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立丰拒绝上他的车。
这场不预期的晚餐结束後,丁莳萝先行搭计程车离开,严立言的司机在餐厅出口等候,他打开後座车门,但她双臂交握,拒绝上车。
「你说说,今晚怎麽回事?」
「怎麽了?丁莳萝不是你朋友?」
「我问的是,离开一阵子?这是什麽意思?从何时起,你『离开一阵子』,需要找人代你照顾我?」
他叹口气,「先上车,回家再聊。」
「我没你那麽尊贵,走路回去就可以,不需要接送。」
「好,那我陪你走。」他关上车门,给司机使个眼色,车子缓缓驶离。
深夜的台北街头,夏季闷热无风,一身正式西装的他,很快汗流浃背,他脱下西装外头,解开衬衫上排几个扣子,陪着一脸不悦的她在走在喧嚣污染的人行道上,没有怨言,也丝毫没有不耐神色,看着他这麽逆来顺受的态度,让她更为不快,闷闷的开口:「你要回纽约了?」
「嗯。」
她沈默半晌,低声道:「那天早上,我以为你会拒绝。」
「本来是的。」他想起两人关在一起的最後一天,想要永远停留的那一刻,心脏抽紧,彷佛都还能感受到那时的渴望与失落。
「看来老头子不容你拒绝。」
「刚好相反,他希望我拒绝,是我临时改变了主意。」
她突然停下脚步,後方一台骑上人行道的脚踏车擦身而过,他迅速抱住她往旁一闪,披在肩上的西装外套掉落在地。
「太危险了!这就是为什麽你需要司机!」
被紧紧护在他怀中,听着他低沈的嗓音与急速跳动的心跳,情绪一股脑涌上来,有不爽、委屈与⋯⋯心痛,她突然想不管不顾的抱住这具温暖的身躯,紧紧抓住这个人不放。
惊魂未定的严立言,突然感受到她环住自己的双手,不敢置信的顿住,动弹不得,连呼吸都静止,就怕打破这一刻。
「你说过只要我不让你结,你就不结。」
她的声音很低很轻,但只要是她说的,再低他都听得见,再轻,都能瞬间揪住他的五脏六腑。
「我不在,对你比较好。」
她突然放开他,狠狠地瞪着:「什麽叫对我比较好?你凭什麽替我决定?」
他静止片刻,让理智渐渐接受怀里的空虚,等到能够完全控制住自己後,缓缓弯腰捡起外套,背对着她说:「留在这里,我们一点可能都没有。」
她冷笑:「你忘了我是医生?DNA检查又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要不要来打赌你跟我有几分的血缘?」
「你以为我没检查过?」他瘖哑道:「就算知道真相又如何?从我进入严家的那一天起,我们两个的路就被堵死了。」
「是你妈吧?她紧抓着继承权不放,我可以放弃,全部都给你,你不需要为了让你妈开心,牺牲自己的幸福。」
「我就是要证明我不需要严家的继承权,才决定娶伊莲娜的,重点是,」他转身定定的看着她:「只要我想要,随时可以脱离霍夫曼,但是待在这里,我们永远都不可能解脱,你已经领教过媒体与舆论有多嗜血,难道你要让家里的事情摊在阳光下,任人扒粪?你可以不在乎老头子,但我妈,她这辈子为了我已经够委屈了,我不会让她承受这个。」
她摇头,拒绝接受这荒唐的逻辑,她很清楚立言永远不会做伤害自己母亲的事情,问题是,想要捅破横膈在他们之间的这层血缘纱纸,不可能不伤害他母亲,也不可能不受二房的人利用,即使,娶了伊莲娜・霍夫曼,他依旧姓严,依旧是严金水的儿子,她的小叔叔,她不明白他要如何去改变这点,如何⋯⋯回到她身边?
「立丰,我不要求你等我,你可以尽情去认识人,去⋯⋯爱人,我只要你活得开心,就像以前在美国那时一样无拘无束,但是你记着,我会回来,不是回到严家,而是回到你身边。」
她终於明白他为何突然又将殷子恺调回丽丰,因为确定了她对这段关系并不认真,他⋯⋯希望她活得开心,却不要她给出承诺。
「你有病,你知道吗?」
他苦笑:「或许吧,人不可能总是心想事成,有时只能妥协。」
「万一,你终於找到办法回来,我却不在了呢?」
他面色一沉,严肃道:「我只要求你健康安好,其余并不多求,你可以用任何方法让自己开心,有殷子恺这样的痞子可以逗你开心,有丁莳萝这样的朋友可以陪伴你,这样的你⋯⋯很好,我希望你接掌集团後,还能继续这样开心并且健康的在这里生活着。」
「那麽⋯⋯你呢?你也会健康并且开心的,在纽约,当伊莲娜的丈夫?」
「健康是一定的。」他眨眨眼:「开心⋯⋯我恐怕会忙到忘了想这个问题吧。」
她仍是摇头,不明白他的逻辑,不明白两人究竟要这样毫无道理的僵持到什麽时候。
他再次抱住她,不容许拒绝的,柔声道:「答应我最後一个要求⋯⋯」