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墨玉辭 — 第四章 差距

「咳咳咳咳……」楚宁晗被茶水呛到,咳的满脸通红,连灌了几杯水才缓过来,她抬头看向正悠然看书的云若珝,调侃道:「被说比安乐公主笨,请问清河公主有何感想啊?」

云若珝头也不抬,淡然道:「那是她蠢。」

「我说要是被云磬雪知道陛下赐她封号是因为听了你的建议,她会不会气死?」楚宁晗饶有兴致的问。

「她会不会气死,关我什麽事?」云若珝漫不经心的提笔在书册上注记:「我要的只是她有个封号,好好做好自己该做的事,别丢了云梦的颜面而已,其他的,与我何干?」

「云磬雪要是有你一半的明白,也不会混的这麽惨啊。」楚宁晗感叹:「不过她也挺可怜的,有你这麽聪明优秀的妹妹。」

「她不如我聪明,这是无可奈何的,但不优秀是因为她不努力,这就是她的问题。」云若珝握着书册,翻了一页:「她要是把发脾气的时间拿来学习有用的东西,即使母族犯错,也不至於到现在还没个封号。」

「也是哎,所以说人啊,有本事才是最重要的。」

「嗯。」云若珝放下手中的书,起身道:「我要去未央宫探望母后,你要去麽?」

「好啊,走吧。」楚宁晗也很喜欢那位温柔的皇后,每次楚宁晗去未央宫皇后都对她特别慈爱,像是对待女儿一样,楚宁晗觉得,皇后也许是把对云若珝的遗憾转嫁到她身上,毕竟云若珝太过优秀独立,皇后满怀的母爱都不知该从何给予,只能对女儿的朋友好一些了。

思及此,楚宁晗转头看向云若珝:「其实你对皇后,可以表现出一点这个年纪小姑娘该有的样子,像是撒娇什麽的,皇后应该会很高兴的。」

云若珝知道她的意思,只是……:「我不能这麽做。」

「为何?她是你母亲,你……」楚宁晗不解的看向云若珝,试图劝说她。

「因为,我是云梦公主,不是无忧无虑的天真少女。」云若珝望着蔚蓝的天空,轻声道:「身为一个公主,该有的是冷静果断,而不是娇憨可爱。」

「我知道母亲担心我,但是,唯有让自己变得强大,才能保护我想保护的人,而且……」云若珝看向楚宁晗,清澈的明眸装着满满的坚定:「我不能辜负父皇对我的信任和期望。」

楚宁晗看着表情清淡的云若珝,心里突然有些心疼她。

世人皆言道,云梦清河公主聪慧,才能出众,但却不知道才能出众的背後,云若珝牺牲了多少。别人正在父母怀里撒娇的时候,她已经放弃了美好的童年,日日夜夜埋首在书堆和一座座奏章堆叠出的小山中,云磬雪嫉妒云若珝,但在她气恼父皇偏心的时候,云若珝用她削瘦的肩膀,扛起了云梦帝对她的期望,和对云梦万千百姓的责任。

