不陪你来了!」
蔚言修听了倒是不痛不痒,他大笑,我更为火大。
「我告诉你,酥克早就已经心有所属了。」他看着男人并挑起眉,好像有所暗示。「不要看他这样,其实他很专情的,要想得到他的心比登天还难。偏偏他苦等的女人却一点也感受不到他的真情。」
天啊,这也太悲情了吧!这麽好条件的男人可不好找啊!那女人是瞎了眼吗?八成是什麽水性杨花私生活不检点的三八女人,被这样的男人爱着是多幸福的事啊?
「没有必要说这些。」那个名叫酥克的男人静静地说,突然显得有些闷闷不乐。
载着食物的餐车被两个服务生推了过来,後面站着的好像是店经理。她才开口要自我介绍,蔚言修就马上开口要他们把东西放了就离开。其中一个服务生很有架式的往我们空着的高脚杯倒入了红酒──这次一定是红酒!──之後才俐落地转身离开。
看似精致美味的各色餐点送上桌後,我才发现我对酥克的兴趣要比桌上的食物来得多了,感觉他就是一个拥有很多秘密可以挖掘的男人。现在桌上满是食物,我应该会好饿,但心里却五味杂陈的有些影响胃口。我为那个得不到爱的男人难过;还因为蔚言修刚刚各种无理的态度而感到气愤。
「所以呢?她还是一点都不知道你的存在?」
「我不想破坏我和她之间的关系。」酥克沉着地说,拿起高脚杯观赏似地将里面的红酒左摇右晃,我以为他要一口乾下去,但他却把杯子又放回桌上。
「那你就宁愿一直当她的守护天使,看着她和一个又一个的男人坠入情网,等到被抛弃了再来回头找你疗伤吗?」蔚言修嗤之以鼻。「我不懂这种女人有什麽好,你知道你的行情,没有什麽是你得不到的,换个对象吧。」
「够了,不要毁了这顿晚饭。」酥克警告,他握着刀叉的手明显用力。这情绪管理也太好了吧?如果是我听到蔚言修这混帐讲出这种风凉话,我一定会把桌上那盘好吃鱼肉扔到他脸上。还有红酒也是,顺便毁了他那些引以为傲的昂贵衬衫。
其实我还是蛮震惊的,虽然酥克也没说什麽,但这是我第一次看到有人敢这样跟蔚言修说话,看来他们俩应该认识挺久交情也挺好的。吼吼吼,我真的很想知道酥克到底是做什麽工作。
蔚言修盯着酥克不作声,我猜想他要不是生气了就是感觉受到伤害。我不知道我该安慰他还是怎样,毕竟本来就他太白目才会惹来──
蔚言修突地大笑,吓了我一跳。「什麽时候女人对你来说这麽重要了?」
我不喜欢他说到「女人」这个词所用的口气,听起来像是在谈论什麽随便的东西。
「女人对我不重要,我在乎的是我的女人。」
这句话……一定要笔记啊!我发誓我被他煞到了。
「好了,别在我的女人面前说那些有的没的了。」蔚言修恶狠狠地说,同时占有似地伸手环住我的腰。
我毫不领情拉开他的手,想起他刚才对待女性、对待我时那糟糕的态度和用词,我便不予理会。
蔚言修很是吃惊我的举动,很快他的震慑转为愤怒,拉着我的手就站起身。「看来今天的晚餐只能吃到这了,还有事要回去处理。」
事?我甚至不是一个东西,而只是一件事?
我当然不服,也没想顺他的意,屁股死命黏在沙发上,大声嚷嚷着:「你自己走。」然後我甩掉他的手,真的,我的确这麽做了,还头一次这麽顺利的摆脱他!
