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可以吗?」我插着腰,不客气地问。
「你说你日後会亲自登门向我们解释,甚至连那个人证你都要带走,那万一你反悔了、或是你根本没打算这麽做,跑了怎麽办?」
上官季央不出我意料的反驳了我。
真是奇怪了,这种时候就那麽有脑子,那怎麽刚刚蠢得跟头猪一样呢?
唉,只能说爱情使人盲目啊。
在心里感叹了一把,我回答道:「既然我这麽说了,那就势必会让你放心让我把人带走,这个你不必担心。」
我从礼服的裙摆缝制的兜里掏出了一把枪,丢给狄秀一。
「这是我的随身配枪,平常不会特别擦拭枪身,所以应该充满了我的指纹,如果我之後毁约,你可以直接把这个交给警方。」
上官季央看着狄秀一手中的枪,沉思了好一会儿,用散落在一旁的餐巾布把它包了起来。
「行,我答应你。」
「哎呦,上官先生答应的这麽乾脆,真是出乎我的意料。」我意外的眨眨眼。
还以为上官季央会因为对我的敌意而对我势不罢休呢,没想到他这麽理性。
「因为你已经拿出了足够的诚意了,」他说着边看向手里的枪。「这玩意儿要是交出去,你的职业生涯就全毁了,这麽重要的东西你都敢交给我,那我也没什麽可质疑的了。」
「哎呀秀一,原来你们家少爷还是个明理人,看他刚刚呛我的那副德性,还以为他是个感情用事不过脑的傻子呢。」
「你说啥呢,骂我呢你这是。」
「少爷平常就是个很理性的人,从不感情用事的,也不知为何和北野小姐说话就变成这样,」狄秀一说着说着就笑了。「我也是第一次看少爷这般讲话,还真是新鲜。」
看上官季央看狄秀一笑着的那副痴傻样,还真是没眼看。
我忍不住在心里嗤了一下。
「那还真是不敢当,北野星河我可担不起你们家少爷的这小脾性,得赶紧撤了。」说着我就将方才拾起的弹壳收进了礼服的暗袋,并将那插了匕首的手枪捡起,把它们「分解」之後一并收了起来。
「北野小姐这麽快就要走了吗?」狄秀一问。
「不快、不快,我听到警察的声音了,估计他们再几分钟就要到了,我得赶紧先把这姑娘给处理了,回头才能再折回来装一副被吓得不轻的样子啊。」
狄秀一听了这话之後,问我:「那要帮忙吗?」
「不用、不用,我力气可大着呢,一个人搬反而更轻松些。」说着我就一个使力把杀手给扔上後背,绕开地上的碎玻璃和各种残渣,稳稳的往一旁的侧门走去。
「你这是要去哪儿?」上官季央问。
「我刚叫了辆车呢,这会儿估计该到了,让车赶紧把这姑娘送走。」
我打开门,果然在庭院外看到了辆漆黑的轿车。
「夏希,监视器都处理了吗?」
「都处理好了,小姐,我会用一段空白画面替代过去。」
「很好,多谢你了夏希。」
我迈开步伐走向轿车,在走近前轿车的门就自动打开了,我看了看驾驶座,果然没人。
「这是夏希你自动驾驶的车?应该不会有事吧?」虽然夏希做事我很放心,但还是忍不住多问了句。
「是的,车窗玻璃使用的是防偷窥玻璃,就算近距离看也可以使用全息投影,不会被人发现端倪的。」
「好,那我就放心了。」我把女杀手丢进车内,探出身子前还不忘点了她的穴,让她就算清醒过来身体也动弹不得。
「送去这几天待的租屋处。」吩咐一下,黑色的轿车立刻像幽灵一样,无声无息的开走了。
车走後,我侧耳倾听,听见越来越近的警笛声,边尽快往回走边消除我在庭院里留下的脚印。
好不容易回到侧门,我正要踏进屋内,但看见我鞋子上沾着的泥土,便改变了主意,在侧门周遭徘徊。
大厅开始出现吵杂的声音,有许多皮鞋踏在碎玻璃上的声音,和参差不齐的枪枝上膛的声音。
唉,所以说这些警察啊,真的是乌合之众啊,还不如只让一个人进来,以不破坏现场为优先的收集证据呢。
「......北野小姐在......可能还要......」
我听见上官季央对警察解释着我的去处,听他的口气,像是在替我拖延时间,看来他以为我还没把女杀手处理好,担心我会暴露呢。
「上官先生、狄先生,请问是警察吗?警察来了吗?」我扯开嗓门问。
「是的,北野小姐,您方才不是说去找厕所了吗?是不是碰上什麽困难了?」狄秀一边回答我边往我的方向走,我微微探出身子,使了个眼色。
「是啊,我去找洗手间了,但这边没个指标,可以询问的服务生也全都跑了,我都找到外头去了还是没看到啊。」我小心翼翼的选择说词,替鞋底沾上的泥土开脱了,虽然这些警察搞不好也不会注意到这个。
「那您先回来吧,警官们已经到了,让他们等太久也不好。」
看来狄秀一看懂我刚刚使的眼色了,真是孺子可教也。
我顺着他的话,一脚踏进了宴会厅,鞋跟的泥土还在光鲜的地毯上留下了些许痕迹。
「啊,难道北野小姐,指的就是北野星河小姐吗?」其中一个警察看到我後,惊喜的问,那眼神简直就是两眼放光。
哇,看来是我的粉丝啊。我心想。「是啊,怎麽了?有什麽问题吗?」这种时候反而要假装没发现,波澜不惊的微笑,才能突显我平日里亲民小仙女的人设。
「我、我是您的粉丝,仰、仰慕您很久了,请问......请问您等会儿能不能帮我签个名?」
我看他又是惊喜又是担心的看我脸色,忍不住笑了,应道:「好啊,但等你们工作结束之後吧,要是因为这种小事情耽误了警方搜查,那可就不好了。」
「是啊,人家北野小姐说的对,瞧你那副傻样,眼珠子都快看掉下来了你。」那位小粉丝身旁的同事用力地朝他肩上搧了一掌。
「没想到北野小姐还真有粉丝啊,真是意想不到。」一旁的上官季央边说着,边讪笑着往我这瞅了一眼。
我看他那眼神就想揍他,奈何他身边不只有狄秀一,还有数名员警,而且他还有重伤在身,要是真挨了我一拳,恐怕小命不保。
对了,伤口!