所有人都看见了云若珝以十五岁的年纪就辅政监国的光芒万丈,璀璨夺目,却忽略了她付出了多少努力,才能有今日的成绩。

楚宁晗伸手拍拍云若珝的肩膀:「好吧,那你要记得,要是累了,姐姐的肩膀借你靠。」

云若珝噗哧一声笑了出来:「姐姐?」

「对啊,」楚宁晗理直气壮的说:「你不是说了麽,我比你大三个月,所以你以後叫我一声姐姐吧~」

云若珝嫣然浅笑,摇头表示拒绝:「不用了,我不喜欢姐姐。」

楚宁晗一愣,想起了云磬雪总是对云若珝横眉竖目的模样:「那不一样啊,我们是感情好的像姐妹,你也能叫我姐姐的。」她一只手搭着云若珝的肩膀,欢快的道。

知道她不想让自己太难过才故意这麽说,云若珝也跟着露出微笑:「你难道听不出来,我这是在委婉的拒绝你麽?」

「……」楚宁晗双眼一眯:「云、若、珝!」

「在呢,晗姐姐。」

「……算了你还是别说话吧。」

「噗哧。」

原本寂静的花园,此时满是少女银铃似的清脆笑声,多了几分活泼。

未央宫

「娘娘,清河公主和楚小姐来了呢。」侍女进入殿中,向有些疲倦的倚坐着闭目养神的皇后禀告道。

皇后瞬间睁开眼睛,脸上是掩藏不住的欢喜:「清河?宁晗也来了?快让她们进来。」

「是。」侍女应道。

不一会,云若珝和楚宁晗走了进来:「见过母后。」云若珝浅浅一笑,眉眼间多了几分暖意。

「皇后娘娘,我又来啦~」相比起云若珝严谨而一丝不苟的礼数,楚宁晗就显得随意得多。

皇后看着眼前两个美丽少女,心情颇好,虽然对於女子来说,皇后是极为高贵,许多人都梦寐以求的身份,但皇后却觉得作皇后其实是一件很无聊的事,每天只能困在富丽堂皇的宫殿中,最远也就是在花园中走走,其他时间什麽地方都不能去,像是被困在金笼中的鸟儿,纵使笼中看起来再舒适,终究抵不过自由来的美好。皇后对云梦帝没什麽海枯石烂的深情,她心中唯一的牵挂就是云若珝,因此看到女儿来探望自己,她顿时喜出望外,本来的疲倦散去,多了几分精神。

「听闻这些日子朝堂上下都在为明年春闱和三月的三国会盟做准备,清河累不累?」皇后看着女儿眼下的青影,有些心疼的拍拍她纤细的小手:「看起来都瘦了,是不是又处理政事处理的忘记用膳了?」

「不累的母后,」云若珝浅笑着轻声安慰母亲:「我都有按时用膳的,母后不必操心。」

不必操心子女本来应该是最让父母欣慰的一件事,毕竟这代表了子女的优秀,但对於皇后来说,却是她心里最大的遗憾,她是真的希望能够关心关心这个女儿,但是女儿太过独立,她竟找不到关心的机会。

一旁的楚宁晗看皇后的神色不太对劲,立刻上前握着皇后的手,笑道:「皇后娘娘,我才瘦了呢,整天被清河使唤来使唤去的。」

看楚宁晗一脸哀怨的跟自己抱怨,而女儿站在一旁有些无奈的模样,皇后顿时感到愁绪尽散,也跟着笑了出来:「她怎麽使唤你了,跟本宫说说?」°

「她天天叫我替她送丹药,我都被她折腾瘦了。」楚宁晗噘着嘴,可怜巴巴的说。

「这就是清河的不对了,多少该让宁晗休息几天啊。」皇后笑着跟楚宁晗一起数落云若珝。

云若珝看着正欢快的跟自家母后撒娇的楚宁晗,满脸无奈,不过看看皇后脸上轻松愉悦的微笑,也就随她去了。

母后高兴就好了。

楚宁晗又跟皇后笑着聊了一会,云若珝察觉出了皇后眉眼间的疲倦,轻咳一声:「母后可是累了?可要先歇息?」

「是有些乏了。」皇后也不逞强,笑了笑:「那你们先回去吧,本宫休息一会。」

云若珝点点头,拉着楚宁晗向皇后告别:「那女儿先回去了,母后好好休息。」

「嗯,清河也是,好好休息,别太累了。」皇后温柔的叮嘱,云若珝浅笑着应了。

出了未央宫,楚宁晗疑惑的看向云若珝:「我怎麽觉得皇后娘娘好像很容易疲倦?但她身体看起来挺好的啊。」

「母后也不容易,」云若珝望着满园春色,眼神浅淡悠远:「每日都只能困在同样的地方,能不累麽?」

「也是。」楚宁晗叹息:「我发现很多事情,好像都是表面虽然光鲜亮丽,但背後却藏着不同的无奈,皇后是这样,你也是这样。」

「毕竟想要得到,总是要牺牲一些东西的。」云若珝淡然道:「你不也一样麽,从小习医,努力了这麽多年才有现在的成果。」

楚宁晗的祖父年轻时是一名颇负盛名的大夫,医术高明悬壶济世行医天下,曾得了一个“医圣”的美名,其子楚明言却在学医方面没什麽天赋,反而对读书极有兴趣,最後走了科举入仕这条路,直到现在高居丞相之位。

楚老太爷虽然对儿子能有这麽高的成就很高兴,但对於自己的医术无人继承却感到颇为遗憾,直到孙女楚宁晗出生後,小时候就喜欢在他的书房扒拉一些医书,看不看得懂没人知道,反正楚老太爷很高兴,从那时候开始就整天拉着小孙女谈论医术,一开始也就是觉得有趣,没想到他发现楚宁晗天赋极高,楚老太爷本来已经熄灭的培养出当世神医的梦想再次点燃,毫无保留的把毕生所学全都教给孙女,楚宁晗也挺好学,如今已得楚老太爷七八分真传,颇有青出於蓝的趋势。

想起自家爷爷平时看着自己老泪纵横的欣慰模样,楚宁晗无奈一笑:「你说的很对,那麽,一起努力?」

「好啊。」看着她满是斗志的模样,云若珝轻轻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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