这样的公然反抗当然让蔚言修更为火大。「杨沐希!」
「好了,你对人家小女生也好一点。」酥克像是看不下去,於是伸手制止。
我将目光投向他,满是感激和感动,但他很快又把视线移开,恢复一开始的距离感,好像刚刚什麽事都没有发生过。
蔚言修坐回位子上,还在老大不爽,但现在他把怒气转移到酥克身上了。「什麽时候你也管起我的事了?」
「少来了。」酥克的神情突然变得极为严肃。「你和尹静到底处理得怎麽样了?」
蔚言修不发一语,随後他开口:「这事我们私下聊。」
「为什麽?」我的反抗装置依旧不愿关闭。蔚言修看起来真快被我给气疯了。
「之後再说。」他声音冷漠。
「不,为什麽要之後?我实在很想知道现在的情况到底是怎样,你怎麽不趁这个机会把话说清楚?」这次我并非要刻意与他为敌,而是真的想知道答案。蔚言修曾经在简讯里说过想我,但之後除了一直纠缠我之外他没有任何表示;我知道他没有解除婚约的打算,而我也并不希望他这麽做。我不想拆散他们,就像我也不希望有任何事会拆散我和凯斯。
我不想和蔚言修有任何承诺,但我其实并不排斥他带给我的感受。我爱他吗?也许,但我更爱凯斯。之前我不相信一个人可以同时爱两个人,但现在我发现,爱可以同时分给很多个人。即使在感情上这会让人觉得是自私的、是不公平的,却不是不可能发生的事。
「回去再说。」
「不好。」
酥克叹气。「修,把牌摊开吧。」
「该死,」蔚言修懊恼至极地将头发往上一挠,看起来十分痛苦。「如果事情这麽好解决就好了。」
「确实不好解决,所以你一开始就不应该搞出这种事。」
「如果是你呢?你会在爱上了一个人之後却又放手让她走吗?」蔚言修嗔怒着反问道。
「不会,但从一开始我就不会让自己跟一个不爱的女人被婚约绑一辈子。」
接下来是无止尽的沉默,我很想继续敦促蔚言修说出「近况」,但我发现他似乎有苦难言。蔚言修,竟然有困扰的事,而且还因为倍受困扰感到非常非常痛苦。这样不对,到底怎麽回事?
那瓶红酒蔚言修喝了三杯,第四杯下肚後他开始主动和酥克谈起其他事。很快两个大男人就破除冰释,聊起他们的过往和近况,但就是避谈感情这一块。我完全不介意自己被当成隐形人,反正我脑子好乱,只想等他们叙旧够了赶快离开这里。
蔚言修说等一下还要回他家,我实在不想去,但我每次都会失去自己的立场。我想跳脱现有情况,多希望凯斯没有出差;多希望那天我不会有单独在公司加班的机会;多希望那一天……我和凯斯没有要到那间餐厅庆祝四周年,这样就不会开始了之後和蔚言修的一连串邂逅。
饭足酒酣後,他们站起身,笑着又说了好几句话。酥克往门口移动时,蔚言修拉着我的手也一起走出去。他们没付钱。
司机依旧在门口等候,他似乎没因为这两个多小时的等待而显得疲惫,看起来既专业且十分清醒。他打开车门。
「我送你回去吧。」蔚言修对酥克说。
「不用了,我自己有开车,况且我一滴酒也没沾,不碍事。」酥克从口袋拿出车钥匙,对着停在後面的那辆跑车哔了一声。
我真不敢相信他也开跑车!他跟我想像的真的有许多不一样。
他们再次道别,酥克往他的跑车走去,很快就驾车离开现场。现在又只剩下我和蔚言修。
「上车吧。」蔚言修说。我突然觉得我们之间尴尬了起来。
「好啦,你要把我载回家,别忘了。」我没好气地说。
「我不记得我有答应你这件事。」他语气冷漠。
「我不想回你──」喔天啊!等等……对街上是不是有个女人看着我?
我竟然看到这麽一个恐怖的画面,有个长发女人用着极其可怕的眼神看向我和蔚言修。她是人吗?她不可能是那个东西吧?不是吧?她……我感觉心跳猛地狂跳不停,随即迅速钻进车内。
蔚言修不知道我会突然有这麽大的反应是因为什麽,他也坐上车,看着我一脸受惊吓得直盯着脚踏垫看,好像窗外有什麽恐怖的东西导致我不敢往外看去。
的确有什麽可怕的东西在外面。
但跟鬼魂没关系。
那个长发女人……我不会认错的,她就是那天想非礼蔚言修被我捉奸在床的女仆。我的突击害她没了工作,她那怨恨的眼神肯定代表着会有什麽坏事降临在我身上。我知道她对蔚言修有兴趣,我不担心她试着抢走蔚言修报复我,因为那对我来说影响不大;但是那栋房子上上下下没人不知道蔚言修有一个占有欲超强的未婚妻……
如果三班老师得到了任何消息……肯定是经由她而散播出去。
车子发动了,我鼓起勇气再往窗外看去。
那个女人的视线随着车子而移动,我发誓我看见她露出了不寻常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