「警察叔叔,上官先生的腿中了一弹,虽然血止住了子弹也取出来了,但还是赶快送医治疗比较好,狄先生方才也不知道有没有受伤,也一并送去医院检查看看吧。」我着急道。
「什麽!?那还不赶快,去,赶紧叫救护车!」
「我刚刚在外头已经先打了电话了,估计这会儿救护车也差不多到了,叔叔你们先送上官先生和狄先生出去吧,要问什麽话可以先问我,我没事。」我赶忙回答,顺手拍了拍上官季央的背,然後顺势弯下腰替他卷起受伤小腿的裤管,手指轻轻的碰了下他的伤口,把止血带法术给解了。
上官季央的伤处瞬间又开始冒血,虽然已经先行告知,但狄秀一依旧是吓得不轻的样子,手忙脚乱的扶住了上官季央,在几名员警的陪同下缓缓离开了宴会厅。
临走前,上官季央意味深长的望了我一眼,我面不改色地假装没看到,毕竟我俩在这些员警面前,关系仅限於在同场宴会上认识的来宾,不比陌生人强上多少。
「小姐,从员警出现到现在,你的样子都太镇静了,要适时的表现出惊魂未定的样子,不然会让人怀疑的。」夏希的声音从微型耳麦里传来。
我的眸色瞬间染上一丝丝惊慌失措。
一旁的员警恰巧转过头来准备和我说话,看见我故作惊恐的神色,安慰道:「北野小姐,我知道您刚刚经历了很恐怖的事情,但现在已经没事了,您可以放心、冷静下来,这样等会儿做笔录的时候才会更加准确。」
「好的,谢谢您,警察叔叔。」我控制着我的面部肌肉,让它勾勒出一抹略带僵硬、单纯、充满担忧的微笑。
别忘了我才十六,还是个孩子呢。
有时候年纪尚小的模样真的让我在任务里如鱼得水,毕竟没有人会去刻意抵防一个小孩儿,尤其是长得好看的小孩儿。
之後的笔录进行的很顺利,我用我被训练的一丝不苟的演技完美改写了现实,成功塑造了一个新的、合理的没有一点漏洞的新剧情。
刚刚的场面实在太过混乱,数名杀手,在一个全是政商名流的场合进行恐怖攻击,竟然被全数击倒,甚至有的还死了,而那些养尊处优的少爷小姐们,几乎全身而退,这看似完全不可能的事情,就这样血淋淋的发生了。
所以若不是编一个弥天大谎,绝对会让人察觉出端倪的,到时候就不是我的职位保不保的住的问题了,和我走得近的相关人士搞不好都会受到牵连。
当然了,我是绝对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的。
***
夜晚,我将一些琐事处理完後,总算回到了我为这次任务租的小套房。
一进门我就看到白天让夏希偷渡走的女杀手,正像死鱼一样,动也不动的躺在地上瞪着天花板。
「咦,夏希,你怎麽把她搬进来的?我还以为她还躺在车里呢。」我疑惑地问。
夏希只是人工智慧啊,又没有躯体。
「是路易先生,他刚刚来过一趟,还帮小姐你买了些食材放在冰箱里。
「不愧是路易,我想什麽他全都知道。」我忍不住笑了。
而看到我欢欣雀跃的准备先去打开冰箱,女杀手僵硬的面容瞬间染上一抹怒色,虽然她全身上下的肌肉都动弹不得,但那愤恨的眼神,怕是想把我千刀万剐。
「这位姐姐,咱先说好,是你自己技不如人,才会落得这般田地,我虽杀了你的同伴,但也是逼不得已,」我叹道:「若是你的同伴落入警察手里,或是我把他们都放了,那我并非一般人的秘密也就守不住了对吧?」
我边说边观察着女杀手的神色,怒色消退了不少,但充满杀意的眼神还是丝毫未变。
「哎,话说回来,我都还没问姐姐你叫什麽呢?」我温和的笑了笑,伸手解开女杀手颈部以上的穴道。
「......你......到底是谁?」女杀手发现自己能说话了,扭头看向我,眼神充满困惑、不甘、愤恨,但更多的是不放弃的坚毅。
我稍稍提起了兴致,观察起了这个女杀手。
我伸手摸上她的脸,无视她彷佛要把我给吃了的眼神,一把撕下她的人皮面具,然後在她身上几个关节处敲打拉扯几下,强制把她的缩骨给拉伸了回来。
