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一亭点点头,很庆幸方颐没有因此丢了身上闪闪发光的亮点,方颐应该要是最自信的天之娇女,不该为了一个渣男前男友而丧失了自信,她很庆幸方颐没有,「还是那句话,分得好。」
方颐点头,「所以为了庆祝我跟渣男分手,我们是不是应该找时间去喝酒?」
顾一亭一脸就事论事,「只要你不要像上次一样,喝酒就变麦霸就行。」
「那我们去唱KTV好了,我这次还当麦霸,唱个张惠妹的《母系社会》。」方颐一边说一边笑了。
顾一亭害怕的遮住自己的耳朵,「请你放过我脆弱的耳膜,它们承受不了这样的伤害。」
方颐:「下一个球经一定要找个可爱会说话的。」
顾一亭:「我就是最会说话的那个。」
方颐:「但是是最可恨的那个。」
顾一亭:「谢谢夸奖。」
上课钟声响起,两人告别,各自走向教室,吊死在一棵歪脖子树上不值得,顾一亭想到方颐的形容忍不住笑了,确实不值得。
教室里是振笔疾书的声音,顾一亭写字写到手酸,她放下笔揉了揉酸软的手指,又拿起笔继续写──范伯伦认为人类具有四种天性影响其经济行为,亲慈心、好奇心、工艺等三种天性所形塑的经济行为,是出自於想被称赞、满足好奇心、关怀他人等,成为能够为社会带来技术经济与外部效益的一种经济活动;然而这三种天性的强度,却无法高於与前三者形成紧张关系的天性:攫取心,正如亚当.斯密所说的,自利的动力远大於仁慈……
这已经是最後一科的期末了。
高中时老师总爱跟学生说:要玩等考上大学再玩,大学就轻松了。这句话诚然没错,但其中老师忽略不提的是:轻松了,就凉了。
大学教授不盯进度、不催作业,更不会要求学生读书,反正没通过要求当掉重来就行了,教授无所谓的。
每到了期末,无论校园风光再怎麽明媚、阳光再如何灿烂,校园内总蔓延着一股死气沉沉的气息,迎面走来的每个学生看上去都像丧屍一般,做报告的熬夜通宵,一边做一边担心写出来的问题意识会遭到教授的无情打枪;考试的看着厚厚的原文参考书、学长姐给的考古题,还有教授指定的读本及论文不知从何下手,恨不得自己能回到一个月前重新来过。
当然,那都是在只有一个科目要准备的情况下,事实上期末通常是教授会自以为很善解人意的说:「最後一个星期期末嘛,为了不要让你们全部科目都挤在一起考,我们提前一周考试。」
然後每个教授都那麽说。
教授们平常开会都像宫斗剧里给皇后请安的场景一般,个个开口都是话里有话、锦里藏针的,一个小议题能讨论个三场会议找不到共识,偏偏在提前考试这点,教授们比双胞胎都还有默契。
说到教授会议,顾一亭一次因为活动申请经费於是有幸参与了教授们的会议,那次她大开眼界,系上教授平时讲话就很缺乏人性这点她是知道的,随便一个小报告,教授评论分分钟引经据典、不带脏字,甚至情绪都不带一点起伏的能把学生讲哭,但她没想到的是教授之间彼此的唇枪舌战更为精彩,彼此之间有来有往、不同风格各有千秋。
像那种资历老一点的教授就是直接仗着资历,声音都比其他人大个三分,爱讲什麽讲什麽,听到不想听的话直接打断的也是有,发现自己占了下风就开始揪着一个无关紧要的细节纠缠个没完;资历轻一点的、内敛一点的教授就是脸上带着和气的笑,拐弯抹角的、明褒暗贬的,委婉的跟你「讨论」,但无论如何讨论,他都会小心翼翼的把控好节奏,并扞卫好自己的论点;还有一种教授不走寻常路,平时开会不是在玩手机,便是在一旁看戏,逼不得已开口时要不是四两拨千金的把话题引开,要不就一针见血的切中要点、结束话题。
顾一亭在一旁看着差点想鼓掌叫好,并让人帮他们出版一本书,就叫做《说话的艺术》……或者说是讽刺人的艺术。
後来周临安问起顾一亭参加会议的心得,顾一亭说:「那是个战场。」杀人於无形的那种。
从那时起,顾一亭便知道教授是一种极其恐怖的生物,脑子里墨水多、擅长逻辑思辩、记忆力又好,被教授记恨的学生绝对讨不到好处,被当掉、并且还被教授记住的学生更是如此。
顾一亭在试卷上写下句号,舒了一口气,她翻面看了看试卷,洋洋洒洒的写了两面,手酸得都有些抖,申论题就是这样,其实她特别讨厌考理论方面的申论题,申论题没有标准答案,要是刚好能写到教授想看的也就罢了,写得跟教授想法差太多,写再多也是白搭。
收拾好东西,顾一亭便背着背包把考券连同题目卷交到前方,助教从手机的世界中回神看了她一眼,「题目卷可以留着。」
顾一亭微笑点头,然後一边把题目卷对折收进包里,一边离开教室。
她一走出教室便看见天空乌云密布,看上去又要下雨的样子,她加快脚步前往公车站牌,希望能赶上等等上宿舍的那班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