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若珝带着邢叶和朝露回到公主府後,邢叶有些欲言又止。
云若珝倚着椅子的扶手,抬头看他:「有话就说。」
「殿下方才……为何要在陛下面前……」邢叶有些迟疑的问。
「你想问为什麽林越之的罪已经很重了,我还故意在父皇面前示弱,让他的罪再加重?」云若珝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想问什麽。
「是,毕竟属下觉得,殿下并不是……会这麽做的人。」邢叶是真的觉得云若珝不像会用这种手段陷害政敌的人,所以他才很不解,云若珝这麽做的用意。
「你觉得林越之区区一个礼部侍郎就敢做出这种事,背後会没有人吗?」云若珝轻轻吹着滚烫的茶水:「这麽做,不过是为了保他背後的人。」
「他背後之人是……安乐公主?」邢叶想起刚才云梦帝说要让云磬雪参与案件审理时云若珝的反应,猜测道。
「嗯,」云若珝揉了揉眉心,颇有些无奈:「当时璃玥阁掌柜交给我的信物,有一件我没有交给父皇。」
邢叶想起当时掌柜交给云若珝的一枚精致小巧的玉坠,恍然大悟:「那是……安乐公主的东西?」
「是啊,其实当初听见璃玥阁的名字,我就有所怀疑了,毕竟能接触到试题的大概也只有礼部官员,他们那群咬文嚼字的老学究怎麽会取一个这麽……女气的名字?」云若珝轻叹了一口气:「後来看到那块玉坠才证实了我的猜测,我那皇姐一直没有封地,也就没有食邑,可能手头有点紧吧。」所以才冒险跟林越之合谋。
「那公主那麽做是……为了警告安乐公主吗?」邢叶委婉的说,其实他想问的是,公主殿下是不是看安乐公主不爽很久了,想挟私报复,才故意做戏让林越之的罪加重。
纵使他说的很委婉,但云若珝那麽聪明,怎麽会听不明白?她淡淡的扫了他一眼:「不,我是为了保她。」
「?」邢叶疑惑的看着云若珝:「属下愚昧,请公主指教。」
云若珝翻开一本还未批阅过的奏章,一边看一边说道:「林越之既然能因为我把这件事揭发就想拉我下水,如果将来安乐不帮他脱罪,你觉得他会怎麽做?」
「会……把安乐公主跟他合谋的事捅到陛下面前?」邢叶若有所思:「所以殿下方才才故意演了一出戏,让陛下觉得林越之已经疯狂的想攀咬公主,未来要是林越之供出安乐公主跟他合谋,陛下也不会轻易相信吗?」
「对,」云若珝皱眉思索着:「不过难保他手上除了那块玉坠没有其他证据,之後还是要找时间去探望探望林大人。」
「可是……」邢叶想了想,问:「殿下为何要保安乐公主。」
云若珝挑眉:「你觉得呢?」
「因为明年的三国会盟吗?」
「算她逃过一劫吧,要是如今她是璃玥阁幕後老板的事被揭发,明年三国会盟时,此事一定会被其他两国拿来扫云梦的颜面,所以只能保她了。」云若珝微微颌首,盖上批改完的一本奏章,又翻开另一本:「这时间也算是巧了吧,否则我也不会隐瞒这件事,不过……该警告的,还是得警告一下,免得她再做出什麽出格的举动。」
「殿下顾全大局,属下佩服。」邢叶心下着实有些惊讶,他没想到对於这个案子,眼前这个年方十五的少女不仅能从细微之处看见别人没有注意到的疑点,更能想得如此周全而深远,最难得的是她竟然能为了顾全大局而放下私人恩怨,这是很多人都做不到的事,更何况她正是年少轻狂的年纪。
不过这也跟云若珝的成长环境有关吧。
一个被精心培养的公主,自小就生活在书堆和父皇的期待中,她在那段痛苦而艰辛的童年被迫提早长大,也在磨砺中褪去了幼稚和轻狂,打磨出成熟稳重,事事都习惯把国家和百姓放在第一位的性格。
看着如今这个优秀出色的清河公主,邢叶可以想像她本该无忧无虑玩耍,却被迫不停学习的童年是多麽的辛苦。
毕竟多麽美丽耀眼的明珠,就会经过多麽严厉的磨砺,才能绽放出璀璨的光芒。
想必眼前的少女也是如此。
邢叶突然有些心疼眼前的少女。
她牺牲了那麽多,只为守护云梦,守护百姓,但是谁能守护她呢?
他想起楚宁晗曾经抱怨过云若珝一点都不可爱,总是一副成熟的大人模样,一点都没有年轻姑娘该有的活力,想必是因为没有人能让她依靠,让她能随心所欲的展现出那些不成熟的一面。
邢叶由衷的希望,云若珝为来能遇到那样一个人,一个足够强大,能够让她依靠,让她觉得安心,让她能够敞开心扉,无忧无虑的撒娇,哭泣,大笑,展现最真实的自己的人。
「邢叶?」云若珝的声音把他从思绪中拉回现实,她一脸好奇的看着他:「想什麽呢?这麽投入。」
「啊,一时有些走神了,殿下方才有说什麽吗?」邢叶抓了抓头发,有点不好意思的问。
「哦,我说,我明天要求去看望林越之,先封住他的嘴,才能放心的去警告安乐。」云若珝收起手中的玉坠:「你明天去替我办一件事。」
她抛给邢叶一幅画像,补充:「丽水街二号,我明天要看到人。」
「是。」邢叶看了一眼,点头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