头发蓬松卷曲长度及腰,黑色的眼珠,睫毛上刷了一层浓密的睫毛膏,鼻梁高挺,形状不似一般东洋人,肌肉紧实,骨骼不似从小开始习武,手上几个茧的位置说明她比起狙击更善用匕首,下盘尚算稳固,身形纤瘦高挑,动作应该还算灵敏。
「姐姐,没想到你还是个混血儿啊,混的哪儿呢?」我无视了她先前的的疑问和因为强制「整骨」而吃痛的神色,偏头想了想,又道:「头发、睫毛、眉毛、瞳孔,这些地方都被你遮住了,不过看你的面部和躯干的骨骼形状,混的应该不少才是。」
女杀手的眼中立刻闪过一丝不敢置信,但很快又被她压了下去。
「我为什麽要告诉你?」
「那我又为什麽要告诉你我是谁呀?」我笑眯眯道:「咱说好了,以一换一,情报可没白给的道理是不?」
我用两个问句堵的女杀手无话可说,她看了看我,又把头转回去瞪着天花板。
「我叫夏梨。」
「这样呀,这名字还真是好听呢。」我笑着点点头。
「换你回答了,你是谁?」
「我?我是北野星河呀,新出道的小艺人,预计未来会大红大紫......」
「我不是问你这个!」夏梨扭头瞪向我。「你方才说的以一换一,怎麽还不守信呢!」
「我说了呀,但我问的不是你的名字,而是你混血的国籍,名字这种资讯,你知道我的而我不知道你的,岂不是很不公平?当然得知道一下呀。」我微笑,又再度将夏梨堵的哑口无言。
「你......」她似乎气的不轻,但又无力反驳。
「好嘛,知道了你的名字,接下来所有问题绝对都是以一换一了,我不使诈,好吗?」我放软姿态,靠上前去,眨巴眨巴的看着夏梨。
她叹了口气,闭眼道:「我的父亲是德国人。」
「这样啊,那你为什麽会成为杀手呢?」
「你得先回答我的问题。」她眼神锐利的看了我一眼。
「行呀,不过我真好奇,你问我这些,是想把情报带回组织呢?还是想满足你自己的好奇心?」我笑眯眯的看着夏梨,发现她又再度闭上了眼睛,默不作声,想来是没打算搭理我。
「哎姐姐别生气嘛,我告诉你就是了。」我拿了个坐垫坐在夏梨身侧。「若我说我也是个杀手,你会信吗?」
「杀手?」夏梨总算睁开了眼,上下打量着我。
「是呀,杀手,但是也接一些保镖之类的工作。」我依旧笑眯眯的,维持着我毫无破绽的演技。
「那我怎麽从未听说过你?你有这般身手,想来在杀手业界也应该相当有名才是,你是哪个组织的?」夏梨眯起眼,显然并不相信我说的话。
「我刚刚说了嘛,以一换一,既然我已经回答了夏梨姐姐你的问题,那接下来就换我问了?」我没有回答她,而是继续着「以一换一」的原则。
「......好吧,你问吧。」夏梨停止了打量的眼神,重新躺了回去。
「你成为杀手的契因是什麽呢?」我依旧问着这种无关紧要的问题。
「这很重要吗?」她忍不住看向我:「从刚刚开始,你问的都是一些无关紧要的问题,难道是在闹着我玩?」
「姐姐你这麽说可就过分了啊,我可是很认真的问你的。」我咂咂嘴,看到她的眼神,又补了句:「当然回答的也都是实话。」
夏梨欲言又止,大概是觉得有问题但又问不出个所以然,只好回答我方才的问题:「因为我的母亲被暗杀了,我要为她报仇。」
母亲?看来她的母亲在中国应该颇有地位,不然也不至於会被暗杀......那这麽说来,这位夏梨的身份怕是也不是一般的杀手这麽单纯。
「好,那换我回答你啦,姐姐你刚刚问的啥来着?我是哪个组织的?」我笑嘻嘻的应道:「我是自由杀手,不隶属於任何人的。」
「那你师从谁?接过些什麽案子?」她紧接着追问。
「哎哎,不急不急,你再回答我最後一个问题,之後你想问什麽都随你问。」
我微笑着凝视着夏梨,自眸中释放我一直压抑着的杀气。
夏梨愣愣的看着我,而我就在她呆愣的眼神下,缓缓开口。
「是谁......想杀上官季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